“終於還是追上來了啊……”
張佳木心中涌起一陣深深的疲憊感。他太累了,從早晨到楊府破案,然後就是任怨出事,接着到東廠救人,一環接一環,一件事接着一件事。
然後再大打出手,其中還有朵顏那樣的強手,再接着身中一箭,然後帶着傷亡命狂奔。
到了這會兒,他終於累了,從內心到肉體,他都累壞了。
“去他媽的,愛怎樣就怎樣吧,老子懶得跑了。”
他眼前一陣陣的發暈發黑,意識也漸漸模糊,眼前所見,只有一個嬌倩美麗的少女,正用關切的眼神在看着他。
暈倒失前,失控的張佳木突然把黃衫少女摟在懷中,用力一吻。
天暈地轉……
眼前一切失去了顏色,唯有柔軟的雙脣讓他沉醉,還有淡淡的清香環繞在鼻間,揮散不去。
“你,你瘋了!”
黃衫少女猝不及防之下被張佳木抱了個滿懷,對方高大的身體讓她無法推拒,一吻之後,更是讓她腦子一片混亂,不過她倒是下意識的做了一個動作,旁邊發呆的衆人只覺眼前一花,“啪”的一聲,原本就是迷迷糊糊的張佳木被公主摔了個大背跨跌在一邊,再看他時,卻是已經昏迷過去了。
“公主……”
這會子黃衫少女身後已經站滿了身着勁裝的侍衛,一個武官打扮的中年男子嚇的臉色蒼白,滿頭大汗。
他立刻跪在黃衫少女面前,抱拳請罪:“臣下侍衛不周,讓這個狂徒冒犯了公主,請公主恕罪。”
“哼,你也知道護衛不周!”
黃衫少女臉漲的通紅,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她恨恨的看一眼昏倒在地上的張佳木,怒道:“把他送到大姑姑府裡,着人嚴加看管!”
“是,”那武官忙不迭答應了,卻又問道:“那麼,要給他治傷不要?”
黃衫少女並不答,只是狠狠瞪他一眼,武官福靈心至,不敢再問,忙着人把張佳木擡了起來,送到附近的駙馬都尉石璟府邸裡去了。
至於曹欽等人,早就看的呆了。
看到張佳木被擡起來,曹欽還想說話,曹鐸曹鉉兩人一左一右把他夾住,三人並身後的京營兵們一起跪下,大夥兒一起道:“臣等叩見公主殿下!”
在大明,公主雖然不似漢唐的公主那麼有權勢,可以開府建衙,但承金冊,領兩千石俸祿,而且駙馬都尉爲親臣,在國家朝堂政事上也很有地位,算是一種變相的公主權力的外延。
而且,公主與親王一樣,都是禮絕百僚,哪怕是公侯遇親王公主,亦以臣禮相見。
眼前的黃衫少女,是當今太上皇的長女,重慶公主。
太上皇生有重慶、嘉善、淳安、崇德四個女兒,除了黃衫少女,也就是重慶公主外,其餘三個公主年紀尚幼,都還沒有成年。
重慶公主年方十四,尚未選定駙馬。因在宮中悶了,有時會微服私行,有時則帶着護衛,沒事兒就到自己兩個姑姑家裡去遊玩解悶。
上次在長街上驚了馬,危急之間,就是張佳木將她救了下來,拉馬定馬,英姿颯爽,漂亮極了。重慶公主自幼喜弓馬射箭,當時對張佳木的身手很欣賞,再加上救駕功勞不小,對張佳木的映象着實不錯。
只是因爲她的身份不便聲張,所以就下令李春暗中尋找機會,想辦法補償張佳木護駕救命之感,沒想到,今天剛從大姑姑順德公主府裡出來,就在坊門前遇到張佳木,莫名其妙的,還被他親了一下!
曹氏三兄弟叩首下去半天也沒有迴應,曹欽擡起頭來,用好奇的眼神看一眼公主,發覺公主神色不善,咬着嘴脣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小心翼翼的道:“公主殿下,剛剛那小子……”
“你說什麼?”重慶公主瞪大雙眼,跺着雙腳,嬌聲喝道:“滾,快滾!”
“呃,”曹欽還想再解釋兩句,曹鐸和曹鉉飛快的把他又挾起來,兄弟三人立刻掉轉身體,溜之大吉。
奔到了幾百步外,曹鉉滿頭大汗的回頭看看,因見公主儀衛已經向宮中去了,這才鬆了口氣,向着曹欽道:“大哥,你膽子真夠肥的。”
“怎麼了?”曹欽悶也悶死了,先被養父喝罵,再又被公主怒斥,人也沒抓到,白辛苦一場,想想真是氣悶死了!
他如此不開竅,曹鉉“嘿”了一聲,就不說話了。
曹鐸性子良善一些,開導曹欽道:“這位公主是太后跟前最寵的,向來驕縱,當初太上皇,現今的皇帝,這兩位都不敢去惹她,你真大膽,還敢在她面前置辯什麼嗎?”
他又忍不住撲哧一笑,道:“剛剛那小子可真夠大膽的,是個人物。公主都敢親,還有什麼事他不敢做的!”
曹鉉也笑,不過笑了一陣,卻道:“這件事咱們得吩咐手下,爛肚子裡!”
這話見的是了,曹欽雖然魯莽,這點道理還是懂得的。這件事關係到皇家臉面,一會稟報給曹吉祥必定也是如此吩咐。
當下也悶不作聲,一場廝殺追趕,最終成了一場鬧劇,兄弟三人都有點意興蕭索的樣子,騎馬趕路,就這麼懶洋洋的又回到東廠附近。
曹吉祥還等在原地,又有幾個武官模樣的在曹吉祥身邊,正在分說什麼。
三人到了近前,才認得是府軍前衛的指揮使李春,還有一個似乎是蒙古韃官,似乎有點面熟,但一時想不起名字來。
見了曹吉祥,三人下馬見禮,曹欽垂頭喪氣的說明經過,原本以爲要被重責一番,不料曹吉祥面露喜歡之色,向着李春拍手道:“瞧,天底下再沒有比這更巧的事了!”
聽說張佳木已經被長公主帶走,李春心裡一塊大石頭也是落了地,他極欣慰地:“好了,千斤重擔,我可總算是卸下來了!”
“不一定,”曹吉祥搖頭道:“東廠不歸我管,不過,王誠和舒良幾個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就算是公主,也不好出頭硬保他不是?”
“不過,”他又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一邊掉轉馬頭,一邊道:“我也覺着這個小校尉是個命硬的主,能不能扛過這關,咱們走着瞧吧。”
一邊說,曹吉祥就這麼打馬走了,彷彿極怕沾包甩不脫似的。
衆人一時皆散了,倒是夜色中哈銘揪着自己下巴上的大鬍子,心中盤算着:“這遇上公主,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注:明朝對公主待遇尊禮尚可,駙馬都尉也有一定的政治舞臺。不象清朝那麼變態:公主被囚禁深宮,嫁人後受制於精奇嬤嬤,連行個房都要賄賂那些嬤嬤,人生從來不得自由,故明公主長壽者多,而清公主終二百多年只有三個活過五十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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