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寶走近,兩名七哥的保鏢沒有像上次一樣搜他的身。其中一人立刻推開了房門。
方寶笑着向給自己開門的那人點頭致意,便走了進去,頓時見到,七哥和四人正圍坐在草扎的長案喝着茶,而那四人除了鐵錘之外,自己都不認識,年紀都在四十歲左右。
於是,他走到了七哥的面前,鞠了一個躬道:“七哥,你來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七哥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望着他點了點頭道:“癩皮,你的本領還真不小啊,下午判官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要我約束你再不許亂來,不過說你砸‘寶萊賓館’和‘錦香飯店’的事情就算了,‘狂野迪吧’也可以重新營業,雖然這件事按道上的規矩,是王藝勇先砸你的店有錯在先,不過‘寶萊賓館’讓你弄得半個月無法營業,判官能夠放過你。是你小子的本領,也是你小子的運氣。”
這件事無疑是朱瑛暗中周旋的結果,但方寶當然不會說出來,便笑着道:“不是我本領運氣好,而是七哥你的威名大,判官怕你,這才放過我的。”
七哥哈哈一笑,伸手指了指他道:“小子,你本領不小,拍馬屁的功夫也不錯,好,我喜歡你,上次說的話算數,今天當着鐵錘他們的面,正式收下你,從此之後,你可以說是我的人了。”
鐵錘這段時間一直和方寶保持着聯繫,對這個有膽有識的年輕人也是很欣賞的,聽着七哥的話,立刻站起身來,出去叫人端來了一壺茶與一個紅色的大茶杯,提着茶壺將紅色大茶杯倒滿,示意方寶舉起來,微笑着道:“七哥肯收下你,他就是你的大哥,上海青幫,廣東洪幫。東北鬍子,四川袍哥是中國四大傳統幫系,我們重慶人本來是講袍哥規矩,要拜門下,儀式是很多的,但七哥覺得麻煩,把規矩都免了,你敬了這杯茶,就是七哥的直系門下,別說在重慶,就是在全國,道上的兄弟多多少少都會給你些面子的。”
方寶當然知道這七哥雖然年紀不過四五十歲,但在重慶道上地位極高,重慶是四大直轄市,他在全國的名氣自然不低,自己拜了這麼一個大哥,和當初認那有名無實的劉啓強有着天壤之別,算是鯉魚躍龍門了,當下連忙接過了那茶杯,感覺到茶水的溫度並不燙,雙手端着。捧到了七哥的面前。
那七哥笑着接過了茶,一仰首,“咕咕”的便將那滿滿的一杯茶喝得乾淨,放到草案上,伸出右手,重重地拍了拍方寶的左肩道:“方寶,我收下你,是因爲你和我出道的時候很像,敢想敢幹,而且有頭腦,在道上混,沒這性格是出不了頭的,我手下的那些人,夠狠的不少,但能夠動腦筋的卻沒幾個,特別是年輕一輩,只知道拽,只知道嗨,不知道怎麼去發展,更是讓我失望,現在總算碰到了你,才讓我有了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覺,好好幹,等我們幾個老了,重慶是你的天下,判官也熬不過你。”
鐵錘瞧着七哥收下方寶顯得很高興,便笑道:“方寶,你知道嗎,七哥當年出道的時候也是膽大包天的。他那時候在南坪,爲了快速的揚名立萬,就打聽那一帶誰在道上最有名,結果問出是一個叫田剛的人,這人身體像狗熊一樣壯,在那一帶又橫衝直闖慣了,綽號叫做坦克,經營着一個當時很有規模的舞廳,他就去買了一把槍,然後單槍匹馬的拿到了舞廳裡要去射坦克,結果坦克被他駭得跑掉了,連續一個月沒敢去舞廳,而七哥從此就出了名,跟他的人就漸漸多了起來。”
聽着鐵錘說自己的當年之事,七哥有些得意的笑着道:“我混社會那一會兒,國家剛剛改革開放不久,而且專政的力量很強大,重慶有實力的老大是很少的,手下的兄弟也最多不過二三十個,坦克只是外表張揚,其實沒什麼膽子。不過那時候我也真心急出名,要知道,從初中畢業後。我們有七個同學結拜,想在社會上混出名堂,結果五六年都一事無成,其中有三個進了工廠當普通的工人,兩個小偷小摸結果被抓了,而另外一個說是重慶沒什麼機會,想跑到廣東去參加那裡最鼎盛的萬洪幫,誰知纔去沒一年就被砍死,我是最小的老七,想到當初七個兄弟結拜喝酒時的滿腔豪情和現實的無奈,一時橫了心。就偷了三舅家的三百元錢去黑市換了一把槍,那把槍是參加了抗越自衛反擊戰的老兵悄悄帶回來的,只有兩顆子彈,如果坦克和他的手下有膽,我根本搞不過,但沒想到他外表兇狠,卻膽小如鼠,看到槍就跑了。”
說到這裡,他又望着方寶道:“你比我強,纔到重慶一年就闖出了名堂,而且敢去惹判官,說實話,當年重慶比坦克有名的人有好幾個,但我也沒有膽去惹他們。”
方寶從小就是一個膽大妄爲之人,這七哥雖然有單槍匹馬去揚名立萬的經歷,但他並不太佩服,不過聽到此人承認自己當年揚名有所選擇,頓時覺得他是個爽快耿直的人,至少沒吹牛,說自己天不怕地不怕,誰都敢去惹。
於是,他也道:“七哥,那我也說實話,如果不是來見了你,我心裡有了底,同樣不敢去惹判官,說我比你強,我還真不敢當。”
七哥又大笑起來,道:“所以我說要在道上混出名堂,除了有膽量,還要有頭腦,方寶,來,我給你介紹幾個人,他們都是我的好兄弟,也是我的左膀右臂。”
說了這話,他指了指鐵錘道:“鐵錘你已經認識了。不過他的真名可能還沒有給你說,他叫做陳勁鬆。打架辦事什麼的,經常是衝在第一個,把敵人狠狠地砸爛,所以叫做鐵錘。”
見到七哥在介紹,另外那三人也過來了,七哥又指着一名身材矮小,但腦袋顯得特別大,上脣留着一抹小鬍子的中年男子道:“他叫向智,人如其名,腦袋裡有東西,所以長得比別人大些,主意很多,我有什麼事情都要問問他,一般錯不了,所以別人都叫他大腦殼。”
方寶早就聽說“大腦殼”是七哥手下的第一智囊,聽着介紹,便朝他微笑着點了點頭,而那向智也含笑迴應。
七哥再指着一名剃着光頭,五大三粗,滿臉橫肉,樣子很兇的男子道:“這是花和尚,真名叫馬天成,去過河南少林寺的塔溝武術學校,喜歡女人,但不懂溫柔,女人見了他都害怕,不過對兄弟很夠義氣。”
方寶瞧着這男子大約在四十歲左右,樣子還真像是電視裡的那個梁山好漢花和尚魯智深,只是沒有大鬍子罷了,連忙點頭示意,而那花和尚馬天成也朝他一點頭,臉色頗是沉肅。
七哥最後指的是在四人裡面最年青,三十來歲,大眼睛高鼻樑,面目甚至俊朗的壯年男子道:“他是浪子溫遠,女人的殺手,喜歡他的女人數不勝數,不過現在還沒有結婚,我們有什麼事要和女人打交道的,讓他出面,準錯不了。”
那溫遠聽了,望着方寶笑了笑道:“我已經老了,勾搭女人的事情越來越不在行,而且和那些年青姑娘也越來越有代溝,我看方寶也長得不錯,今後七哥再有這樣的事,交給他辦就行了。”
方寶頓時笑着道:“遠哥,你這是在開玩笑,你是寶刀未老,聽說現在的小姑娘是最喜歡你這樣年紀的男人,我哪裡能夠和你相比。”
溫遠對自己的容貌風度是頗有幾分自負的,當然覺得自己比方寶更能夠迷惑女人,聞言又是一笑,道:“你這小子倒是挺謙虛的。”
這時七哥又道:“他們四個都是你的前輩,有什麼事你要好好的聽他們的指導,現在道上大多數的人只知道我叫七哥,很少有人知道我的真名,不過你已經正式跟了我,給你說也無妨,我叫晁谷。”
方寶一直聽的都是這些人的綽號,連連點頭,記在心中,想起一事,道:“判官到底是誰?他叫什麼名字?”
這事晃谷當然會告訴他,便道:“判官比我出道更早,我還沒有成名的時候,他就是重慶道上響噹噹的人物了,過去他牛得很,道上傳言他要誰死就死,要誰生就生,事情的對與錯也由他說了算,因此送他了一個很威風的綽號,叫做‘判官’,他的真名更少有人知道,這人叫做程秋生,已經六十七歲了,不過他出道早,收手也早,現在已經上岸了,若非必要,是絕不會插手道上事情的,都是由他手下的六將去處理。”
這時鐵錘陳勁鬆接過來道:“程秋生這個老雜種,過去做的惡事多得數都數不清,掠奪了不知多少人的財產,現在已經是重慶有名的億萬富翁,捐了些碎銀子,就得了一個慈善家的名聲,還當上了人大代表,現在他的江城實業公司又進入了房地產市場,搞得紅紅火火,聽說還在爭取上市,那樣就更能夠大撈一筆了。”
聽到這話,晃谷卻皺起了眉頭,道:“鐵錘,我不是告訴過你們了嗎,不要去羨慕判官,他的背景比我們深,人脈比我們廣,他能做的事,我們沒辦法做到,好好地把自己的事情搞好就行了。”
鐵錘瞧着晃穀神情不悅,趕緊答應着。
這時,晃谷對方寶道:“方寶,我們還要開一個會,研究一下社團新的發展方向,你先回去吧,明天去重新裝修‘狂野迪吧’,爭取儘快開起來,記住我告訴你的事,多留意一些素質好的女大學生,不僅僅如此,還要到各所大學去發展,我那位做娛樂業的朋友在白道背景很深,正是我們現在迫切需要的,一定要讓他滿意,不要讓判官的人去搶了這個風頭。”
方寶點頭應是,便告辭離開了,當走到了“名流茶樓”的樓下,站在熙熙攘攘的解放碑步行大街上,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不出來之前的所料,差不多四個月的隱居生活結束了,雖然“狂野迪吧”被砸後重新裝修的錢仍然要自己出,但“寶萊賓館”和“錦香飯店”損失得更慘,從道上的身份地位來說,他不僅和判官相差太遠,連王藝勇都還比不上,損失自理的結局,無疑對他是有利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今晚有重慶雙雄之稱的七哥晃谷正式把自己收爲了門下,這就意味着,他從此有了後臺,王藝勇就算是不服氣,要動他也得顧忌幾分了,那判官程秋生已經當上了人大代表,而且在爭取公司上市,現在無疑是在拼命漂白,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輕啓戰端,而此人走的路,肯定是正確的,對這些上了年紀的道上人物來說,黑道上那種張揚的威風已經看得很淡了,甚至就連傳說中很囂張的七哥也知道了收斂,他們都在想辦法賺錢賺名賺地位,由黑而白,把自己展現在公衆與政府面前,那纔是王道,就算有人說判官就是江城實業公司的董事長程秋生,沒有任何的證據,還會被反告誹謗罪,更何況他身後撐起的保護傘絕不止一把兩把,在通常的情況下,有證據也會變成沒證據。
到停車場取了車,方寶給凌展和孫百祥各自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們事情已經了結,讓跟着自己的外務與內務的兄弟全部到渝中區重慶廣場六樓的小天鵝食府聚餐慶祝。
這一天晚上,自然是徹夜狂歡,方寶給凌展等做外務的兄弟全部放假一週,而且特別發了每人三萬元的獎金,要賭要嫖或者養家都由他們自己安排,而孫百祥等做內務的,雖然沒有做外務的兄弟那麼危險,可是前段時間的春運,也個個忙碌辛苦,在方寶的帳號裡面,除了平常的開支之外,還有一百四十幾萬,因此每人也有一萬元的獎金。
發了紅包之後,當然是皆大歡喜,而方寶還剩下六十幾萬,自然是準備全部用於“狂野迪吧”的裝修,爭取在兩個月內能夠重新開業。
……
找了一家有規模手下工人多的裝修公司日夜趕工,只用了四十天時間,整個“狂野迪吧”就煥然一新,隨時可以開業了,不過由於引進了一些新的音響與聲光設備,再加上裝修的檔次也比過去有所提高,整個費用超出了方寶的預估,一共花了差不多九十萬元,他又找上次的那家財務公司借了三十萬,不過只要迪吧開業,有火車站與迪吧兩邊的收入,要不了幾個月,一百三十萬借款,他就能夠連本帶息全部還清。
完全裝修好的時間是五月十三日,而方寶就把正式開業的時間定在了五月一十八日,取一個“我要發”的吉祥諧音,而在之前,他已經讓人在各所大學到處張貼廣告進行宣傳,由於擔心過去迪吧被砸,裡面不安全的印象還在那些大學生心裡存留着,他搞了一個很優惠很吸引人的開業促銷活動,那就是所有的酒水半價,而且如果是女人進去,不管是女大學生還是外面的,都可以領到贈送啤酒的禮卷。
除了這些,他還花大價錢去成都請了一支據說很嗨很性感很能在迪吧或者酒吧造氣氛的“野貓表演團”來進行爲期半個月的開場表演。
到了十八號的晚上九點,“狂野迪吧”正式重新開業,方寶讓凌展謝子華孔文以及傷勢已經痊癒了的孔武帶着十七名做外務的兄弟全部過來,孔家兄弟帶十人穿上了保安服,站在了迪吧的外面,而凌展與謝子華則帶七人穿便身做巡場,這天正好週末,是整個城下娛樂城最熱鬧的時候。
雖然七哥收下方寶的消息道上不少人都知道了,可是在開業的這一天,來送花籃的人並不多,自然是知道他得罪了判官,不敢來捧場,但七哥晃谷和手下的四大金剛都送來了花籃,面子也算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