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禿鷹部隊來的時候。陪同方寶的那個叫陳健的政府官員介紹過禿鷹,說他姓高名強,綽號叫禿鷹,是緬甸的華裔後人,但出生在美國,年輕的時候參加過美國特種部隊,並進入了最精銳的“海豹突擊隊”精通一切的特種突擊技,幾年前纔回到緬甸成立了這支禿鷹部隊,也是緬甸唯一的一支僱傭軍。只是平常大家都以他的綽號相稱,對他的名字倒是生疏了,不過方寶要和他套近乎,自然不再像平常一樣稱他。
禿鷹披上了衣服,冷冷一笑道:“吳寶,有你小子的,我好意讓你留下來,還打算派丹尼斯駕駛直升飛機送你回去,誰知一天不到,你就拆了我的臺,把我手下的人全部拉去象谷了,好吧,他們要去送死。就去送吧。”
方寶望着禿鷹,忽然嘆了一口氣道:“高大哥,我現在才知道禿鷹部隊生意不好最主要的原因了。”
禿鷹又冷笑一聲道:“哦,你倒是說說看,是什麼原因?”
方寶道:“就是因爲你的原則,在緬甸想靠武力賺錢,你要想避開各股武裝力量,那是很難的事,就算是到了緬甸北部也差不多,除非你像美國的黑水公司一樣投靠政府,不過現在緬甸的軍政府也不是吃素的,肯定動不動就要派你去對付不服他們的政黨或者武裝分子,我不知道你到時接不接這種生意,但是這種生意危險得很,不出事則罷,一出事政府肯定就要推得乾乾淨淨說和他們沒有關係,所有的罪過就要由你這頭禿鷹來擔當了。”
聽着方寶的話,禿鷹半天沒有吭聲,因爲他無法反駁,作爲緬甸唯一的一支僱傭軍,有着精良的武器和挑選出來的精英,這幾年來,找他們的人的確很多,但一大半以上都牽扯上了武裝勢力間的彼此廝殺,因此都被他推拒了,緬甸軍政府在全世界的名聲都不好,與各族間的戰爭時有發生。而且經常對持有不同政見的政黨強行打壓,信譽是無法保持的,到了緬北,就離不開要和政府打交道,而他們真要是讓自己去刺殺像克倫軍的郎山父子或者昂山素姬這些政府不會明着對付的人物,自己若不去,反而還要得罪政府,在緬北一樣的立不足腳。
方寶現在對於緬甸錯綜複雜的局勢已經有所瞭解,才能夠說出這些話來,見到禿鷹沉默不語,又道:“高大哥,華家榮在走的時候,其實有一句話說得不錯,同樣是賣命的事,緬甸人給的價線太低了,可能只有歐美的十分之一,在這裡,並不適合做這種生意,如果你真要做,不如也像華家榮那樣,到歐美去闖。或許還有些作爲。”
就在這時,禿鷹臉色黯淡了下來,去拿了一支菸點了,坐在沙發上,吐出了幾口煙霧,這才道:“歐美有僱傭軍服務的保安公司太多了,而且那些老闆個個都有雄厚的背景,我退役之後,纔想回緬甸來闖一闖的,甚至把美國我父母留給我的房產都賣了,才建起了這支禿鷹部隊,想不到會成這樣。”
聽着禿鷹的口氣變緩,方寶心中一喜,就過去挨着他坐下道:“高大哥,你是一個很優秀的軍人,但未必是一個精明的生意人,我想你的經營觀念應該改變了,要麼改變自己的原則,要麼另外換一個有前途的國家繼續你的事業。”
禿鷹沉默良久,似乎在深思着什麼事情,直到一支菸抽完,他才望着方寶道:“你小子是個很不錯的人才,頭腦夠快,嘴巴夠油,手底下的功夫也出乎我的意料,但是,你記住,我這次幫你,並不是因爲這些。也並不是你許諾的也不知能不能拿到的錢,而是因爲一個人。”
方寶立刻道:“因爲誰?”
禿鷹一嘆道:“是老狼,他不僅是我最信任的部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在你們去魯丁山寨的前一夜,我們兩人最後一次談話,他曾經說過,說如果他有什麼意外,要我好好的照顧你,培養你,日後絕對能夠成爲我最得力的手下,而且和他一樣值得信任,想不到你會告辭自己去對付黑骷髏,如果不是看在老狼的面子上,我會讓你單獨再訓練三個月嗎?”
聽着禿鷹提起老狼,而且想不到他居然會讓禿鷹特別照顧自己,方寶的眼睛忽然溼潤了,道:“高大哥,你只需要把武器裝備借給我們就行了,錢我一定不會少你的。”
禿鷹“哼”了一聲道:“範香蘭自身難保,瑞士銀行的錢已經被凍結了,就算可以籌出些錢,也不夠軍費開支。這錢目前來說也只是空頭支票,不過這些年來,我好久沒有親自動手與強敵廝殺了,這次就算練練手吧。”
想不到禿鷹已經知道了範香蘭的財政狀況,方寶聞言,驚喜交加,失聲道:“高大哥,你也願意跟着我去象谷嗎?”
禿鷹點了點頭,瞪着他道:“那些武器與裝備是我所有的積蓄,要是你們被飛豹隊的收拾了,我找誰去要。還有,鐵猴子他們各有各的本領,但誰都沒有能力指揮這支隊伍,飛豹隊不是好惹的,交給你,我還真不放心。”
方寶聽着禿鷹的口氣忽然間自信起來,頓時笑了,道:“那當然,要是禿鷹出馬,飛豹隊立刻就要變成飛鼠隊,統統讓我們消滅。”
禿鷹又一聲冷哼道:“你小子別拍馬屁,給你說過了,我是看在老狼的面子上,還有,只負責解決飛豹隊,範香蘭和洪三橋之間的恩怨,我們是絕對不會再管的。”
方寶連連點頭道:“沒問題,沒問題,只要解決了飛豹隊,大家要回來也行,一有了錢,我一定馬上送過來。”
禿鷹實在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不再與他說話,而是拿起了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沉聲道:“鐵猴子,告訴所有的成員,我已經同意前往象谷,連夜整好裝備,包括預備隊員,明天放假一天,把自己該安排的事情安排好,晚上出發。”
方寶聽着他的口氣,連忙道:“預備隊員你也準備帶去嗎?”
禿鷹點了點頭道:“現在剩下的十三個都不錯,洪三橋的飛豹隊我也有所瞭解,應該在四五十人左右,要解決他們。我們的實力越強傷亡就越小,你給鐵猴子他們開了三百萬的空頭支票,就給這些人開五十萬好了。”
方寶也是從預備隊員過來的,當然知道,來加入禿鷹部隊的預備隊員都是具有冒險精神,不怕死的傢伙,特別是那些從緬甸部隊裡選拔來的人,二十萬就足可以讓他們賣命了,更別說五十萬,便點了點頭,表示沒問題。
此刻,他忽然深深的理解,爲什麼洪三橋會冒着激起罌粟種植戶憤怒的危險,向毒梟抽取厚厚的利潤,資金對於一支軍隊的存活實在是太重要了,由於和這些人算是熟人,空頭支票是可以開,但要是拿不出來,他們的槍口絕對會調過來對準自己,而自己違背承諾,就算被打死也無話可說。“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卻萬萬不能”這句話真是放之四海皆準的至理名言。
禿鷹穿好了衣服,就帶着方寶出去,開始連夜佈置前往象谷的事了。
……
到了第二天,一小部分隊員去安排自己萬一戰死的後事,而大部分隊員就在基地裡準備。禿鷹答應帶隊前去,對於方寶來說的確是很重要,先不說他本身的能力,就憑他這幾年樹下的信譽,那十三名預備隊員也只會相信他而不會相信自己啊。
下午的時候,方寶給顧老闆打了一個電話,讓他把自己的子母飛刀送來,一個小時之後,顧老闆就派徒弟帶着刀套的子母飛刀送到了基地,樣式和上次的那套完全一樣,略有不同的是,拴着母刀的鐵鏈用了更細更堅韌的合金做成,可以拋得更遠一些。
而此刻,禿鷹也讓人把基地裡所有的武器裝備以及彈藥搬到了操場上,粗略的估算,那架“啊趴起”運輸機運人及動送武器,至少要走四趟。
見到了“啊趴起”,方寶自然想到了“阿蓮莎”,那纔是貨真價實的先進偵查直升機,相信以洪三橋目前的經濟狀況也暫時買不起,只是“阿蓮莎”的座標位置只有範香蘭知道,他問到之後,就帶着油桶前去,只要加滿了油,“阿蓮莎”就可以起飛了。
到了傍晚,所有的隊員都到齊,禿鷹這次的確也不敢大意,不僅召集了九名正式的禿鷹部隊成員及十三名預備隊員,另外還有八名基地裡的工作人員。這些工作人員都是過去經過訓練沒有達到正式成員要求,但素質卻不錯的預備隊員,連着禿鷹自己,一共三十一人,當真是傾巢出動,就算飛豹隊有五十人,雙方的實力也相差無幾了。
禿鷹部隊的人要作爲伏擊飛豹隊的奇兵,當然不能暴露,方寶就決定,先和九名禿鷹部隊的正式成員前往普遜大山,但暫時不去象谷,而是在外面找地方隱藏起來,等待飛豹隊前來,一擊成功。
……
到了晚上九點鐘,方寶給象谷發去了電報,讓尼達羅選擇一處適合直升飛機降落的地方點篝火引導降落,半個小時後,就帶着除禿鷹之外的九名正式成員乘着“啊趴起”出發了。
對於叢山森林密佈的緬甸來說,直升飛機無疑是最便捷實用的交通工具,方寶從象谷到果敢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可是還沒有一個小時,“啊趴起”就飛臨到了普遜大山的上空,沒一會兒,就見到黑暗之中出現了三個醒目的亮點,形成了一個三角形,自然是尼達羅點燃的篝火了。
丹尼斯駕駛直升飛機的技術已經爐火純青,看到了指引,立刻平穩的降落在三堆篝火構成的一塊空地上。
方寶一下飛機,就見到了在凜凜寒風中站着的範香蘭與尼達羅,而瞧到方寶下來,範香蘭就飛奔而至,與他緊緊地摟抱在一起,還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道:“想不到你真的把禿鷹部隊的人請來了。”
方寶呵呵一笑,也在她的臉頰上回親了一口道:“也不看看我的誰的男人,連這點兒本領都沒有,能配得上範司令嗎。”
範香蘭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口吻,衝着他展顏一笑,但見到直升飛機上又有人陸陸續續的下來,就離開了他的懷抱,並肩站在一起。
此刻,鐵猴子等人已經走了過來,在果敢城“老四川”的時候,聽他說已經搞定了大名鼎鼎的黑骷髏,其實大家的心中還是有些將信將疑的,但看到現在的情況,誰還敢說他吹牛,在閃耀的熊熊篝火中,見到了身材婀娜,盤着長髮,容貌清豔逼人的範香蘭,眼神中都露出了羨慕之色。
孫亞偉和他最好,第一個走了過來,照着他的胸膛就是一拳道:“好小子,真有你的,有了這麼一個漂亮媳婦,你這輩子可沒有白活。”
鐵猴子也朝着他豎起了大拇指道:“吳寶,現在我才真的服你了,牛,太牛了,爲我們禿鷹部隊的人爭了光啊。”
方寶當然很享受這些話,呵呵的笑着,然後就向範香蘭介紹這些人,而範香蘭便和他們一個個的握了手,表示了歡迎。
等到尼達羅去和他們見面握手,然後領着他們到附近一個已經清理好的山洞棲身,方寶並沒有去,而是把範香蘭拉到一邊,把這次去果敢的情況說了。
範香蘭默默聽完,點頭道:“只要他們願意來,錢我會想辦法籌,如果能夠在幾個月內打敗洪三橋,就更不是問題了,阿寶哥,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的這些朋友白辛苦,讓他們覺得你沒信用。”
方寶知道,如果無法打敗洪三橋,要籌這筆錢對範香蘭來說會有多困難,現在只有努力朝着這個目標去拼搏,當下便問了她那架“阿蓮莎”降落的座標,立刻又跟着丹尼斯返航了。
等飛回了禿鷹基地,方寶讓“啊趴起”裝上了燃油,給丹尼斯說了座標,便飛往了緬北的那片森林,不過在去的時候,他帶上了禿鷹,駕駛“啊趴起”這種簡單的,而且他又開過的直升飛機是沒有問題的,開那“阿蓮莎”就很難說了,而禿鷹雖然沒有一樣本領在基地是最出色的,卻是一個全能型的人才,據說連戰鬥機都開過,更別說溫順的直升飛機了。
……
到了第二天凌晨,禿鷹部隊幾乎來了一次大搬家,不僅絕大多數的人員到了,連各種武器裝備也運到了離象谷大約兩公里的一個大山洞裡隱藏起來,彼此通過對講機聯繫。
禿鷹部隊的到達,無疑是給方寶打了強心針,就在象谷裡呆着和柳夢龍商量如何伏擊飛豹隊,而這次行動,方寶就取名叫做“滅鼠行動”,就像是他跟禿鷹說的,要把“飛豹隊”當“飛鼠隊”解決,斬斷他的這隻利爪,也可以替範香蘭大大的出口氣。
不過,據柳夢龍預測,洪三橋生性謹慎,派出飛豹隊絕對是要一擊成功,除了解決範香蘭方寶等首領之外,還要擊殺大多數的華邦民主獨立軍的人員,因此在沒有搞清楚象谷的情況之前,他是不會派飛豹隊前來的,多半要讓奸細混在前來投奔範香蘭的失散士兵之中,把具體的情報弄到手再說。
方寶問了田家傑,才知道範香蘭在普遜大山的消息由果亞寨主傳出去之後,這兩天前來投奔的人的確增多,已經有兩股警衛師的人到了,有一百七十幾人,另外還有些過去二師零星的士兵前來,也有四十幾人,相信隨着這消息的傳播,前來投奔的人會越來越多。
果然,一週之後,象谷裡已經聚集了一千二百多人,其中有九百是警衛師的,方寶就開始了新的任命,把警衛師的人編爲一師,由田家傑任師長,而二師的殘餘仍歸於二師,在問了柳夢龍的意見後,方寶任命了一個叫王榮高的人爲二師師長,這王榮高今年四十三歲,過去是二師三團的副團長,精於帶兵,是骷髏軍少有的靠自己能力當上中級軍官的人,不過一直升不到正職,頗有些鬱郁不得志,而對於這些情況,柳夢龍是掌握得非常清楚的,纔會給方寶這個建議,讓這支新組建的華邦民主獨立軍與王猛子隔絕開來,只聽從方寶與範香蘭的命令。看得出來,對於王猛子的狹隘,柳夢龍已經徹底失望,在替範香蘭的未來着想了。而尼達羅則改任第三師代師長,手下仍是那二十二名克倫族人,這基本上是個有名無實的師,但對外至少可以宣稱編制完整。
在象谷漸漸熱鬧起來的時候,方寶宣佈爲了防止有洪三橋的奸細混進來行刺,把指揮部從象谷的山洞移到了上面離着谷頂大約五百米的另一個山洞,由尼達羅帶着三師的克倫族人警衛。
……
天氣越來越寒冷,先是有細細的雪花從天而降,但一夜寒風后就開始下起鵝毛大雪來,幾天之後,整個普遜大山就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白雪。
這樣的天氣,無疑讓象谷裡的華邦民主獨立軍生活變得艱難起來,白雪之下,萬物枯凍,無論是可食用的野生植物還是野獸都很難尋到,上千人的隊伍只能靠以果亞寨主爲首的撣族人暗中運送糧食,只是這一帶皆在下着大雪,行路甚難,運送的量自然少了許多,而田家傑便派了一師的一個營專門去接應糧食,勉強還是能夠渡過去的。
由於天氣越來越冷,士兵們又缺少禦寒的棉衣,因此除了哨兵,大多數的士兵只能躲在山洞裡點燃篝火取暖,整個象谷靜悄悄的,除了雪層上留下的一串串腳印,實在看不出有上千人居住的跡象。
在谷頂五百米遠的華邦民主獨立軍的指揮部,情況也差不多,只是洞口多了些士兵站崗,由於天氣實在太冷,只有一小時一換,因此站崗的人數比大雪前要少,一個班次只有六人。
這天晚上,雪小了些,但寒冷絲毫未減,象谷上下的各個山洞都透出了紅光,自然是篝火燃燒傳來的光亮。
凌晨時分,除了極少量的哨兵之外,大家都已經入睡,除了篝火之光依舊之外,整座大山一片死寂,只隱隱有寒風的呼嘯與偶爾從遠處傳來幾聲野狼尋覓不到食物發出的餓嚎之聲。
可是,就在此刻,天空中忽然傳來了由遠而近的“轟轟”之聲,片刻之間,指揮部的山洞上空出現了三個閃爍着導航燈的物事,竟然是三架直升機呈倒三角的隊形快速的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