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得石不語一口報出漓家姐妹的姓名,那忽圖更是吃驚不已,怔了片刻,方纔想起自己的處境,連忙點頭應道:“好、好漢說的極對,正是那對怪胎……不,不,老實說,自從被分離開來之後,她們倒都稱得上是絕色,倒與我族族長堪稱天作之合!”
他說得起勁,怎奈石不語並無興趣聽這些雜事,當下一揮匕首,逼得他乖乖閉嘴,沉吟道:“這麼說來,她們姐妹兩個,真的要嫁人了麼……”
這幾句話中,卻露着幾分遺憾與惋惜,也不知道是惋惜漓微、漓渺的所託非人,還是別的什麼……實際上,石不語與她們姐妹二人相處了數月,若說一絲情愫都沒有,卻也是不可能的,尤其三人一起經歷了生死大難,後來又那麼一出逼婚的絕妙故事,如今想來,也都是值得懷念的畫面……
忽圖在旁畏縮成一團,但聽得這年輕男子的口氣中藏着幾分感慨,便立即改口道:“好漢說得極是!我族族長,那是萬萬配不上她們姐妹的,可惜!可惜!”
“……你倒變得夠快!”聽得如此無恥的言論,石不語倒是莞爾一笑,終於定下了主意。當下伸掌一翻,已從懷中取出一粒墨綠丹藥,淡然道:“忽圖主管,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立刻吞了這丹藥;要麼,從忽圖妖變成‘糊塗’鬼。”
忽圖聞言一怔,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露出滿面的猶豫之色。不過,在望見匕首的寒光之後,他登時做了個最爲明智的選擇,二話不說,便取過那丹藥,一口吞了下去。看那架勢,倒彷彿吞下去的不是什麼未知的“隱患”,而是讓人長生不老的神藥。
“很好,果然是老實人……”在確定忽圖沒有將丹藥藏在口腔中之後,石不語很是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摩挲着下巴道,“我想,你應該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恩?不知道麼?看起來,你平時看的武俠電視劇太少,應該多看幾部纔是!”
事實上,在當初計劃着潛入青海奪藻時,石不語便已考慮到脅迫手段的需要,因此特意借鑑了上世狗血武俠劇的必備劇情,請莫愁與蘭蓉聯手製作了幾顆慢性毒藥,到了今日,果然便派上了用場。
而在知道自己服用了什麼東西之後,原本顫抖不已的忽圖更是哆嗦得如同羊顛瘋一般,兩顆小眼珠都幾乎奪膛而出了。見他如此怕死,石不語更是放心,當下與他講了種種條件,最後拍手道:“總之,你替我們做到這些事,我自然會奉上解藥,若是做不到,嘿嘿……當然,你也可以認爲我是在騙你,或者寄希望於族中的所謂解毒大師……”
聽他說得如此有把握,忽圖連最後一絲希望也宣告破滅,只得乖乖認命,當下喘息了片刻,便在石不語的示意下站起身來,重又走回石窟,輕輕喚醒了兩名從府庫中特意調出陪同前來的親信執事。
兩位執事顯然還沒有從睡眠中甦醒過來,以至於在晃晃悠悠的跟着忽圖行到遠處時,方纔勉強回過神來,含糊問道:“大人,您有何吩咐!”
別看忽圖在石不語面前如此軟弱,到了兩名部屬前面,卻頗有幾分官威,幾乎是以不容反駁的口吻吩咐道:“我聽聞隨行的士卒有人暗中搗鬼,偷偷截取了彩禮的一部分,因此,特意喚你們前來商量!”
聽得這等重大的消息,兩位執事的瞌睡蟲頓時蹤影全無,同時繃直了身子,驚疑道:“這……應該不會有人如此大膽吧!要知道,這批彩禮可是族長送給……”
忽圖揮揮手,打斷了他們的話語,徑直道:“小心總無過錯!我仔細想來,他們要動什麼手腳,也只會在那些大箱子上。你們現下回去石窟,尋個檢修箱殼的藉口,將那幾只大箱搬來此處,我們檢查一番,也好安心!”
兩位執事略一遲疑,便即點頭,當下游回石窟去,停頓片刻,便即合力擡起一口大箱,向這邊游來。忽圖頗爲滿意的點頭,又吩咐道:“我這便清點貨物,你們再去擡口箱子回來,途中小心戒備,留意可有士兵跟蹤……”
兩位執事不疑有他,自然領命而去,心中難免也埋怨上幾句上司的不近人情。只是,他們的身影方纔轉過礁石,三條身影已於珊瑚後一躍而出,落在忽圖身旁。
“那麼,記得我們的約定!”石不語一面將箱中的財物收入須彌戒中,一面向着面色蒼白的忽圖笑道,“放心,你只是被我們脅迫,日後事情敗露出來,你們族長也不會取你的性命,最多降上幾級、打打板子罷了!”
忽圖卻也正是打的這個算盤,當下連連點頭,看着石不語幾人搬空了箱子,躍入其中,又在箱底刺穿幾個小洞,這才徐徐合上箱蓋。見得諸事已畢,忽圖這才取出封條,重又粘貼上去,這才抹了把冷汗,等着兩名執事回來,自然,這之後少不了一番“誤聽流言、查無實證”的解釋……
而幾乎在同一時間,揚洛城行宮中的一處密室中,以某個藉口脫身來到這裡的葉翟,卻必須要爲了自己之前放過凝寒的“慈悲”,而向同伴做出合理的解釋。
“雨晴大人,我不太明白,你爲何要留下那個活口,要知道,一旦她甦醒過來,我們的秘密很有可能會被泄露出來……”如此發問的,是那位剛剛從宇文君集的囚室中趕來的冬暮——或者說,曾經被稱爲阿洛的女子。
“儘管放心!即便她能夠甦醒,也是一年多之後的事……“葉翟輕輕揮手,隨即領人駭然的恢復了雨晴的容貌,“到了那時,天下已然亂做一團,有沒有我們逆者的插手,都已不可挽回了!”
也許是因爲在宇文君集的囚室中沒有得到什麼好的結果,冬暮頗有些怒氣的皺着眉頭,沉吟道:“雖然如此,我仍然不明白,爲何要留下無關緊要的凝寒,有什麼意義嗎?”
雨晴微微一笑,淡然道:“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山水,我的目的,也同樣不在於凝寒,而是她身後的……”
冬暮怔了一怔,眯着眼眸,徐徐道:“你的意思是,濱海?”
雨晴輕輕頜首,撫掌道:“很正確!如今的局勢,濱海未免太強了一些,或許,它很快便能主宰中原……如此下去,對於我們並沒有好處!因此,爲了讓天下繼續混亂下去,最好的方法便是削弱濱海……”
“而削弱,總是分爲兩種……”冬暮已領會了他的意思,接口道,“外在的壓力,與內部的瓦解!”
“沒錯!沈達、張衍他們,便是外在的壓力……”雨晴輕輕的舒展着手腕,徐徐道,“至於內部麼,因了凝寒的重傷,濱海人心惶惶,而石不語與清荷這對父女,已啓程前往碧落部族。我想,你應該明白,他們二人對於濱海的重要性……”
這一次冬暮沉默了良久,方纔輕輕的擊掌,讚歎道:“雨晴大人,我不得不承認,你的智略遠在我之上。看起來,君上更加看中你,不是沒有道理的。”
“如果只是這樣,我可當不起你的讚許……”雨晴帶着笑容,毫不謙遜的接受了誇讚,但很快的,他又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繼續道,“事實上,我爲濱海準備了更好的禮物,不過,眼下並不是揭開幕布的正確時機。”
“晤?還有後招麼?”冬暮的神情,又添加了幾分驚訝,旋即搖頭道,“罷了,即便你現在告訴我,還有第三手、第四手甚至第十手,我都不會覺得奇怪了!”
雨晴微微一笑,再度接受了這種變相的讚許,隨即舒展着身子,倒在木椅上,悠悠道:“那麼,這件事便暫時解釋到此吧!接下來,我們來談談關於海妖的事。”
聞得此言,冬暮頓時收斂了笑意,直起身子道:“關於這點,我倒真的要與你談談!我已派遣人手向沉淵族長該滿提出繼續合作,同時也應允,會代替宇文君集向他們提供水元丹,不過……”
“恩?居然還有問題?”雨晴略微有些驚疑,但很快便反應過來,“明白了,是不是碧落部族那邊,出現了小麻煩?”
“的確如此!”冬暮點頭應道,“碧落族長丘酌,不知爲何,似乎對於繼續合作有些疑慮,並且也對我們是否能夠充足的供應水元丹,抱着很大的疑問……”
“他很聰明,難得……”雨晴露出了讚賞的神情,轉口道,“如果你還不抓緊工夫從宇文的嘴中問出配方,我們很快便沒有充足的水元丹了,到那時,想要再控制海妖,便會相當困難!”
“這一點,我很清楚!”冬暮聽出了他話中的隱藏之意,沉聲道,“我自然會有對付宇文的方法,並不需要那些極端的手段!”
“我只是提醒你而已!”雨晴攤開雙手,嘆息了幾聲。下一刻,他又陷入了沉思之中,直到許久之後,方纔幽幽開口道,“說起來,我這裡有一枚棋子,或許會對碧落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