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焱,元光十四年(龍興二年),二月。
轉眼間,秦佑安佔領應天(集慶),已經好幾個月了。
秦佑安以應天爲中心,開始向外擴張。
如今,朝廷軍正跟傅景山斗得如火如荼,而秦佑安則是跟潘和澤鬥在了一起。
沒辦法,他們的勢力範圍,已經開始重疊了,必然要相互爭奪地盤了。
再說,潘和澤所佔地方是糧食產地,又有魚鹽之利,秦佑安知道,今年有大災,很想將那幾個產糧區都搶過來。否則,只憑他們自給自足可不夠。
只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朱錯竟然投靠了潘和澤,成了他手底下的一員大將,十分受到潘和澤重用。有他在,潘和澤的實力,的確又增強了不少。
秦姝也跟着出征了不少次,直到最近這一個月,秦佑安達到目的,從潘和澤身上咬下了幾塊肥肉之後,兩軍開始進入休戰期,她才停了下來,回了應天休整。
而她的紅蓮軍,也漸漸打出了一些名氣,擴展到了將近三千人。
這是徹底屬於她的軍隊。
而當初的五十名女學生,除了有三人不幸戰死之外,還有四人因爲傷勢過重,或者輕微殘疾,身體狀況,再也不適合上戰場了。
剩下的四十多人,因爲資質和天分的限制,上戰場後的表現也大爲不同。
而極爲出色,並且有成爲女將潛質的,只有堪堪二十人而已。所幸,又吸納了不少資質不錯之人。
但是,其他人也不錯,就算當不了將領,當個小頭目,帶一帶新兵還是可以的。
無論是戰死,還是傷退,秦姝都會根據她們的意願,妥善安置。
對於她們會上戰場這件事,秦姝從一開始就沒有隱瞞過她們。早先就曾經問過她們的願望。畢竟,刀劍無言,誰都有可能發生意外,萬一出了事,她們有什麼心願,都會盡量滿足。
她們都是貧苦出身,雖然在家裡過得不算好,甚至還被父母給賣了,但她們大多數心裡依舊牽掛家人,秦姝也只能尊重她們的意願,將她們存下來的一些財物,和撫卹金一起,讓人給她們的家人送去。
她們大都是秦姝親自挑選的,對於她們的籍貫來歷,秦姝自然十分清楚。
至於因爲傷退的那幾人,有了兩人選擇當了教習,專門教導新加入的紅蓮軍,有的則選擇跟在了秦姝身邊,聽她差遣。
她們也有自己的理想和志氣。因此,她不願意被安排一個輕鬆的活計,混吃等死的活下去。
她們辛辛苦苦學了那麼多東西,不是來當廢物的。
對秦姝來說,她們可比冬雪等人信任可靠多了,怎麼也是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無論哪方面,都十分貼合自己的心意。
何況,她們對自己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使用起來也放心。
而冬雪她們,到底還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留在秦姝身邊的兩個傷患,一個名叫路苗青,傷了右手,再也使不上力,可她卻沒有自暴自棄,反而開始刻苦練習左手刀法,如今,戰鬥力已經恢復了六、七成,想必很快就能完全恢復了。以後可以給秦姝當女侍衛。
另外一個人,名叫甄小荷,她身體素質本就不太好,這次受了傷之後,身體越發差了,軍醫說,以後不能劇烈活動,上戰場只有給人當靶子的份,
所幸,她博聞強記,反應極快,算數學得尤其好。人也細心利索。記賬算賬都做得不錯,幾乎都沒算錯過。
秦姝便讓她給自己當財務總管,管理各種賬務,掌握着整個紅蓮軍的糧餉和財物。
這些紅蓮軍是她的人,可都是她在拿錢養着,她沒有讓佑安插手。
秦佑安見她執意如此,也沒有反對,更沒有多問。
顯然是默認了她的做法,也默認了她養私軍。
而且,他發現,孃親手底下的這些娘子軍,訓練得的確不錯,上了戰場後,不比那些男人差。並不像他一開始以爲的那樣是鬧着玩。
儘管如此,他也沒有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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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只要孃親喜歡就好。
不得不說,秦佑安的確是個好兒子。
此時,沈靜芳和趙涵秋,也已經從合州,接了過來。
沈靜芳的肚子,已經很大了,秦姝看了之後,總有點心驚膽戰的。
便讓她專心養胎,不再讓她打理府中之事。
史嬤嬤和張嬤嬤也回到了她身邊,她們之前一直幫沈靜芳管家,有她們在,秦姝管家時,簡直毫不費力。
這也說明,沈靜芳並沒有搞什麼小動作,或者架空兩位嬤嬤,反而還對她們十分重用。
秦姝對沈靜芳又滿意了一分。
在這應天,秦姝也有一塊自己的營地,是專門爲紅蓮軍準備的,秦姝雖不說天天去,每隔兩、三天都要去一趟的。
臨近中午,秦姝剛從營地裡回來,就看到管家方照突然迎了上來,臉上的神色,頗爲奇怪。
“太夫人……”方照神色猶豫地喊道。
“什麼事?”秦姝有些詫異地問道。
沒錯,她如今已經升級爲太夫人了。而此刻,她的身後跟着一隊英姿颯爽的女侍衛,爲首的正是侍衛首領——路苗青。
路苗青見方照有些支支吾吾的,不由眉頭一皺,說道:“方管家,有什麼話儘快說,別耽誤了首領的時間。”
路苗青上過戰場,別看人長得文文靜靜的,但是動起手來,就換了一個人一般,簡直瘋狂地不要命,對待敵人狠,對自己也狠得下心,當初,練習武藝最刻苦的人就是她。
而且,她還是秦姝的鐵桿擁躉,眼中只有一個秦姝,大元帥的命令也不聽,所以,纔會在傷退後,執意留在秦姝身邊。
方照跟她打過幾次交到,對她還是比較瞭解的。
儘管她右手算是廢了,他卻依舊不敢小覷於她。
一見了她,心裡就有些發憷,連忙說道:“啓稟太夫人,有一名女子自稱是大元帥的親姐姐,特意找上門來,說要求見大元帥,原本小人是不相信的,只是,她說能夠證明自己的身份,小人看她說得篤定,又不像是在撒謊,我便去回了夫人。夫人做主,讓她進來了,萬一鬧起來,也不好看……”
“確定了她的身份嗎?她人現在在哪兒?”秦姝先是蹙了下眉頭,隨後又舒展開來,一邊往前走,一邊問道。
“大元帥和太夫人都不在,夫人也不敢做主。她現在正在倒座房的客廳裡,我讓人小心伺候着。”方照說道。
秦姝點了點頭,說道:“嗯,不要怠慢了,等我換過了衣服,再見她吧!”
秦姝沒打算馬上就去見她。
她剛從營地裡回來,輕甲披身,實在不適合見客。
再說,她也需要再瞭解一下情況。
說完,秦姝就帶着人離開了。
秦氏原本在倒座房的客廳裡坐着,頗有些坐立不安,而她的一雙兒女早就餓了了,沒辦法,她只好從桌子上放着的攢盒裡,拿了幾塊好看得不得了的點心,讓他們吃了。
她自己卻餓着肚子,看着點心流口水。
這點心太好看了,她都不敢吃。
這次,她沒有帶丈夫和婆婆來,只帶了兩個孩子過來。
除了丈夫腿腳不方便之外,也是怕大元帥不待見他們,想讓秦氏過來探探路,等確定了關係,他們再見面。
大元帥不是一般人相見就能見的,他們也是費勁了心思,好不容易搭上了一條線,終於在幾個月後,纔有機會站在元帥府大門外。
否則,他們連靠近都不可能。
其實,她直到現在,還有點像做夢一般。
當丈夫告訴她,說大元帥極有可能就是她的親弟弟時,她驚惶不已,以爲丈夫招搖撞騙到元帥身上去了,趕緊勸阻他。沒想到,丈夫竟然說的是真的。
元帥的一些情況,竟然跟她記憶裡的情況相吻合,年紀也對的上。
這下,她就是不相信也不成了。
驚喜的同時,還有些不知所措。
她當初被賣的時候,母親剛去世,弟弟狗剩才兩歲。母親臥病在牀,父親又不管他們,一直都是她在照顧弟弟。弟弟小時候就很懂事,從不讓她操心,沒想到,她親孃前腳剛走,她後腳就被後孃給賣了。
她被賣了之後,開始還一直擔心弟弟,可惜後來,她自身難保,再加上年紀小,忘性大,漸漸地也就淡忘了。
沒想到,再聽到弟弟的消息時,他竟然已經如此出息了。
真是讓人不敢相信。
也不知道爹怎麼樣了?
爲什麼沒跟弟弟一起來享福?
現在府裡的那位太夫人又是誰?
總不會是她那位後孃吧!
想到這裡,她又有幾分不安。
萬一弄錯了,可怎麼辦?
正這麼想着,忽然聽到外面有說話聲傳來,她連忙起身,走到門口,向外看去,就看到了一羣人,簇擁着一名女子,漸漸走遠了。
秦氏怯怯問門前侍立着的丫鬟道:“請問姑娘,剛纔過去的人是誰?”
那丫鬟倒也沒有因爲瞧不起她,心平氣和地說道:“是我們太夫人。”
“太夫人?”秦氏微微一怔,喃喃問道:“你們太夫人是……”
她只知道秦元帥的家鄉和小名,具體情況,其實不是很清楚。尤其是對這位太夫人知道的就更少了。
其實,打聽到秦元帥以前的情況,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她只是從傳聞中知道,太夫人很威風,大元帥很孝順而已。太夫人經常隨着大元帥出去,在城裡的時間很少,最近這段時間纔回來,所以,大家對這位太夫人知道的,的確不多,
那丫鬟提到太夫人時,語氣越發恭敬了,說道:“就是我們大元帥的母親。怎麼,夫人竟然不知道嗎?”
秦氏乾乾一笑,她當然不知道了。
“請問,你們太夫人姓什麼?我遠遠瞧着,太夫人好像很年輕的樣子。”
那丫鬟聞言,有些得意地笑道:“不是好像很年輕,而是我們太夫人本來就很年輕。”
說完,丫鬟突然想起眼前這個女人的身份,知道她是上門認親的,還說是元帥的秦姐姐。此刻,她卻有些有些懷疑了——
她若是元帥的秦姐姐,怎麼會連自己的母親都不認識?
再說,她年紀也太大了,看起來比太夫人還要大。
太夫人有那麼大的兒子就罷了,怎麼也不可能生出這麼大的女兒來吧?
想到這裡,丫鬟看向秦氏的眼神,就多了幾分懷疑和鄙視。
不過,她很快就收斂了表情。
再未確定之前,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所幸,秦氏正在走神,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她纔回過神來,急忙問道:“那你們元帥的父親呢?”
丫鬟低眉順眼地搖了搖頭道:“奴婢從沒聽說過元帥有父親,大概已經仙逝了吧!”否則,她不會沒聽過。
而且,大家似乎對大元帥的父親諱莫如深。
就連剛剛登基沒多久的周朝皇帝,都沒有封大元帥的父親做官呢!
“這怎麼可能?”秦氏心裡一揪,臉色慘白地道。
雖然說父親被後孃攛掇着賣了她,但他之前對自己還算不錯的,畢竟,家裡只有她一個孩子,她那時候又小,也沒打罵過她。
所以,她對父親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
她從沒有怪過父親,只覺得父親是被後孃給矇蔽了。
父親那麼強大,那麼厲害,怎麼可能會死?
“你們太夫人是姓柳嗎?”秦氏慘白着臉問道。
如果真是柳氏,她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不開心了。
如果是她,那說明,她沒有認錯人。可她又不想見到柳氏,怕她磋磨自己。
如果不是柳氏,現在的情況,又是怎麼回事呢?
那丫鬟見她說話不怎麼客氣,心中有些不悅,但是看她神色不好,也沒忍心苛責她,便搖了搖頭說道:“不是。”
說完,就不肯再說了。
心裡已經認定,她不是大元帥的親戚了。
否則,怎麼連大元帥的母親姓什麼都不知道?
柳氏如遭雷擊,腦子裡亂糟糟的。
她渾渾噩噩地回到座位前,坐了下來,兩個孩子依偎在她身邊,輕聲問道:“娘,咱們什麼時候回去呀?”
“回去?”秦氏一怔。
她現在該不該回去呢?
可是,想到丈夫用柺棍抽自己的樣子,她忍不住抱緊了兩個孩子,渾身都在發抖。
不行,她不能就這麼回去。
就是爲了兒女,她也不能就這麼回去。
說不定,這裡面有什麼誤會呢!
她一邊摸兩個孩子蠟黃消瘦的小臉,一邊想着。
即便如此,她心裡依舊煎熬無比。
過了不知道多久,總算來了一名傳話的丫鬟,讓秦氏隨她過去,太夫人要見她。
一聽是太夫人要見自己,秦氏一慌,生怕她不認自己,將自己攆出去,連忙問道:“大元帥呢?我想要見大元帥。”
傳話的丫頭,聞言皺眉看了她一眼,不悅地說道:“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太夫人要見你,你竟然還敢推三阻四,真是不識擡舉!哼,既然你不想見,那我現在就去稟報太夫人,你以後都不必再上門了。”
說完,轉身就要走。
“姑娘,等等。”秦氏再傻,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汗珠了她,道歉道:“實在對不住,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就跟你去見太夫人。”
那丫鬟輕哼一聲,說道:“算你還算識相,隨我來吧!”
說完,她翻了個白眼,率先離開了。
秦氏連忙領着自己的兩個孩子跟上。
大元帥府極大,她七拐八拐,走了好一會兒,纔到了前院的待客廳。
秦氏看着氣派無比的大元帥府,暗暗吞了口唾沫,心中又是嚮往,又是害怕,還有些忐忑不安。
等丫鬟通稟過後,她才帶着兩個孩子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廳裡,秦姝換好了衣服,坐在上座的椅子上,沈靜芳扶着肚子,坐在下首,趙涵秋也過來湊熱鬧,挨着沈靜芳坐了,好奇地看着秦氏。
只是沈靜芳兩人身後站的是貼身的丫鬟婆子,秦姝身邊站的是女侍衛。
人雖然不少,但都是可信任之人。
秦氏進來的時候,見到這麼多人,還嚇了一跳。
但很快,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最上首的秦姝身上,臉上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震驚和不解之色,隱隱還有一絲慌亂。
她無措地站在客廳中央,眼神遊移不定,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秦姝見狀,倒是笑道:“不要緊張,你的來意,我們都知道了。你先坐下說話吧!”
說着,便用下巴微微點了下旁邊的椅子。
秦氏對秦姝福了福身,也沒說話,小心地坐了下來。
兩個孩子乖乖地跟在她身邊,含着手指頭,怯生生而又好奇地看着她們。就連秦氏也偷偷地打量着她們,尤其是秦姝。
秦姝也不以爲意,讓人給她上了茶,說道:“你別慌,有什麼話,咱們慢慢說。”
秦氏用力地點了點頭,卻垂着頭,不說話。
秦姝也不催促,又讓人給兩個孩子拿一些糖果和零食吃。
過了好一會兒,秦姝似乎才平復了心情,說道:“我能見一見大元帥嗎?”
秦姝聞言,看了她一眼,笑道:“大元帥現在怕是沒空。”
秦氏飛快地擡頭看了秦姝一眼,說道:“那……那我等他好了。”
只有親眼見到了弟弟,她才能確認。
有些事情,只有她們姐弟才知道,其他人又怎麼分得出真假呢?
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而她,她信不過她們,也不願意告訴她們。
她從始至終,要找的始終都是大元帥。
除此之外,她對秦姝的身份,始終有一點介懷和難以理解。
沈靜芳聞言,擡頭看向秦姝,彷彿怕她生氣一般。萬一母親被氣到了,她也好上去勸解。
趙涵秋也是如此。
她們心裡都在暗暗責怪秦氏不會說話,激怒了太夫人,誰都討不了好。
她應該知道,太夫人是元帥的母親纔是。
就算不是親生的,看在大元帥的面子上,也該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呀!
怎麼一上來,就表示不信任?
別忘了,她現在還沒跟大元帥認親呢!
兩人心裡雖然疑惑,面上卻是噙着裡禮貌的微笑,平靜無比。
路苗青聽到秦氏這話,頓時柳眉倒豎,剛要呵斥,就被秦姝擡手阻止了。
她看着秦氏說道:“既然你不願意告訴我們,那我們也不強求。你想等就等吧,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說着,便笑吟吟地站起身來。
秦氏見狀,連忙擺手,站起身來,結結巴巴地解釋道:“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她結巴了半天,都沒想出什麼理由。
只能垂頭不語。
因爲,她的確是要等弟弟回來,不打算告訴她們的。
就像丈夫說的那樣,她必須要親口告訴弟弟,跟他相認之後才能放心。
誰知道,她們願不願意看到她這個元帥的姐姐回來呢!
畢竟,她可是元帥的親姐姐,是有血緣關係的。跟她們可不一樣。
所以,她必須得謹慎小心。
因此,她只好轉變口氣,囁喏了半天才說道:“那……那您……您慢走……”
秦姝微微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因爲已經到了午飯的時候了,離開之前,秦姝還特意讓人給他們母子三人準備了一桌飯菜。自己則去了後院用飯。
沈靜芳和趙涵秋也沒有多留,也都跟着回去了。
客廳裡,一瞬間,就只剩下了秦氏母子三人,還有看門的兩個丫鬟。
秦氏覺得有些心慌,又有些興奮。
她開始肆無忌憚地打量房間裡的擺設,摩挲着手底下的椅子,滿臉驚歎之色。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氣派漂亮的房子,夢裡都沒見過。
以後,她就會住在這裡了嗎?
想到這裡,她對自己的兩個孩子說道:“大妞,二娃,你們喜歡這裡嗎?”
兩個孩子,小雞啄米一般地點着頭,道:“喜歡!”
這裡好看,還有香噴噴,甜滋滋的食物,還有好看的衣裳。
“那就好!”秦氏摟住他們,“娘一定會讓你們住在這麼好看的房子裡的。”
只要她跟弟弟相認,這一切都唾手可得。
這世上,除了爹孃以外,還有誰比他們姐弟更親?
……
秦姝用了飯,便開始歇午覺。
對於秦氏,她其實並不懷疑她的身份。
因爲她的面部輪廓,跟秦屠夫很像,只是比較柔和秀氣一些。
跟佑安雖然長得不像,但似乎也有那麼一點相似,但若說具體哪裡像,又說不出來,很奇妙的感覺。
所以,那秦氏,極有可能真是佑安的秦姐姐。
她可是聽佑安提起過,他還有一個比他大四、五歲的姐姐被後孃給賣了。
罷了,無論她是不是佑安的親姐姐,都跟她沒關係。
因爲她只是佑安的母親,而不是秦氏的母親。
也不會管她的閒事。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不過,她若是欺到她頭上,也別以爲,她會看在佑安的面子上饒過她。
想到這裡,秦姝安心地睡了過去。
……
下午,秦佑安終於回來了。
方照同樣將秦氏上門的事情,告訴了她。
秦佑安皺起了眉頭,頗有些不可思議。
前世,他得勢之後,其實也讓人找過這個所謂的姐姐,可惜,最後,一無所獲,找了一段時間,也就放棄了。
他以爲,她早就死了。
因此,這一世,他也沒想過要再找一次。
怎麼這次,卻突然冒出來了。
他第一反應,就是有人冒充,臉上閃過一絲嗜血的冷笑。
“她人在哪裡?”秦佑安問道。
方照道:“就在客廳裡。”
“母親沒有見她嗎?”秦佑安疑惑道。
“太夫人一回來就召見了她,但是……”
“但是什麼?”秦佑安沉聲問道。
“但是,她不肯告訴太夫人,非要等元帥您。太夫人就不管她了,只讓人不要怠慢了她。”方照說道。
秦佑安微微一笑,這倒是母親的作風。
她若是不喜歡一個人,那就懶得再理。
話不投機半句多。
隨即,他臉上的笑就變成了冷笑,說道:“真是不識擡舉!算了,我親自會會她,看她到底是何來歷。”
其實,秦佑安心裡已經有了點譜。
因爲母親只是捨下她,不再管這事,而不是將她直接攆出去,這就說明,那名女子極有可能會是他那失散的姐姐。
想到這裡,他也沒有多少欣喜的情緒。
因爲他對她僅有的那點姐弟感情,也在前世尋找她時,消耗殆盡了。他以爲她死了,遺憾兩句,便不放在心上了。
他對她原本就沒有什麼記憶,如今,已經隔了一世,還想讓他對她有什麼姐弟感情不成?
這麼想着,秦佑安剛靠近客廳,就聽到了廳裡傳來孩子打鬧的聲音,還有女子規勸的聲音。
“大元帥!”守門的丫鬟,對他屈膝行禮。
聽到動靜,廳裡的聲音一頓。
秦佑安邁步走進去,就看到客廳裡圓桌上杯盤狼藉,兩個孩子正在圍着桌子來回追打。一名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瘦弱婦人,正含笑看着他們。
聽到動靜,往外看時,臉上先是露出一絲驚慌,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又露出一臉激動之色,眼睛微紅地看着秦佑安。
雖然,對方的氣勢讓她望而卻步,膽戰心驚,但是,只要她一想到對方是自己的親弟弟,她就沒辦法再害怕了。何況,她對他,的確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親近感。
這讓她有一種強烈直覺——
眼前這人,就是她的親弟弟。
她激動、高興又感動,嘴脣微微顫抖着,看着他說道:“你……你是狗……”
“你是什麼人?!爲何會出現在元帥府?”然而,她話沒說完,就被秦佑安粗暴地打斷了,皺着眉頭,神色冷冷地看着她。
秦氏的臉刷地一下白了,她喏喏地道:“我……我是你的……”
秦佑安越過她,走到上首的椅子上坐下來,接過丫鬟奉上來的茶,掀起茶蓋吹了吹,吩咐道:“先把這兩個孩子帶下去!”
隨即,就有兩名士兵突然冒了出來,不顧孩子的掙扎哭鬧,將他們抱了下去。又有下人,將桌子給擡了下去。
“不,不要,你們不要抓我的孩子!”秦氏彷彿突然被驚醒一般,哭着喊道。
秦佑安沉聲道:“你放心,他們只是抱他們下去睡覺而已。這種場合,最好還是不要有孩子在場。”
秦氏這才止住了哭聲,眼神複雜地看着秦佑安,原本高興激動的心情,頓時被蒙上了一層陰影。
秦佑安放下茶盞,打量了她一眼,心中已經確定,她是自己的姐姐了。
因爲她跟秦屠夫確實長得像。
而且,他很小的時候就很記事,對這個姐姐也有那麼一點印象,否則,前世也不會派人找她。
“你想對我說什麼?”秦佑安問道。
秦氏黯淡的眼睛一亮,正要說話,就聽秦佑安繼續道:“你想說你是我姐姐對嗎?”
秦氏連忙點了點頭,輕聲泣道:“狗剩,我真得是你姐姐呀!”
“我知道。”秦佑安說道,神色冷淡地看着她,“所以,你想幹什麼?”
秦氏愣住了。
秦佑安沒興趣看她發愣,繼續問道:“你之前見過我的母親了吧?”
他將“我的母親”四個字咬的很重。
秦氏先是點了點頭,之後,像是突然像到了什麼,急切地問道:“對了,狗剩,我正要問你呢,那個太夫人到底是誰?她怎麼就成了你的母親了?爹呢?二孃呢?”
聲音裡帶了幾分質問。
別看她在丈夫和婆婆面前,跟受氣的小媳婦一般,那是被打怕了,知道他們不會心疼自己。
但在弟弟面前,她的膽子還是很大的,多了幾分長姐的架勢。
這可是她的親弟弟,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在她印象裡,弟弟一直都是當年的那個小小的孩子而已。
長姐如母,作爲弟弟,當然要聽姐姐的話。
秦佑安的眉頭緊緊蹙了起來,神色陰冷地看着她。
秦氏看到她的眼神,嚇得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就好像被兇猛的野獸盯住一般,令人心生恐懼,比當初丈夫要打自己時,還要害怕無數倍,反射性地就要磕頭求饒。
就在這時,她忽然能聽到秦佑安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說了,她是我的母親。莫非你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