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頭,竟然又看到那個漂亮的小男孩,對方靜靜地站在她前方,烏黑的眼珠緊盯她不放,似乎在等待自己發現他。
果然,他發現自己看到他後,開始往前走,路過她身邊時,嘴裡刻意叨唸道:“聖隆酒樓,聖隆酒樓……”說着還不忘擡頭看她一下。
戰月蕘明白了,他是想自己帶他過去,又不能明說,看來這小傢伙還真有幾分機靈,清咳兩聲,表示收到,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
聖隆酒樓就在前面那條街,她閉着眼睛都能找到,難爲這小屁孩轉了一天竟然還沒找到地方。
兩人路上沒再交流,仿如陌生人,只不過一個走在前,一個走在後,很快就來到酒樓下面,擡頭就能看到那塊高高豎起來的大招牌,戰月蕘轉身朝小男孩歪歪頭,示意到了。
他漾出大大的笑容,本能開口道:“小黑,賞……哎,忘了不能帶侍衛。”摸摸身上,好像沒啥值錢的玩意,最後取下腰間一個金色的小葫蘆:“算爺賞你的。”
戰月蕘接過手,還未來得及研究,突然一道影子閃過,手背一下生疼,血珠子冒涌而出。
腳下一隻憤怒的禿毛雞在那喔喔叫個不停,大有你敢拿走,老子啄死你的駕勢,好一隻護主的醜公雞吶,戰月蕘懷疑,自己要是真把這葫蘆拿走,保證會被它追殺十八條街,還是乖乖還會去的好:“小弟弟,這東西你還是自己留着吧,姐姐不要了。”
“不,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不就一隻葫蘆嘛,回頭再找爺爺要,裡面的小一次只能喝一滴哦,要衝水喝。”小男孩拇指連按蘆帽五下,咔嚓輕響,蘆帽跟蘆嘴接縫處裂開一條細縫,他打開遞過去。
戰月蕘才接過手,一股濃郁的靈氣沖鼻而上,深深吸一口,五腑六髒瞬間貫通渾身舒泰,要不是邊上禿毛雞不依不擾的撲騰,她估計會沉醉在裡面,看着靈煙嫋嫋看不到裡面內容的小葫蘆,戰月蕘第一時間蓋上蘆帽重新系回小傢伙腰間,這東西自己絕不能要:“小
弟弟,這是個寶貝,你不要再隨便給別人了,否則會有殺身之禍的,趕緊上去找你的親人吧。”
小男孩目露猶豫,瞄瞄不依不饒喚個不停的公雞,最終決定妥協:“算爺欠你個人情,爺叫北辰風雲,小紅,走了。”
禿毛雞翅膀一收,恢復高傲神態大搖大擺走上樓梯,戰月蕘被雷得說不出話來,一隻毛沒剩幾根的土公雞叫小紅?先不提風格,就是那顏色也不相符。
樓上臨窗雅間,幾個錦袍少爺完全目睹所有過程,其中一長年男子罵道:“該死,半路殺出程咬金,完蛋,難不成咱們今都真要喊他叔?”
“不喊還能怎樣,行了,反正也沒幾次見面的機會,輸了就輸了,男人點,鷹哥。”
“我又沒說不認輸。”先前說話的人大聲反駁道,陰鷙的眼神黑了黑,招過貼身侍衛,在他耳邊低說幾句。
侍衛得令離開,在場公子哥們好幾個暗自搖頭,他就這性子,贏得起輸不起,十有八九找人家小姑娘麻煩。
戰月蕘揮揮手,離開一人一雞,把這當成是個可愛偶遇,沒注意身後一直有人暗暗跟隨,更沒想到不久後再度相遇,他救了她的同時也害了她。
回去李府還是那個李府,下人還是那些下人,對她態度依舊不冷不熱,倒是李奶奶的女兒對她情熱了不少,以往見面福禮不是唔就是恩,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會有,哪怕過年也不會喊她去吃個團圓飯,現下不一樣了,會主動到她房間跟她聊聊天,教她一些管家方便的事情。
眨眼又是一年過,要說李府有啥大事,那就是李月娥去年滿十五歲,仍停留在武徒十級巔峰,一直衝不上去,爲此年都沒好好過,不管是老太太也好,李夫人也好,動不動就處罰府裡的丫頭,就連她也吃了幾次排頭。
十五歲跟十六歲是一個分界線,十五之前達到武者可入宗門成爲內門弟子,十五歲之後只能當外門弟子,前者是被人伺候,後者是伺候人。
這天李大小姐又在房裡砸
東西,貼身丫頭捂着腫了一半的臉頰跑出來嗚咽,裡頭還在叫罵:“人呢,人死哪去了?沒看到地上一團髒亂啊。”
周圍至少有四五個丫環在,一個個縮成一團沒人願進去受罪,唉,還好自己不是丫環,不然這會該輪到她糾結了。
許是太久沒人進去受氣,李月娥直接衝出來,手握一根軟鞭沒頭沒腦往衆人身上甩:“我叫你們不聽話,我叫你們不進來,是不是我衝不破武者,就看不起我了,啊?”
聽這話不用說,八成在學院受氣了,以往她在學院受氣,都會回家拿丫頭家丁們開火,戰月蕘見慣不怪,當不存在似的,徑自往練武場走去,反正她沒這麼本事勸。
“戰月蕘,給我站住,行,六級武徒了,了不起了,見到我用不着行禮了是吧?”
戰火突然往她身上蔓延,戰月蕘暗自後悔,早知道退回房呆着,真是自找麻煩,連忙福了福,委婉道:“小姐好,我本來想來找你聊天的,看你在指點下人,就想先離開,晚點再過來,絕對沒有不敬你的意思。”
“放肆。”
啪的一聲,李月娥把鞭子狠狠地甩了下地面,青石地板上多了一條裂縫,戰月蕘心肝猛的一跳,心想糟了。
果然,李月娥破口罵道:“也不瞧瞧你是什麼身份,跟本小姐說話竟然我來我去,甭以爲我李家賞你口飯吃,就真當自己是李家二小姐。”
“行了,娥兒。”李夫人的聲音從園林中淡淡揚出:“注意自己的身份,別發起火來沒個盡頭,小蕘你也甭怪她,她心情不好,說話難免口無遮攔。”
“是,娘,月娥知錯。”
那邊乖乖低頭,這邊戰月蕘驚疑不定,李夫人一向慣待女兒,今兒竟然會幫她解圍,莫非是天下紅雨?想到李春姑這些日子越來越怪異的眼神,她暗暗戒備。
“行了,你們下去吧,日後再不聽我的話,處罰加倍,小蕘,要不要去我那喝杯茶?”李月娥的聲音依舊僵硬,但顯然大有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