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是愛上本王了罷?”看着硃砂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白隱不禁薄脣輕揚,露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意。
“呸!”硃砂幡然醒悟,啐了白隱一口,“果真是個輕狂的傢伙!”
白隱也不氣,而是放鬆了身體,枕着雙臂整個人向後仰去,舒舒服服地靠在了那個雕花兒的黑檀木椅子上,眯起笑眼看硃砂。
“這件衣裳難不成是你冒險的工作裝?怎地一偷跑出來就穿着?”白隱笑着問,“你倒是說說,這深經半夜的,不去紫竹林找本王,倒是又跑去哪裡與人私會去了?”
“要你管!”硃砂瞪了白隱一眼,這纔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你倒是給我解了毒沒有?”
“解了,”白隱的回答讓硃砂一喜,“一點點。”
硃砂頓時滿臉黑線,猛地衝過去,雙手捉住了白隱的衣襟,怒道:“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有些事情卻是急不來的,”白隱笑眯眯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硃砂,不緊不慢地說道,“比如解毒。”
“本宮可沒有時間跟你耗。”硃砂氣憤地將白隱搖了搖。
“沒有關係,本王有時間,每天亥時,在紫竹林,我等你。”
“呸!”硃砂氣壞了,“本宮纔不知道那個甚麼勞什子紫竹林在哪!”
“你找不到?”這句話倒是提醒了白隱,“那麼,你也可以到本王的宮殿來找本王……”
“你閉嘴!”硃砂已經被這個白隱徹底折磨瘋了,她提高了音量,在白隱的耳邊狂吼,“我不要再見到你,永遠永遠,你這個掃把星,掃把星,掃把量!”
白隱的濃眉緊皺,他側過頭,用修長的手指按了按耳朵,然後抹了把被硃砂噴了口水的臉。
“本王知道你恨本王,可是,有些事情確實急不來,比如你的毒……”
“你還敢提我的毒,都是你,都是你!”硃砂用力地搖着白隱,她的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此刻的硃砂已然被白隱逼得到了崩潰的邊緣。張嬤嬤說過的,皇宮女子應當輕語,那聲音應是婉若鶯啼的,如若說話的聲音只要超過了擊樂的聲音,便已然有市井潑婦之嫌了。硃砂不知道此時的自己到底像不像個潑婦,不過如果淑女的方式解決不了問題,那當回潑婦又如何?
“夠了!”白隱猛地站了起來,雙手捉住硃砂,迅速地將她按倒在牀塌之上。
硃砂卻沒有想到白隱會如此,她重重地摔在牀上,震得連話也說不出。而那個傢伙卻欺身壓下來,更加讓硃砂難以呼吸。
“本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黑亮的眸危險地眯起來,白隱的鼻子快要觸到硃砂的,他呼出的氣息帶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霸道地鑽進硃砂的鼻孔裡,讓硃砂的心跳沒有來由地猛烈起來。“你以爲本王爲甚麼拿你做藥人?那是因爲你喝下的毒藥乃是本王新研製出來的,而且很遺憾,只有毒藥,沒有解藥。”
“你說甚麼?”硃砂只覺一股怒火直衝腦門,她憤怒地瞪着白隱,叫道,“你竟將沒有解藥的毒給我喝了?”
“那又如何?”白隱的脣邪魅的上揚,他垂下眼簾,將瀲灩的眸光鎖住在硃砂那微張的櫻脣之上,然後伸出手指輕輕地碰觸這像花瓣般柔軟的脣瓣,“你別忘了,你不過是個藥人而已,本王想你活,你就活,想你死,人就死……”
“你!”硃砂氣得恨不能一口咬在他的脖頸之上,吸乾他的血。她用力地掙扎着,可是怎麼也掙不開白隱這個龐然大物。硃砂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樣蠻不講理的傢伙,想着自己初到大商便因這傢伙受了那樣痛入骨髓的苦,硃砂簡直殺了白隱的心都有!鼻子酸酸的,淚水不爭氣地涌了出來,硃砂用力地瞪大了眼睛。不許哭,硃砂,我告訴你不許哭!可是眼淚就是不聽話地往下涌,硃砂用力地抹了一把臉,然後依舊不示弱地瞪向白隱。
白隱的眉微微地皺了皺,他望着硃砂,目光像是在研究某奇怪的生物,按住硃砂的力道也慢慢地鬆了些。
“起來罷。”白隱站起身子,然後朝着硃砂伸出了手。
“滾開!”硃砂用力地拍開白隱的手,坐起身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這個混蛋!”
“你想逞強?”那棱角分明的薄脣再次上揚出邪魅的笑,白隱那原本伸出的手上前猛地捏住硃砂的下巴迫使她擡起頭來,“本王來教你,擡起你的頭,你的眼淚就不會掉下來,知道麼?嗯?”
“放開我!”硃砂一口咬在白隱的手上,用力地咬。
白隱低吼一聲,他一把拎起了硃砂,想也不想地俯身吻下去。
這甘甜的脣呵……這若花瓣般柔軟馨香的脣呵……帶着血的腥氣,那是……我的血?
白隱如夢方醒,猛地睜開了雙眼。
那帶着仇恨的淚眼緊緊盯住自己,那憎惡,那恨之入骨的感情讓白隱的心裡莫名的一亂。他終離開了那雙櫻脣,粗魯地將硃砂推開,冷冷說道:“出去。滾出去!”
硃砂跌坐在牀上,恨恨地看着白隱,然後驕傲地抹了把嘴脣,起身朝着門外走去。
白隱站在那裡,眉頭緊鎖,心裡有無法平息的狂亂。伸手抓起茶几上的白瓷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便是這破碎之聲,也無法平息的亂呵……有誰能解?
硃砂像是旋風一樣地跑了出去,慌不擇路。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清清涼涼地滑落,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向哪裡,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腦子裡空空蕩蕩的,能夠感受得到的,只有嘴脣那腫脹的燒灼之感。
她恨死白隱了!
恨死他了!
硃砂的眼前一片模糊,跌跌撞撞,一不小心便被絆到,跌倒在路上。而硃砂,竟然連一點知覺都沒有地,呆呆地坐在那裡,眼前一片漆黑,彷彿感官上的一切都消失了。
“硃砂?”突然一聲溫和的呼喚傳進耳中,讓硃砂的身形都微微地震了震。
“硃砂,是你麼?”那聲音再次響起,讓硃砂不再懷疑自己沒有了知覺。她慢慢地轉過了頭。
一盞宮燈,燭火輕輕搖曳,讓眼前的一切都明亮了起來、溫暖了起來。
那手持宮燈的人,身着繡着紫色繁花的白色長袍,披着錦色披風,眼眸溫和明亮,關切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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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哥哥?”硃砂聽到自己的聲音都在發着顫,她清了清嗓子,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甚麼東西堵着,竟是連下一句都說不出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白澤走過來,將宮燈放在了硃砂的身邊,蹲下身來。“你是迷路了嗎?”
是的,我迷路了。
我迷路了。
硃砂張了張嘴,努力地想要發出聲音,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迴應白澤的,是流得越來越洶涌的淚。
“別哭。”白澤伸出手替硃砂擦着眼淚,可是這眼淚,卻爲甚麼越擦越多呢?
硃砂像是終於見到了親人般地,猛地撲進了白澤的懷裡,抱着他嗚嗚哭了起來。她緊緊地咬着嘴脣迫使自己不會發出太大的聲音,可是硃砂哭得如此酣暢淋漓,連抽泣似乎都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全身顫抖。
白澤輕輕地嘆息,體貼地將硃砂擁進懷裡,輕輕地拍着她的背。淚水浸溼了白澤的衣衫,硃砂的鼻涕也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她伸出手來抹了一下,發現自己竟如此失態,便不由得急忙鬆開了白澤。
“澤哥哥我……”硃砂好不容易說了個開頭,卻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白澤急忙解下自己的披風,替硃砂披在了身上,然後又自懷中取出一塊手帕,放在了硃砂的鼻子下面。
硃砂接過來,扭過頭去,用力地擤了擤鼻子,然後緊緊地攥在了手裡,眼淚汪汪地轉過頭來。
“我的宮殿就在那裡,”白澤指了指,“進去喝杯熱茶,暖暖身子罷。看一會喚宮人送你回去。”
“不要了。”硃砂急忙搖頭,站起了身來,“澤哥哥,這會子是不是已經是寅時了?”
“是。”白澤微怔了一下,然後點頭。
“那我要回去了,”硃砂說道,“一會卯時還要去王后娘娘那裡請安的。”說罷,低頭便去解那件披風。
“穿着罷。”白澤伸出手來攔住了硃砂,“雖然已經入夏,但凌晨的風最是冷,不要着涼纔是。”
白澤的手溫暖而寬和,覆在硃砂的手上有種說不出的踏實感。硃砂的臉紅了一紅,白澤便也急忙收回了手,負手而立。
兩個人靜立了半晌,硃砂方道:“謝謝澤哥哥,今日之事,可否不與第二人說與知曉?這披風,硃砂改日定會送回來的。”
“放心。”白澤說了一句,頓了頓,又道了聲,“無妨。”
硃砂擡起頭瞧了白澤一眼,見眼前的男子與自己一樣臉上飛着淡淡的紅暈,便不免愈發的臉紅心跳,急忙轉過身跑開。
“等等。”白澤像是想起了甚麼似的喚道。硃砂停了腳步,卻沒有回頭。“還是喚木茗送你罷,他認得路,也是我的近身太監……”
硃砂點了點頭,白澤便喚來了一個清瘦精明的小太監,打着宮燈將硃砂送到了所住之地附近。
“這披風,要麼公公你還是帶回去給太子殿下罷。”硃砂將那披風解開了,遞與了小太監,“雖然我想着還是應該洗洗乾淨,但終究……還是不太方便。只是不曉得殿下他是否介意被我穿過……”
“不介意,不介意!”木茗滿面堆笑,急忙將那披風接了過來,笑道,“殿下如何會介意呢,這帶着公主殿下香氣的披風啊,恐怕太子殿下還捨不得洗哩。”
硃砂“哧”地笑出了聲,瞧了眼木茗,便轉身跑了進去。
“唉,果真是個秀美清麗的小主兒。”瞧着硃砂消失的身影,木茗無限感慨,“如若說太子殿下動了心,也倒是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