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硃砂在腦子裡YY的當兒,卻聽得門吱呀一響,一個嬌滴滴的聲音歡快地響起來。
“銀哥哥,在嗎?”
銀哥哥?
好肉麻好奇怪的名字。
硃砂轉過臉去,但見小屋的門被推開了,隨即走入了一個少女。這少女大約十七歲年紀,身着琉璃色玉團花服,頭上高挽着雲髻,柳眉高挑,一雙丹鳳眼裡若含了秋水,看上去倒是有幾分秀美。
這少女的視線在這小屋子裡轉了一轉,最後落在了硃砂的身上。
“米是誰?”她的眉立刻豎了起來,十分不快地瞪住了硃砂,“誰帶米來的?”
米?
硃砂迷惑地轉過頭來將這簡陋的小屋子看了看。
“我在說米呢,往哪兒看?”那少女惱怒地說道。
“這位姑娘,我也是剛來,不知道米在哪兒。要不,你去廚房看看?”這少女八成也是腦子有問題的?自己身處狼室,被一羣毒蛇纏繞,這樣的困境難道她看不出來?還纏着自己問米,難不成當本郡主是開糧油店的?
誰知那少女聽得硃砂如此說,竟氣得指着硃砂吼起來:“米!米!”
“什麼米啊?”硃砂也被吼得不耐煩了,“我不是說了嘛,要找米去廚房,你瞧本姑娘這樣子像有米的嗎?喏,要米沒有,要蛇一窩,你統統抓走回去燉湯吧。不用客氣。”
“米……啊!”那少女的臉被氣得漲成了紅色,她抓狂似的厲聲高叫起來,然後揚手照着硃砂就是一巴掌。
如此清脆的巴掌聲在短短不到一個時辰之時響起了兩次,只是這會子,卻是硃砂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痛,竟痛在了自己的臉上。
硃砂怔怔地望住了那少女,但見那少女眉目間均是怒氣,正恨恨地瞪着自己。
“米這個不知好歹的呂人,竟然膽敢羞辱本郡主!”
“澄玉,你在做什麼。”低沉的聲音裡儼然含滿了不快,硃砂轉過頭去,但見那身着白衣的男人正站在裡室的門口,他的手中端着一碗湯藥,正微皺着眉望向這裡。
“銀哥哥!”這被喚做“澄玉”的少女見了這男人,立刻嘴巴一嘟,嬌嗔着扭向那男人,“米得給我作主啊,她欺負我。”
敢情!原來這個“米”是“你”的意思。
硃砂一臉黑線,這個耳光捱得倒是冤枉得緊,怎麼就遇上了個發音不清的主兒?
“銀哥哥……”澄玉的聲音裡含糖量快要八個加號了,她的那位“銀子”哥哥卻兀自皺着眉,向後退了一步。
“如此你便打了她耳光麼?”冷冷的聲音帶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讓正欲再次貼上去的少女不由自主地頓住了身形。
“我只是……”
“銀子”沒有聽她說話,只是冷着一張臉,繞過澄玉,走向硃砂。
想不到,這“銀子”雖然看上去可惡,卻是個有俠義之心的傢伙。硃砂感激地瞧着他,看他在自己的面前彎下身來。
“銀哥哥,她是什麼人?”少女見“銀子”因硃砂而不理睬她,更加的氣憤了,她快步走上前來,站在“銀子”的旁邊,用眼神去“殺”硃砂。
“我抓來的‘藥人’。”“銀子”不鹹不淡地說。
什麼是“藥人:”?
還不待硃砂問出口,那“銀子”便將那碗湯藥遞到了硃砂的脣邊。
“這是什麼?”硃砂奇怪地盯住這碗湯藥,但見碗中液體碧綠,婉若映着綠樹的湖水般澄清,倒是有幾分美感。況且氣味亦有淡淡的香甜之氣,只是不知道這是個甚麼東西,難不成是“銀子”大發了慈悲,替自己熬甜水暖身子的?
“喝下去。”“銀子”沒有回答硃砂的話,只是將碗抵住了硃砂的脣。
“可是這……”話只說了一半兒,硃砂便覺自己的咽喉處攸地一麻,下意識地便張開了嘴,而就在此時,一股微熱的液體便徑自灌入了硃砂的口中。
“咳……”雖然這液體喝上去並不難喝,但這種被強行灌入的感覺卻並不甚好。硃砂不住地咳着,頸部震動,竟惹得那纏在頸上的毒蛇不快地“嘶嘶”吐着信子。
見硃砂將那碗中的液體一飲而盡,男人便緩緩地站了起來。
“原來是個‘藥人’。”硃砂聽到澄玉的聲音裡似乎含着一股子莫名的愉悅和不屑,心裡便突然感覺到異樣起來。
那滑入咽喉中的液體由先前那舒服的微熱轉爲了淡淡的清涼,緊接着便又突然轉爲了燒灼的疼痛。這種疼痛由先初的細微,眨眼間便轉爲了陣陣的絞痛。
“你給我喝的是什麼?”硃砂已然完全感覺到了大事不妙,她痛苦地捂住了陣痛的腹部,顫聲問。
那“銀子”卻並不答話,他依舊靜靜地站在那裡,冷眼望着硃砂。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古怪,彷彿是帶着探詢,還着研究,和一種正拭目以待好戲的期待。
而那個澄玉卻滿臉的興奮,兩眼放光地瞧着自己。
“看來……看來我硃砂今日命犯凶神,註定要亡在你大商……”視線漸漸地模糊起來,硃砂感覺到身上的痛苦越來越劇烈,越來越難過了,“上天,上天果然是看不起委曲求全之人的……我武昭……便是果真要亡了麼……”
不知道是不是硃砂的眼花了,眼前那冷血的“銀子”若深潭般的眼底閃過一抹光亮,但這光亮卻轉瞬即逝,硃砂的眼前,卻是一片漆黑了。
接下來的日子,對於硃砂來說,卻都不過只是在感受這時冷時熱,時而痛不欲生的難過中度過罷了。
這是一種無法用言語訴說的痛苦,它由好幾種痛苦交替交織而成,說不清楚其具體的一種,卻很明顯的令人知道這每一種痛苦都讓人痛不欲生。時而硃砂會感覺到有如掉入了冰窖裡,全身冰冷。時而她會感覺到自己的每一處關節都插進了無數個銀針,用力地鑽着她的神經,嵌入肉裡。時而硃砂會感覺到自己的五臟六腹有如火燒,令她幾乎想要立刻結束自己的生命。如果可以選擇,硃砂真的想以死以求平安,然而,天下最痛苦的事情,恐怕便是連自己的生死都無法選擇了。硃砂便是有心想要求死,卻終是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雖然睜不開眼睛,但父王赤木卻格外生動地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兒時的一幕一幕如此鮮活地展現,父王帶着她一起策馬在武昭國廣袤的草原之上,父王送給她的第一張弓,拉着她的小手將弓拉開,對着天上的那輪太陽,朗聲笑道:“硃砂,擡起頭,想着只要你願意,便是連太陽都是你的獵物。這天下便沒有能難得住你的事情!”
“硃砂,你是父王唯一的孩子,父王要你勇敢、堅強、快樂的成爲我武昭國的第一郡主!”
“父王……”硃砂緊緊地攥緊了雙手,喃喃地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