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焦灼,熾熱的光線撒在三人的身上,汗水都浸溼了衣衫,額頭上不時地有黃豆般大小的汗珠滴落下來,乾燥的嘴脣彷彿許久未曾喝過誰,而事實上,在這前一刻,他們才從溪水邊離開。
祁星兄弟二人身爲男子,倒覺得還能夠承認這樣的天氣,只讓一個閨閣中的女人這般行走,心中已然升起同情,也不曉得是不是她又得罪了王爺,所以纔會讓她做這麼艱辛的任務。
兄弟二人相視一眼,略點下頭,道:“林公子,這樣的天氣有些差,要不停下來休息片刻?”
凌楚楚瞧了眼身旁的兩個人,淡語:“不必了。等天黑了,在休息。”說完話,她微微斂了下嘴脣。
與此,祁星二人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有繼續跟隨着她快速地往北而去,這一路倒也算是平靜,並沒有見到什麼異樣,也沒有覺察到有人跟蹤在他們的身後,想來這一次他們的行動比較快,所以讓暗處的人來不及阻擋他們前去迎接北羌的公主。
“你們二人跟隨王爺多久了?”凌楚楚開口詢問道,她與他們相處的時間也算是比較長了,但對於他們的事兒倒是一概不清楚。
“十多年了。”
真久,可照理來說,跟隨了這麼久的人,也當是放在身邊好好用,而不是讓他們整日的跟着她,無所事事。除非……
端燁修從來不放心她,所以讓親信的人來盯着她的動作,若是如此,他該是要失望了,這兩個都是傻大個,雖然都挺忠實的模樣,但若是玩計謀,怕是可以被她玩得團團轉。
凌楚楚也不想兜兜轉轉,開門見山地詢問道:“王爺可是說爲什麼讓你們跟着我?”
祁星二人搖搖頭,隨後道:“王爺,只是讓我們跟着你便是,你若是有事,就讓我們幫忙;你若是什麼事都沒有,我們也樂得輕鬆。”
如此簡單?
凌楚楚還真有些不相信,以他的性格怎麼可能這般的浪費身邊的人才?罷了,瞧着身邊兩個人的神色,也知道他們沒有撒謊,如此,也是難以從他們口中知道一些事情了。
她揚起鞭子在馬匹身上重重地抽了下,馬兒吃痛,揚起蹄子快速地向前奔跑着,掠起的風帶着暖意,但比陽光投射的光線來的涼許多。
走着鄉間小道,這前往北羌之地倒也是省時了許多,才半個月的時間,他們三人便已到了相約的地點。
三人將馬匹拴在樹上,而後各自找了個涼爽的位置坐在大樹上,等着北羌的隊伍前來。
這半個月的日曬風吹雨淋,白皙的皮膚變得如同小麥色,倒是有些看不出是個女子了,頂多是個清瘦年紀偏小的少年郎。
她坐在樹幹上,蕩着雙腿,遙望着遠方。清透的目光卻是染上了深邃,其實從一開始她都不明白爲什麼一定得是她來迎接呢?端燁修其他的屬下就不行嗎?還是他就是想要驅逐自己離開王府,抑或就是逗着她玩?
或許融藹來,更爲合適,她畢竟還是個女子!
日出上,日落下,三個人在這片林子裡度過了三個夜晚,纔在第四天的曙光照亮大地之時,看到北羌的隊伍悠悠向着他們而來。
她從樹上跳下,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身子,便與祁星兄弟二人牽着馬向着他們走去。
在相聚不過五尺之時,他們三人停下了腳步,她用端國臣子的禮節向着北羌的使臣與公主行禮:“歡迎貴國駛入端國的領土,臣代表端國君民向你們表示最熱烈的歡迎。”
“就你們?”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使臣居高臨下地望着身前矮小的凌楚楚,眼裡露出鄙夷。
凌楚楚自是聽出他聲音中的輕蔑與不滿,瞥了一眼,此人生的倒也是儀表堂堂,
她淡淡地回道:“有何不可?”
“爾等這般迎接我國公主,簡直就是欺凌我們北羌。”使臣找了一個最合適的理由鄭重其事地說道。
凌楚楚扯動了下嘴角,冷冷地回道:“欺凌?爾等可是見過有使臣出使他國,他國之人就在邊境之處迎接,全程護送到皇宮?究竟是我國欺凌北羌,還是北羌目中無人,這般不識擡舉!”
“你……”使臣倒是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嬌小的男子語氣這般冷,而且還這般不將他們北羌的公主與他們看在眼裡,“我等算是領教到貴國的禮儀了,公主,這般端國,你若去了,可是會倍受欺凌,不如打道回府。”
聽得他這般說話,凌楚楚輕笑了起來:“若是你覺得這般行得通,大是可以,如此這般,我倒是很想知道北羌的大汗的尊嚴可是被你這個使臣給丟完了。”
使臣看到面前這張刺眼的笑容,就覺得來氣,雖說心裡也明白這事兒是他挑起,但他也不過是想給並不想去端國的公主找一個合適理由。
“扎裡,不許這般無禮。”淡雅的聲音從驕子中傳來,“端國的使者,我等臣民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這般優雅的聲音聽在她的耳裡,倒是舒暢的許多,她笑着道:“都說北羌的大公主識大體,今日一見,當真是名副其實。”
扎裡見公主這般說話,只要止住不再說話,瞪了一眼凌楚楚,而凌楚楚卻是衝着他淺淺一笑。
“公主,我等該是啓程了,此處並不宜久留。”她緩緩地開口說道,“祁星你們兩人左右保護公主。”
“是。林公子。”祁星二人迅速上馬來到馬轎的左右兩側。
凌楚楚與使臣扎裡並行向前。
朝陽下,陽光將他們的身影扯得極其地長,在這荒蕪的官道上留下了長長的印跡,北羌與端國的第一條和親之路便是在凌楚楚的帶領下完成。
這行進的路上,倒也是趣味頗多,多是從使臣扎裡與凌楚楚的口中傳來,但最後都是以扎裡吃啞巴虧告終,而且更多的時候,凌楚楚是沉默不語,這讓扎裡好奇的很,總覺得面前這個矮小的人安靜的模樣很像一個鄰家小姑娘。
果然這回來的路上極其地不太平,才一道行走了兩天,該來的人就來了。
夜色剛上,衆人吃了乾糧,便圍在馬轎周圍準備歇息。
但是凌楚楚卻是聞到了一股異樣地味道,是一種淺淺地青草味道,但又與青草的味道有着明顯不同,帶着花香,若是尋常人聞到,會以爲前方有個美麗的草原,但是凌楚楚卻不這麼認爲,她雖不擅長製毒,但綠蘿總是在她身邊搗鼓,她那靈敏的鼻子也就有了很好的技術。
她趕緊地開口道:“大家速速把口鼻捂住。”
衆人被她巨大的聲音嚇了一跳,明顯有些不開心,好不容易迷迷濛濛想要睡覺,卻被吵醒,論誰都會不開心。
祁星二人只是明白這其中的原因,趕緊地照做,卻不忘吩咐轎子裡的北羌公主:“公主,還請你也照顧捂住口鼻。”
此時,扎裡倒也沒有和凌楚楚擡槓,他看得出此刻她面色格外的凝重,而且在離開北羌的時候,大汗也吩咐過他,要一路小心,想着有人可能會在兩國的和親路上找事,繼續挑起兩國的戰爭。
“你們還不照做!”他憤憤地說道,要是死在這兒,那可真是要辜負了大汗的期望,就算是他知道公主不想去端國,但也不能讓她命喪於此。
才未過多久,便有士兵倒下,口吐白沫。
凌楚楚皺着眉頭看了幾眼,神情凝重地望着前方。
忽然,她提劍而起,直直地朝着右側林間刺去,一聲悶哼響起,接着,嘭,重重一聲
,一個人從樹上墜落下來,倒在地上。
很快,周圍的敵人都被這聲音吸引了出來,各個都穿着夜行衣,幾乎是分辨不出誰是誰,好在這人並不算很多,對於他們三人來說,倒也不算是難事。
北羌的士兵將馬轎圍住,確保公主的安全,而祁星二人本欲上前幫忙,卻是被凌楚楚用目光制止了,這些黑衣人的目標便是公主,他們三人若都是這些黑衣人混戰,難保不會有其他的黑衣人不會從暗處出來,直取公主的馬轎。
好在這扎裡不是個傻子,他提刀來到了凌楚楚的身後,兩個人背靠背地與着周圍的人持續鬥爭。
扎裡不得不佩服凌楚楚的敏銳,才未過多久,便有人直直地向着馬轎而去,他的心一緊張,好在還未接近馬轎,那人便喪失在祁星的劍下。
不明人的偷襲,並沒有給他們造成巨大的損失,也就只有個別士兵死在了他們的手中,而他們幾乎是全軍覆沒,只有一人見形勢不妙,偷偷跑走。
“立刻啓程。離開這兒。”凌楚楚將劍放回劍鞘,“此地不宜久留。”
扎裡認同的點點頭,輕點了下人,又瞧了瞧攜帶的東西,道:“公主,你可是還好?”
平靜而不失優雅的聲音在馬轎中響起:“嗯。我很好。大家可是如何?”
扎裡將外頭的情況草草地彙報了下,大體算不上很大的損失。
“如此甚好。我們繼續趕路。”
一行人捂着口鼻,向着南方而行,行走了約莫兩個時辰,方纔與那出事之地遠離,空氣中瀰漫的草腥味也不見了。這才停下休息。
“林公子,你能過來一趟嗎?”從未露臉的公主微微地挑起簾子,微笑着向着靠在路邊樹上休息的凌楚楚招呼道。
凌楚楚睜開眼睛,向着她望去,這一眼倒是讓她難以忘記,她本以爲這北羌的女子會是很粗獷的模樣,卻不曾想到她也如同江南女子般婉約,黛眉巧畫濃妝淺,風雅天賦自得見,小脣秀靨,不言自威。
“公主,你……”扎裡見狀,急急地開口道,“這不和禮儀。”
北羌公主卻是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
“公主,可是有何事?”凌楚楚來到馬轎旁邊,望着轎子裡的人兒。
北羌公主神秘一笑,示意她將頭湊近。
凌楚楚不解地蹙了下眉頭,卻也是照做。
北羌公主全然不顧扎裡的阻攔,櫻紅的嘴脣湊到凌楚楚的耳畔,輕聲嘀咕了一句話。說完,衝着正直起頭的凌楚楚淺淺一笑。
凌楚楚也是回以一笑,道:“公主真是蕙質蘭心的女子。誰若是娶了公主,當真是一輩子的福氣。”
然而,她的話才說完,便看到北羌公主的眸色暗了一暗,她瞬間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看樣子這公主該是在北羌有心上之人,只是造化弄人。
也是,身爲一國的公主,有幾個可以爲自己的幸福做決定,就算不是公主,她們也一樣,她淡淡一笑:“公主,既然已經走了這條路,那就想盡方法在這條路上找一個可以讓自己幸福快樂的辦法。”
“嗯。”北羌公主溫婉地笑笑,“那同意的那一刻起,我便是沒有後悔的退路。我的名字是詩英地連。”
“公主……”扎裡沒想到公主早已報了不再回頭的方法,他其實有想過在中途偷偷地放走公主,公主是北羌最溫和的一位公主,以禮待人,做事不傲慢。
詩英地連輕輕道:“扎裡,我都知道。”他想做什麼,她清楚的很,只是她身爲一國公主,不允許自己如此。
“我們都一樣。”凌楚楚淡淡地說道,清透的眼眸中顧盼間華彩流溢,卻有帶着一絲淺淺的憂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