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那個人,是誰?”蘇暖哆嗦着,小聲問道。
冷寂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剛纔的時間太短了,我只看到一個背影,認不出來是誰。”
甚至,他連自己是否認識對方,都無法確定。冷寂畢竟不是超人,不可能僅僅只憑那麼匆匆一瞥,就牢牢地記住對方的身高體型等特點,然後再跟記憶當中認識的人一一比對……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的腦子又不是電腦。
蘇暖沉默了一瞬,更加用力地抓住冷寂的手,小聲說:“寂,我好害怕。你說……那個人會不會是……鬼?”
“瞎想什麼呢!不會的!”冷寂立刻制止了她的話。
可是,蘇暖明顯還是非常恐懼的。這也不怪她,畢竟,她纔剛剛做過那樣可怕的噩夢,而且還是連續兩次,換了是誰都會變得有些疑神疑鬼的。她的過分敏感,情有可原。
冷寂安撫她:“其實可能就只是別的病患家屬走錯了而已,沒必要太緊張的。”
可其實他自己也知道,剛纔的那個人,絕對不可能是走錯了。因爲他可以非常肯定,那個人……是在偷窺!
醫院外。
徐思浩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出了醫院大門口,才逐漸減慢了速度。他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一眼,確定冷寂沒有追出來以後,才終於把心放回肚子裡。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回想着剛纔隔着門縫跟冷寂對視的場面,還是禁不住覺得頭皮發麻。
剛纔……應該沒有被發現吧?
徐思浩非常擔心,如果冷寂認出來自己的話,他後面的計劃就會敗露。他現在可真是後悔了,自己就應該聽蘇淺小姐的話,乖乖地呆在酒店裡等消息纔對,不該私自跑來這裡。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兩個人也真是的,居然都後半夜了還不睡覺……蘇暖可是剛剛纔小產過啊,這麼不注意休息,能行麼?
徐思浩現在腦子裡很亂,一會兒擔心自己的身份會被認出來,一會兒又擔心蘇暖的身體狀況,還摻雜着強烈的後悔情緒,簡直是心亂如麻的狀態。
由於他坐着的地方正是醫院大門口,即便是已經後半夜了,也還是偶爾有來看急診的病人出入。這家醫院比較小,總共就只有一幢樓而已,底下是各種門診,上面是住院部。若非如此的話,這大晚上的,他還真不好溜到蘇暖的病房外呢。
唉,他本來就只是擔心蘇暖的狀況,想要過來偷偷看看她而已。他琢磨着,這種時間冷寂即便是陪着蘇暖,也肯定已經睡了,隔着門縫偷偷看一眼應該沒關係的。甚至,他還有更加僥倖的心思,就是希望冷寂剛好不在,讓他可以溜進去仔細看看她,或者是跟她說自己句話。
可是哪成想,冷寂居然沒睡。他先前所有的打算,全都泡了湯。也怪他自己太馬虎了,開門之前居然都沒有仔細確認一下,門縫裡面是否有燈光透出來。
現在想那些也已經沒用了,徐思浩只能在心裡默默地寬慰自己,門縫那麼狹窄,他能夠看得清楚病房裡面,但是冷寂未必能看得清他。再加上他剛纔跑得快,應該不會被發現纔對。
如此想着,他的心裡才稍稍踏實了幾分。
不過,他也不敢徹底放心,畢竟,他現在還在醫院的範圍之內,要是冷寂現在追下來的話,還是有可能會看見他了。爲了避免麻煩,徐思浩還是決定立刻離開這裡,打車返回酒店,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也絕對不跟蘇淺小姐提起這件事。
病房裡,冷寂跟蘇暖說了好久的話,看她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心裡才稍稍放鬆了幾分。可是,他卻始終無法徹底地放下心來,因爲,他一直都在擔心,那個不明身份的傢伙會再回來。
那個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跑來偷窺,很明顯地懷有目的的。如果只是想要偷點兒錢什麼的,那倒是還好,如果打的是什麼更歪的主意……光是想想這些,冷寂就忍不住眉頭直皺,暗恨自己先前沒能反應得更快一點兒。要是他能抓住那個傢伙的話,他相信自己絕對有辦法撬開對方的嘴巴,讓那人說出實話來的。可惜,現在已經是不可能了。
蘇暖漸漸地感到了睏倦,她畢竟纔剛剛經歷過小產,身體元氣大傷,正是極度需要休息的時候。先前她雖然也睡了很長時間,卻因爲睡眠質量不夠好的緣故,沒能恢復多少元氣,現在恐懼的勁頭過去,疲累自然就佔了上風。
可是……她還是有些心有餘悸,總覺得事情其實並不像冷寂說的那麼簡單。先前的那個人如果真的是走錯了,大可以直接關門就離開,沒有必要逃跑的啊……可是冷寂都已經那麼說了,她也不好再繼續追問下去,只好憋在心裡。
冷寂察覺到蘇暖已經開始打盹了,便輕輕地撫了撫她的頭髮,輕聲說道:“乖,好好睡吧,我去關燈。”
“別……”蘇暖抓住他的手,小聲說:“別關燈,我害怕。”
“那好吧,那就不關了。你快睡吧,我去找點兒東西給你遮光。”冷寂如此說着,輕輕地拍了拍蘇暖的手背,示意她鬆手。
他如此輕易退讓的原因,是因爲他其實也不希望關燈的,畢竟,他還在擔心先前的那個人會回來。如果關了燈,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的情況之下,對他和蘇暖其實也挺不利的。開着燈的話,至少需要動手的時候,他還可以佔據上風。
冷寂剛纔之所以提出關燈,是擔心光線會影響蘇暖的睡眠質量,現在改變了主意,也同樣是因爲蘇暖。
他做的所有決定,都是以蘇暖爲出發點來考慮的。這在他過去的生命當中,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蘇暖稍稍怔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冷寂的意圖。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說道:“你……你打算一直舉着東西給我擋光麼?會累的。”
“還好。”冷寂輕輕地笑了笑,說道:“就當做是鍛鍊了,反正我也有段時間沒有去健身了。”
蘇暖的鼻子酸了一下,輕聲說:“寂……你上來抱着我睡好不好?”
她真的很不安,渴望他的懷抱。
蘇暖跟冷寂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算很短了,同牀共眠的次數卻屈指可數。這主要是由於冷寂腦子裡那顆腫瘤讓他自控力下降的緣故。冷寂其實也非常喜歡抱着蘇暖一起睡,但是他更怕自己會剋制不住,再次傷害了她,才一直堅持跟她分房睡,免得自己忍耐不住慾望。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這種環境之下,冷寂覺得,自己應該不會產生那方面的念頭纔對。所以,他只考慮了短短半秒鐘的時間,就點頭答應下來。
“好,我陪你一起睡。”
說着,他就脫去了自己的鞋子,側身躺到蘇暖的病牀上,把她懷抱在自己的懷裡。
病牀其實很窄,就是普通單人牀的寬度而已,一個人躺着倒是還好,兩個人一起,就只能側躺才行了。好在蘇暖和冷寂都比較瘦,要不然的話,興許還躺不下呢。
“好了,現在乖乖睡吧。”冷寂輕輕地拍着蘇暖的後背,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哄蘇暖入睡。
但是他自己,卻一直睜着眼睛,盯着病房門,時刻警惕着,生怕再有人在外面偷窺,或者是突然闖進來圖謀不軌。
他是刻意選擇面朝房門的,只有這樣,他才能第一時間發現動靜。
蘇暖把臉埋在他的胸口,隔着衣服也能聞到他身上獨有的氣息。儘管醫院的被子上帶着一股很濃的消毒水的味道,但她還是可以清晰地分辨出來,那股混雜着咖啡與菸草味道的熟悉而又獨特的氣味,這股味道莫名地讓她感到安心。她閉上眼睛,沉浸在這一片被他的身體營造出來的陰影當中,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冷寂一直沒睡,儘管他其實也非常疲憊了,卻一直咬牙強打精神,努力地支撐着。爲了驅趕睡意,他一直在不斷地思考着,回憶自己過去結下的仇家,已經公司裡的對手,想着那些人有沒有可能跟蹤他來到三亞,然後準備對蘇暖下手。
不過想來想去,冷寂都覺得,那種可能性並不大。他是個商人,平時接觸到的對象,無論是合作伙伴還是競爭對手,絕大多數也都是生意場上的人,彼此之間也不是什麼血海深仇,應該不至於像黑幫分子一樣互相尋仇暗殺吧?
大家都是有頭有臉有地位的人,不至於爲了那種層面上的恩怨就讓自己雙手染血。
那麼……究竟是什麼人,暗中窺探他和蘇暖呢?那個人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冷寂怎麼都想不出來答案。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冷寂稍微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轉頭看向窗外,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夜晚已經過去,傭人們應該再過不久就會趕過來了。等到那些人過來,他就真的可以放鬆了。
等等!
冷寂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他意識到,即便是那些傭人來了,他也還是不能放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