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爾用中文對蘇暖詳細地描述了一下,刑房究竟有多麼恐怖,然後告訴她:“你馬上就要被送到那裡去了。”
蘇暖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反而輕輕地呼了一口氣,在心裡說了一聲:也好。
她犯下了那麼大的錯,如果可以用這樣的方式來贖罪的話,也好。
史蒂文本來一直在期待着,蘇暖瞭解了刑房的可怕之處以後,痛苦、崩潰或者是求饒之類的反應,可是卻沒料到,她居然如此平靜,神色當中沒有絲毫的畏懼,反而還帶着幾分釋然的情緒。
他一下子就回想起來,上次在這裡見到蘇暖的時候,她爲了冷寂一心求死的樣子。那張佈滿淚痕的臉,不斷地在史蒂文的腦海裡晃來晃去,讓他心煩意亂。
他來這裡的目的,本來不是興師問罪的,卻莫名其妙地地變成了這種樣子……史蒂文的眉頭越皺越緊,冷冷地問丹尼爾:“你真的跟她講清楚了,刑房到底是什麼樣子的麼?”
“真的,我把我知道的全都說了。”丹尼爾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她怎麼一點都不害怕?”史蒂文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丹尼爾苦着臉說:“也許……也許她不怕疼也不怕死吧。”這是他唯一能夠說得出來的回答了,要不然的話,難道要承認是自己描述得不夠嚇人,蘇暖纔不害怕的麼?
別開玩笑了!他還不想死!
史蒂文忽然有種一拳頭打到空氣的感覺,相當不爽,就在他琢磨着怎麼才能讓蘇暖真正感覺到痛苦的時候,腦海深處忽然靈光一閃。
他記起來了,調查的資料上面,不光是有很多關於冷寂的情況調查,還有關於蘇暖的身世!
史蒂文冷冷地笑了一下,衝着丹尼爾說:“你告訴她,我改主意了,我不讓她自己去刑房……我會讓她媽媽替她去嘗一嘗那種滋味的!”
丹尼爾原封不動地把這番話翻譯了過去,蘇暖的臉色瞬間大變,她強撐着變爲跪姿,哀求地看着史蒂文的眼睛,不斷地說着求饒的話。
丹尼爾剛想把她說的話翻譯成英語,史蒂文就擡手製止了。他對蘇暖的求饒,沒有興趣。
“如果我的調查資料沒有出錯的話,你的母親在江城的某家精神病院裡,已經關了將近二十年了……我想,這麼多年裡面,你跟她見面的次數一定很少吧?彆着急,我這就派人去把她接到美國來,讓你跟她好好地團聚一下。”史蒂文露出魔鬼一般冷酷的笑容,緩緩地補充道:“當然了,是在我的刑房裡團聚……你就好好看着她怎麼活生生折磨到死吧。這全都是因爲你!她是代你受過的!”
丹尼爾的翻譯不帶絲毫的語氣,卻依然讓蘇暖的心臟急速地向下墜去。她哭着爬到史蒂文的腳下,卑微地輕輕扯着他的褲腳,哀求道:“不要……求求你不要這樣!你怎麼折磨我都可以。我知道自己錯了,我願意承受任何懲罰!求你不要傷害我媽媽!”
史蒂文冷冷地擡起腿,對着蘇暖當心一腳,一字一頓地說:“你知道麼,冷寂也對我說過很多次類似的話,叫我無論如何都不要傷害你……哪怕是在你親口對他承認了自己的背叛以後,他依然要求我別傷害你……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你對得起他的感情麼!”
蘇暖心口被踢,瞬間只覺得氣血翻涌,好不容易強忍着沒有吐出血來,卻又聽見了這樣的一番話,當下就傻在了那裡。
她沒有承認過所謂的背叛,從來都沒有!
她真的沒有背叛過冷寂!
可是,現在再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
一定是冷寂把她當時的反應,理解成默認了吧?罷了罷了,反正……也算不得多麼冤枉她。
蘇暖怔怔地掉着眼淚,心裡反反覆覆回想着的只有一句話,那就是……冷寂居然一直在保護她。
她那麼愚蠢地傷害了他和他的家人,甚至害得他的孩子沒有機會出生,可是他卻依然在替她求情,不讓這個鬼佬傷害她……
她到底何德何能啊,值得冷寂這樣對她!
一時間,愧疚,自責,悔恨,傷感……所有的情緒全都一股腦地涌了上來,積聚在蘇暖的心頭,如潮水一般將她徹底淹沒。蘇暖幾乎無法呼吸,她像是溺水的人,無法呼喊,無法哭嚎,除了絕望地流淚以外,似乎什麼都做不到。
史蒂文看着她臉上近乎崩潰的神色,忽然覺得,也許這樣精神上的折磨,比任何肉體上的折磨都要有效。而且,更加持久。
肉體上的折磨施加得多了,他還得擔心蘇暖會不會死掉,甚至還得給她提供一些必要的醫療措施,以保證她可以活着經受更多的折磨。但是精神上的傷害就完全不需要有這樣的擔心,對於這個女人的心理堅韌程度,他可是已經有了深刻了解的。史蒂文相信,蘇暖絕對不會輕易地瘋掉的。
就讓她慢慢地品味這份絕望吧!
史蒂文冷笑着離開了牢房,同時低聲吩咐手下:“好好看着那個女人,別讓她有機會尋死,也別讓她因爲生病或者別的什麼原因死掉。”
他要讓她活着,好好地活着!活着看他怎麼把她的至親折磨到死,讓她從今往後的每一秒,都活在痛苦和絕望當中!
蘇暖,這就是對你出賣冷寂的懲罰!從今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地獄!
史蒂文真的派了手下去江城,想要把蘇暖的母親帶回來。然而,他們帶回來的只有一份報告的複印件,以及幾張照片而已。
“這是什麼意思?”史蒂文掂量着手上的信封,冷冷地發問。
他的手下回答:“少爺,我們找到那裡的時候,那個女人已經死了。您手上拿着的,就是死亡證明的複印件,我們已經找人進行了翻譯,還有幾張她墓碑的照片也在裡面。”
史蒂文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問道:“什麼時候死的?死因呢?”
“死亡時間剛好就是我們出發的那一天,原因是……自由活動期間不慎摔倒,後腦受傷引起顱內出血,搶救無效死亡。”屬下做出瞭如此的回答。
史蒂文暗暗地回憶了一下,他們出發的那一天,剛剛好就是他決定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折磨蘇暖的那天。
想到這裡的時候,他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髒話,暗想着蘇暖那個女人也真是運氣好,居然可以這樣躲過一劫。
對於姜傲月(蘇暖的母親)的意外死亡,史蒂文並沒有任何感覺,反正在他的計劃裡,姜傲月也是要死的,而且還會死得更加痛苦。史蒂文只是覺得有些氣悶,爲什麼連上帝都幫着蘇暖,不讓她有機會受到真正的懲罰。
可是氣悶歸氣悶,對於這樣的意外事件,史蒂文也沒有任何辦法。他只好把手下全都打發掉,一個人呆在書房裡鬱悶地抽雪茄,還順手把裝着所有資料的信封直接給燒了。那些東西,他沒有興趣看,反正那兩個手下應該不敢在這樣的問題上欺騙他。
事實上,那兩個手下的確沒有騙他,但是姜傲月的死,卻並不是什麼意外。
史蒂文不瞭解姜傲月在精神病院裡,受到的是什麼樣的對待,如果蘇暖在這裡的話,聽完所謂的死因之後,一定會高呼“這不可能!”的。
因爲,姜傲月自從進了精神病院以後,就一直都是被單獨隔離的,這麼多年來除了極少數的幾個,被蘇偉柏買通了的醫生護士以外,完全沒有接觸過外人。她是絕對不可能有什麼“自由活動時間”的,不被綁在牀上就已經算是不錯的境遇了。所以她絕對沒有機會,摔傷後腦而死亡。
姜傲月的死,其實是一場徹徹底底的謀殺!
只可惜,蘇暖沒機會知道這些了。
就在史蒂文思考怎麼才能讓蘇暖更加痛苦的時候,他忽然接到了醫院那邊打來的電話。盧卡斯親口告訴他:“冷寂腦子裡的腫瘤又有惡化的趨勢了,他現在人已經陷入昏迷了,如果不採取措施的話,很有可能這次就沒機會再醒過來了!”
史蒂文一聽就急了,大聲說:“那你們還不抓緊時間處理,打電話給我幹什麼!”
這種時候,難道不是應該爭分奪秒地救人麼?!
盧卡斯又說:“可是,我們幾個人商量了以後,都覺得他應該儘快進行手術,不能再拖了。如果再拖下去的話,他的狀況有可能會越來越糟糕的。”
“那就趕快手術啊!還廢什麼話!”史蒂文都快要急死了,恨不得立刻飛過去,押着他們幾個腦科專家給冷寂開刀。
可是盧卡斯卻說:“但是手術也不是一定能成功的,風險同樣很高,所以我們才需要請示你……”
史蒂文握緊拳頭,深呼吸的同時思考了幾秒,旋即萬分堅決地說:“手術!立刻手術!”
“好!”得到了這樣明確的命令以後,盧卡斯那邊也終於鬆了一口氣。放下電話之後,他就立刻跟其餘的專家們開始準備手術了。
“轟隆隆——”雷聲響起,這場積蓄已久的大雨,終於要降下來了。
史蒂文把視線轉向窗外,望着厚重的烏雲,慢慢地閉上眼睛,在心裡默默地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