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了半日的西瓜,溫鹿鳴又帶少爺小姐們去採楊梅。
楊梅林裡又是一下午的歡聲笑語。
到了晚間,溫家老宅的院子裡又是西瓜又是楊梅,果香飄飄。因爲溫詩任是蘭芷唯一的讀書人,深受村民敬重,聽說他回村,就有村民自發送了煮熟的雞蛋過來,還有殺了雞,熬了大鍋雞湯送過來的。
大家點起燭火,一邊納涼,一邊品嚐美食,好不愜意。
白雲暖見村民與溫詩任話嘮,無不客氣,他們看溫詩任的眼神充滿了崇拜,是一種土地對知識的最淳樸的仰慕。
那樣的眼神叫白雲暖心裡很不是滋味,尤其有個村民問溫詩任:“溫兄弟,你是個讀書人,爲什麼反倒讓兒子回村務農啊?我們鄉下人,請不起先生,你自己就能教兒子讀書識字,爲什麼不讓兒子去考功名呢?”
白雲暖舉目四望,見溫鹿鳴正和哥哥表哥他們圍着一張小矮圓桌說話,便踱步走了過去。
小矮圓桌上放着一盤雞蛋,見白雲暖走了過來,溫鹿鳴和楊沐飛同時拿起一個雞蛋遞了過來,“阿暖,吃蛋!”
白雲暖愣住,一時不知該接誰的雞蛋,只好誰的也不接,默默從盤子裡拿起一個雞蛋,那雞蛋殼上用紅紙染了顏色,一下全沾在了白雲暖手上。
白雲暖一下沒了吃蛋的興致,拿出帕子掃興地擦手上的紅色,溫鹿鳴起身道:“用帕子擦不掉的,我帶你去洗洗。”
白雲暖心想,也好,自己是該單獨和溫鹿鳴說幾句話的。便隨了溫鹿鳴離開院子。
看着白雲暖和溫鹿鳴離去的背影,楊沐飛很是不甘願。奈何白振軒在場,自己又不好刻意跟了去,只能心不在焉陪白振軒繼續話嘮。
※
溫鹿鳴領着白雲暖走到宅旁一條小溪旁。用白雲暖的帕子去溪裡沾溼,給白雲暖擦手。
夏天的夜晚星稀月明。大地一片亮堂堂的。
溫鹿鳴埋頭擦得仔細,白雲暖的目光落在他專注的面容上,心裡早沒了先前在白家書香堂內第一次見他時的芥蒂。
“溫大哥,其實父親讓我們這一次隨你回蘭芷的目的是要勸你重新回白家……”白雲暖咬了咬脣,終於說道。
溫鹿鳴愣了愣,幫白雲暖擦手的動作也停了停,繼而道:“鄉下也沒什麼不好,再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是不是?”
“可是父親是真的希望你能去白家,和哥哥一起跟隨溫先生攻書……”
“白小姐的希望呢?”溫鹿鳴擡頭打斷了白雲暖的話,他的目光含着一絲受傷。
白雲暖一凜,吞了吞口水,身子跪坐下來。
溫鹿鳴不動聲色去溪邊重新清洗帕子,可是雪白的帕子上沾了蛋殼的紅色,怎麼揉搓也洗不乾淨。
白雲暖喃喃道:“帕子髒了……”
溫鹿鳴回頭給了她一個笑容,將帕子攤在一旁草地上,又從懷裡掏出另一條雪白的帕子,遞給白雲暖道:“手還溼着。趕緊擦乾吧!”
白雲暖接了帕子,心裡一時無法平靜。溫鹿鳴竟將這條自己借他擦汗的帕子一直隨身攜帶着,這若有情似無意的曖/昧在滿是發情青蛙叫聲的夏夜也太凸顯了。
溫鹿鳴已在白雲暖身邊坐下。而白雲暖拿着帕子反覆擦手,侷促得面紅耳赤。
溫鹿鳴道:“你再擦下去,手上的皮都要擦破了。”
白雲暖猛然停住動作,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笑。
“不管是父親的希望,還是阿暖的希望,我只想知道溫大哥你自己的希望是什麼。你就不想和你的白世兄一起金榜題名蟾宮折桂嗎?”
“我只希望阿暖你舒心便好。”
溫鹿鳴的聲音在一片蛙聲中顯得分外性/感纏/綿,令白雲暖心頭被貓兒的爪子撓過一般,癢到不行。
白雲暖側眸盯着溫鹿鳴。他眼裡那樣清晰的情意分明劃過,她心湖立時也有柔波翻涌。
前一世的溫鹿鳴也對自己動過情麼?便搜記憶。也想不出具體的畫面,可是她突然覺得那一場緋聞也不是空穴來風。否則章思穎如何能生造得有鼻子有眼中傷於她?
只是。如果沒有章思穎的別有用心,溫鹿鳴即便真的對她動過情,於她而言又何錯之有?愛一個人是沒有罪的。
只要這一世自己堅決不嫁給章乃春,溫鹿鳴就算再愛她,也不會成爲章思穎傷害她的利器。
而自己絕不能爲了防患自己的人生悲劇而去阻攔他人的人生幸福。
想及此,白雲暖釋然一笑,果斷回答溫鹿鳴道:“這田園風光固然引人,牛背上睡覺,小溪裡抓魚,後山有吊死貓的故事,花田裡藏着泥鰍八哥和金龜草人,可是這終不是溫大哥你心裡所希望的舒心。你只希望阿暖舒心便好,阿暖心中也同樣希望溫大哥能夠舒心,所以,阿暖真誠地邀請溫大哥回白府與我哥哥一起攻讀書業,大比之年能夠蟾宮折桂平步青雲……”
月光將白雲暖恬靜的笑臉修飾得銀光迷濛,如夢似幻,女神一般,溫鹿鳴看得如癡如醉,如墜霧裡雲間。
白雲暖的話不過自求內心坦蕩,她終是心善豪爽之人,與章思穎、雨墨之流不是同道中人,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作惡不是她的目的,所以當她判定溫鹿鳴是個好人之後就絕不會再去傷害於他。
只是白雲暖的自求坦蕩聽在溫鹿鳴耳裡卻別有一番弦外之音,於是叫溫鹿鳴愛慕她的心又加深了幾分。
※
溫鹿鳴既已決定重回白府,心頭霧霾解開,心情不由大好。與白振軒等人一直暢聊到夜半才各自回房歇息。
王麗楓在房內原就睡不着,溫家的木牀加了稻草鋪了草蓆,睡起來依然十分堅硬,又兼鄉下蚊蟲太多。她又是嬌小姐出身,哪裡到過這樣惡劣的環境,更是輾轉難眠。遂喚進允姑來替她擦藥水。
允姑一邊替她擦藥水,一邊心疼道:“這咬得滿身包的。姑爺也真是的,好好的白家不呆,偏跑到這鳥不拉屎的鄉下來,簡直瘋了。”
允姑的抱怨整好落在此時進門的白振軒耳朵裡,白振軒嫌惡地皺起了眉,王麗楓和允姑一時也慌了手腳。
“姑爺回來了?”允姑上前顫聲福了福身子。
白振軒冷冷道:“除了在王家之外,還請奶孃日後稱呼我少爺。”
允姑一怔,心裡鬱結。回頭見王麗楓不住衝她搖頭使眼色,便不敢再說什麼,又思慮着夜已深沉,便忍氣吞聲退了出去。
允姑掩上房門出去了,王麗楓才鬆了口氣,又見白振軒面色黑沉,燭光中整個人陰森森的,又提心吊膽起來。
她要下牀去伺候白振軒換衣安寢,白振軒卻嫌惡地躲開,冷言冷語道:“你是嬌小姐。讓你住在這鄉下粗鄙之地,已是委屈了你,又怎好讓你伺候我更衣?這是下人的活。豈不更委屈了王大小姐你?”
王麗楓憋屈,懊喪難當,卻是欲哭無淚。
她終於問道:“爲什麼?”
白振軒愣住,不解地看着王麗楓:“什麼爲什麼?”
“我嫁進白府時日不長,卻也冷眼觀察過,爺你非是薄情寡義之人,你對旁人明明古道熱腸,面善心熱,爲什麼獨獨對我如此冷淡?”說到此。王麗楓的淚就不爭氣地涌了上來。
她不過一個及笄少女,又怎懂。在不愛自己的人眼中,自己的眼淚不名一文。只會徒增反感。
“你嫁我時日不長,卻已覺我對你薄情寡義,惹你夜半還淚眼潸然的,往後的日子還長,你的日子可怎麼捱?”
白振軒的話沒有絲毫憐惜,反倒藏滿奚落與恥笑之意。
王麗楓突覺身子如墜冰窖,不知身寒,還是心寒,導致手腳發麻戰慄起來。
“能告訴我爲什麼嗎?是我做錯了什麼,惹你如此嫌惡嗎?”王麗楓含淚問道。
白振軒卻給她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你們王家提出百日內完婚,對白家而言,形同逼婚,你既然那麼熱切地要嫁給我,就需得知道夫妻之道,不是冤家不聚頭……”
白振軒說完,衣服也懶得脫,徑自上牀和衣而臥,獨留王麗楓對燈垂淚。
次日,白雲暖見到王麗楓兩隻櫻桃般紅腫的眼睛時着實嚇了一跳,“長嫂,你這是怎麼了?難道昨夜哭腫了眼睛麼?”
大家都喜氣洋洋整頓行裝準備回程,王麗楓豈能掃興?
她搖頭掩飾道:“是昨夜睡前喝多了水。”
這個理由勉強還說得過去。
於是,一行人怎麼來的,便怎麼回去。
回到白府,楊沐飛向姜女和楊勤封提出申請,說是要留在白家和白振軒、溫鹿鳴一起攻讀書業,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得不到應允。
楊勤封道:“楊家又不是沒有教書先生,怎容你在白家叨擾姨父姨母?”
於是,又多留了一兩日,小姨一家便打道回府。
真娘已從牙婆子那裡買了幾個丫鬟來,先給王麗楓挑選,王麗楓因爲與白振軒夫妻不睦,對其他一應事宜都提不起興致,由着白姜氏做主,留了兩個叫南湘和寶蝶的丫鬟勉強使喚着。
“長嫂長日鬱鬱寡歡,可是那新來的南湘和寶蝶不合她的心意?”白雲暖在聽雨軒的迴廊上,隔着西角門對梅香塢那邊好一陣張望。
心硯心想,自己拜託章乃春尋訪紫藤,也不知章少爺是否尋到了紫藤的下落,竟一點消息都沒有。
正思忖着,忽見鬆塔從梅香塢那邊探頭探腦地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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