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天空中又飄落起雪花。今年的雪不知爲什麼下得特別勤?如果說雨水是上天的眼淚,那麼雪呢?是上天的另一種傷心嗎?
流霜伏在母親懷裡低聲飲泣,她已經斷斷續續的把一切事實經過向母親坦誠相告:包括父親的意外身亡,包括她和詡凡的愛恨糾纏,所有的一切一切她都毫不隱瞞地告訴了母親。她期望得到母親的原諒,她認爲父親的死皆因她而起,如若她沒有愛上詡凡,這場悲劇或許可以避免。
周月清心疼地拍着女兒的肩,滿臉老淚縱橫,勉強安慰道:“算了,流霜!這都是命,不管你的事!”
“命?”流霜的口氣滿是懷疑,抽泣着低語,“難道命運會這麼殘酷嗎?”
“孩子,人這一生什麼事碰不到?你不過是比旁人多遭些磨難罷了,不必耿耿於懷,多想想往後的日子纔是當務之急!”
母親的胸懷廣闊令得流霜頗感意外,原以爲等同於“天”的父親不在了,母親定會一蹶不振,誰曾想她這麼快就擺脫了悲痛,繼而反過來安慰早已傷心欲絕的自己。流霜由衷地感謝母親,母愛在此時發揮了它重大的作用。
周月清這樣做真是用心良苦,她害怕流霜就此倒下去,女兒還如此年紀輕輕,今後還要生活,還要嫁人,她必須用盡一切辦法讓她馬上重新站立起來。因爲她知道自己已來日無多,不能再陪伴流霜很久了。
“流霜,起來坐好,媽有話跟你說!”周月清注視着女兒,拉住她冰冷的雙手,柔聲問:“告訴我,你今後作何打算?”
“我不知道。”流霜坦白地回答。
“媽有一句忠告,你肯聽嗎?”
“當然,您說?”
“離開沐溪吧!到另一個地方重新生活,重新開始!”
流霜有些慌張地瞪大眼睛看着母親,過了好久,才怯怯地叫了一聲:“媽——”
周月清更緊地握住女兒的手,憐惜地說:“我知道這對你很殘忍,但唯有這樣,你纔有可能忘記曾經發生的一切。你不是說過想去法國學畫嗎?趁這個機會,去吧!你不用擔心我和這個家,日子總能過下去的!”
“不要!”流霜堅決地搖頭。“這個時候我怎麼能拋下您不管?要走可以,我們一起走,無論去哪,我都不會和您分開!”
周月清理解女兒的堅守和堅持,但她現在已是將死之人,又怎好再拖累流霜呢?狠了狠心,周月清準備將實情告知女兒,卻偏偏又聽流霜說道:“媽,爸爸已經不在了,我一定一定不會讓您再離開我的身邊!”
周月清長嘆一聲,心想再說下去也是枉然,一切在冥冥中皆有定數。“好吧,都依你!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流霜站起身,慢慢踱到窗前,望着窗外漫天飛揚的雪花,心裡猶如痙攣般地抽痛。
一段感情竟將她逼至如此境地,要捨棄生於斯長於斯的美麗故鄉,要背井離鄉地浪跡天涯!只爲了避開那個人,那個把她傷到痛入骨髓的人。廖詡凡,這個名字又一次從她心上狠狠地碾壓過去,她漸漸明白,愛,原來是可以殺人的。
“媽!”她喊了一聲,眼睛仍望着窗外。“我們把這裡的一切都賣掉,然後和蘭姨去北方重新開始吧!”
周月清望着女兒瘦弱的背影,一股酸楚油然而生,含淚道:“都聽你的!一切由你做主!”
流霜的身體不易察覺地震動了一下,她用手死死抵住了牆壁。她不敢回頭,她怕母親看到自己奪眶而出的淚水,她不想再讓母親擔憂了。
她用流淚的眼睛癡癡凝望着窗外一片雪白的世界,這一刻,她感到心如死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