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地敘述簡單扼要,語調儘量保持平和,期望可免去某人的難堪之情。
聽完事情的經過,李詠晨不勝唏噓。偷眼瞧着牀上那個已經泣不成聲的女人,心裡頗覺得不是滋味。
李嫂則悄悄地用手拭淚,她幾乎有些怨恨自己爲什麼心腸這麼軟?蘭姨的所作所爲根本不值得原諒不是嗎?可她偏偏會爲她的遭遇難過、傷心······對如此忘恩負義的人就應該拂袖而去,可是現在面對這悽悽慘慘的母子倆,她是無論如何也狠不下這個心了。
“李嫂,”流霜殷切地望着她說,“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怨恨蘭姨了?你看她現在,處境堪憐——”
“哼!那她也是自作自受,全是老天爺給她的報應——”儘管心裡已經決定原諒,但說出的話還是不肯饒人。
“你說的沒錯,李嫂!我真的是自作自受,像我這種忘恩負義的女人沒有資格取得你們的原諒······”許是話說得太急,蘭姨急促地喘着氣,還伴有陣陣地咳嗽。
看到這種情況,李嫂於心不忍了。緊走幾步扶住了蘭姨不停搖晃的身子,嘆氣道:“我歷來說話就直來直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往心裡去呢?”
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大家之間的一段恩怨總算告一段落,有了了結。流霜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其實她無需擔心的,李嫂的性格本就如此,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見到蘭姨目前這種悲慘的境況,又怎麼可能忍心棄之不顧呢?
李嫂瞧了瞧蘭姨的面色,心中一沉,轉向流霜不安地問道:“小姐,她這樣病了多久了?”
“有些日子了!”流霜蹙着眉,“我一直要帶她去醫院看看,可她就是不肯!李嫂,你正好幫我勸勸她,她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
“小姐說得有理!”李嫂拉住蘭姨的手,用力握了握。“你要馬上去醫院治病,別再耽擱了!孩子這麼小,需要母親的照顧,你可不能有事啊!”
一提到孩子,蘭姨似乎被深深地觸動了。她無限留戀地望了一眼襁褓中的孩子,心中頓感悔恨萬分。“
去醫院也是白花錢,我這病是治不好了——”她喃喃道。
“蕙蘭,胡說什麼呢?有病治病,誰還沒個頭疼腦熱的?怎麼旁人能治好,就偏你不行了——”
蘭姨苦澀地笑笑,認命地說:“旁人是去治病當然醫得好!而我是想去要回這條命,不是讓人家爲難麼?”
“······”李嫂聽了這話,眼淚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她自然明白蘭姨所言非虛,對一個已經病入膏肓的人,再高明的醫術也是枉然。
“流霜,你跟我來一下!”李詠晨輕聲說,同時向流霜使了個眼色。
“嗯!”流霜心領神會地應了一聲,隨李詠晨來到門外。
“流霜,不要管蘭姨怎麼想,我們馬上把她送到醫院去!”李詠晨開門見山地說。
“詠晨——”流霜滿懷感激地望着他。
李詠晨一笑,接着道:“過些日子如果蘭姨康復了,就讓她和孩子搬到你那兒去住!反正地方也足夠大,還可以和你們做個伴兒!這裡的環境實在太差了,對病人和孩子都不好——”
“詠晨——”流霜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什麼?”
流霜注視着他的眼睛,輕輕地說了三個字:“謝謝你!”
“流霜,跟我,無需這麼見外吧?”
“你誤會了!”流霜坦然地說,“我是真心地感謝你!你是個好人,連毫不相干的蘭姨都肯伸手相助——”
“只要能夠幫到你的,我都會義無反顧地去做!”李詠晨的一片深情表露無遺。
流霜沉默了,如此坦誠地表白讓她的心蕩起漣漪。面對這般執着而又癡情的男子,要做到波瀾不驚實屬不易。詠晨,你這麼優秀,心地這麼善良,幾乎可以找到世上最可愛的女子爲伴,爲什麼偏偏要認定我?她的心糾結成一團,不住地捫心自問。
“流霜,我們的事不急!此刻最緊要的是要把蘭姨趕快送到醫院去,如果影響到孩子就糟了,你說對嗎?”李詠晨看穿了流霜的心思,適時地轉移了話題。
“還是你
想得周到!這的確是當務之急!”流霜也故意避開了剛纔的尷尬。
於是,在大家的一再堅持下,蘭姨終於同意去醫院治療。臨行之前,她緊緊拉住了流霜的手,懇切地囑託道:“流霜,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求你務必幫我照顧好鬆兒,他還這麼小,不應該替我受過——”
“蘭姨,我不會替你照顧鬆兒!鬆兒應該由他自己的母親撫養長大才是,所以,你一定要好起來,親眼看着自己的兒子長大成人!”流霜道。
“不,流霜,如果你不答應,我······我······我就,咳咳······”蘭姨激動之下,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一旁的李嫂見了,趕忙碰了碰流霜的胳膊,悄聲道:“小姐,你就答應她吧!先把她送到醫院要緊!”
流霜自是掂得出孰輕孰重,因此衝蘭姨鄭重地點了點頭,道:“我答應你,會把鬆兒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撫養長大!相信我!‘
蘭姨心滿意足地笑了,她知道流霜一定會說到做到,鬆兒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牽掛,交託給了流霜,那麼她去後也可安心了。
經過一番詳細地檢查,醫生沉重地告訴了流霜一個事實:那就是蘭姨至多還有一個月可活,她的病已經沒救了。
流霜呆住了,美麗的眼睛裡盛滿了恐懼。彷彿又回到了幾年前母親快要去世的那個時候,這一刻,她的心又感到了那種撕扯的痛。
“醫生,求您救救她!”她流着淚乞求。
“對不起,小姐!我真的無能爲力!”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
“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麼?”李詠晨不甘心地又問了一句。
“唉!她是在月子裡感染到風寒,加上又沒有及時治療,現在已經太晚了——”醫生惋惜地說。
流霜一下子癱軟在地上,眼神迷茫地不知瞧向何處。李詠晨嚇壞了,蹲下身去焦急地喊:“流霜,流霜——”
流霜慢慢地收回目光,當看到身旁的李詠晨時,她的情緒終於失控,靠進李詠晨的懷裡,漸漸地痛苦失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