詡凡被廖志勳的一個電話火急火燎地召回了家。
自歐楚君同他異常認真地說過那番話之後,讓他連日來都是胸懷綺夢。在經歷這許多磨難以後,他居然可以再度得迴流霜,這不是老天的恩賜是什麼?儘管對歐楚君的動機仍深存疑慮,但是人有太多時候都情願自欺欺人,也不想輕易就把夢想毀掉。
踏進家門之前,他正想着要把即將和歐楚君離婚的實情坦誠相告。即便料到父母會一味地反對,但他已下定決心不再妥協,這段令每個人都備受煎熬的婚姻是時候結束了。
只是廖志勳的臉色着實讓詡凡大吃一驚,才只短短几日不見,怎麼父親突然間似變了個人一般:蒼白、消瘦、萎靡不振,整個人被一片愁雲慘霧團團籠罩。呆坐一旁的母親更是滿臉惶恐,一副天就要塌下來的樣子。
詡凡見勢緊走幾步來到父母面前,急切而又不安地問道:“爸,是家裡出事了嗎?”
廖志勳見到兒子彷彿見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扯住詡凡的胳膊,用一種近乎哀求的口氣說:“詡凡,現在只有你能救我!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詡凡心頭一震,還來不及再問什麼。一旁的母親忽然悲從中來,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
面對如此境況更讓詡凡覺得莫名其妙,他一邊勸慰着母親,一邊焦灼地詢問:“爸,到底出了什麼天大的事能將媽嚇成這個樣子?你總要告訴我實情我才知道要如何才能幫到你?”
廖志勳緊盯着兒子的臉,半晌,卻問出了一句在此刻令詡凡聽來匪夷所思的話:“你最近和楚君的關係還好吧?”
詡凡皺起了眉,不解地問:“難道這事和楚君有關?”
廖志勳沉默不語地望着兒子。
“又或者,”詡凡再次敏感地問,“是跟歐建培有關?”
這一次,廖志勳輕輕點了下頭,默認了詡凡的猜測。
詡凡的心霎時沉入谷底,無望地跌坐在身後的沙發裡。這一瞬間,他知道必須要在父母和流霜之間做一個選擇。
這樣的抉擇其實並不難做,利害關係清楚明瞭地擺在那裡,他怎麼可能會衡量不出天枰該向那一方傾斜?只是,他一想到要爲此而犧牲掉流霜,心裡很自然地有了那種錐心之痛。
“爸,如若歐建培不出手,今次這道坎兒你註定過不去了是嗎?”詡凡懷着僅存的一絲僥倖問道。
“詡凡,南京方面有些人是有計劃地要整垮我!上面讓我去南京述職,這一去不知還能不能回得來?”
“你究竟有什麼把柄被人家攥在手裡?爲官這些年你不是一直很小心嗎?怎麼今天會搞得這麼被動,竟然被逼上了絕境?”
廖志勳面帶愧色,低聲道:“身在官場難免爾虞我詐,你不隨波逐流是不行的!即便如此,到最後也不見得可以明哲保身!”
詡凡對父親的話雖不敢苟同,卻也深知他的苦衷,如若不然,他也無需強迫自己娶歐楚君爲妻了。
“詡凡,這次你真的要幫我?只要歐建培跟南京方面通融一下,我的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爸,你跟我說實話,他們爲什麼會揪住你不放?你到底做了什麼?”
廖志
勳面有難色,好一會兒,才緩緩道:“是去年的一宗案子!我收了被告的錢,將他無罪釋放,原告家裡自然不服,還鬧出了人命,最後還是歐建培拿錢出來擺平這件事的!誰料想,時隔一年,上面翻出了這案子要治我的罪······”
“所以呢?”詡凡聽得臉色鐵青,“他們現在要告你收受賄賂?草菅人命?”
廖志勳真是羞愧難當,試圖解釋道:“我原本不想這麼做,可被告方面請出來歐建培出面調停,我也是沒有辦法呀!”
原來如此!詡凡心道:歐建培最後肯出錢擺平這件事,只爲一切起因在他!而到事發東窗之際,頂罪的卻只有父親一人,哼,真是一隻狡猾的老狐狸!
客廳裡變得寂靜而沉悶,只剩母親偶爾的抽泣聲分外刺耳。
詡凡望着淚跡未乾的母親和滿面羞愧、萬分緊張期待的父親,真是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就爲了這種荒謬的理由,就爲了他必須要盡的這種該死的孝道,他就要放棄期盼已久的流霜與期盼已久的幸福?
那麼,在他今後的生命裡應該是不會再有任何希望了。或許這樣更好,人沒有希望自然就不會失望,也儘可免去了讓他反反覆覆經受折磨的苦楚。
“詡凡——”廖志勳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從內心深處,他真是有愧於詡凡。爲了保全自己,詡凡又要受委屈了。
“我知道該怎麼做!你們等我的消息吧!”詡凡說出這句話似用盡了渾身的力氣,而後,緩慢起身向門外走去。
廖志勳望着兒子的背影,不自覺地悄悄舒了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