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着三日,流霜不分晝夜地守在鬆兒身邊,任憑李詠晨如何規勸也不肯離開寸步。如此一來,她的固執搞得另外兩個人也疲憊不堪,其實她又何嘗不明白他們的用心良苦,但她真的是放心不下鬆兒,在醫生宣告鬆兒平安無事以前,她無論如何不肯離開,就這樣守護着他。
好在鬆兒的病情一直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高燒慢慢退去,呼吸也越來越平穩順暢,偶爾睜開眼睛看到流霜,就會露出可愛的笑容,這不禁讓流霜欣喜若狂。
一個星期過去,醫生又給鬆兒做了個全面檢查,然後笑着對流霜說:“這孩子恢復得還不錯,可以出院回家休養了!”
“真的沒問題了嗎?是不是再多觀察幾天?”流霜仍是深感不安。
“不必了!家裡的條件總好過醫院,你們帶他回去後,小心謹慎些也就是了!”
於是,李詠晨去辦好了出院手續,殷勤地護送流霜他們回到了公寓。李嫂知趣地抱着鬆兒進了臥室,把客廳留給了他們。
流霜再也支持不住地癱坐在沙發裡,疲倦像潮水般襲捲了她的四肢百骸,腦子裡也是懵懵的,似乎馬上就要昏昏欲睡了。
從廚房倒水出來的李詠晨見到沙發裡睡眼朦朧的流霜,不覺心疼地說:“這些日子你太累了,偏偏又那麼固執地不肯回家休息,我真擔心你會被累垮了!”
流霜勉強地支撐着坐直了身體,對李詠晨虛弱地笑了笑,說:“在醫院的時候倒覺得精神百倍,一回到家就繳械投降了!”
“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我這就去買?”李詠晨柔聲問道,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關切之色。
流霜感動地看了他一眼,輕輕地擺了擺手。“我一點也不餓,再說你也很累了,應該早些回家休息!”
“我沒關係,我可以——”
“詠晨,”流霜柔柔地打斷了他的話,“我真的很累很乏,只想好好地睡一覺!你也陪我熬了幾宿的夜,回家去睡
覺吧,好嗎?”
再不走就有點賴皮和說不過去了,李詠晨又深深地望了流霜一眼,才依依不捨地說:“明天我再過來看你們!”
“好。”流霜淺淺一笑。
李詠晨竟有些看呆了,流霜的嫣然淺笑簡直讓他魂不守舍,此時的他真是不想離開她。只要看不到她,他的心總感覺空落落的沒有歸屬,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對流霜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但是他並不後悔,只要能夠換得跟流霜的一生一世,那怕一輩子深陷其中也無怨無悔。
“詠晨,你怎麼了?”見對方那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流霜的雙頰悄悄染上了一抹緋紅。
“哦,沒什麼!”李詠晨掩飾地說,同時連忙將目光調開。“流霜,你休想吧!我走了!”這一次,他沒再停留,轉身離去。
那聲關門的輕微響動到讓流霜的身子震動了一下,接着她就陷入了沉思。這個男人在深深地愛着她,這是毋庸置疑的,他的一切言談舉止都在向她昭示着三個字——我愛你。愛在他那裡呼之欲出,而自己呢?愛在那裡呢?會不會早已丟在多年前的那個清晨?丟在了凌橋岸邊?現在,她還有可能撿回那些嗎?應該是撿不回來了吧?她把它們丟得太久太久了。她想不下去了,一股濃重的睡意侵襲了她的大腦,她就勢歪倒在沙發上,很快地就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她睡得很沉也很長,期間她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在某年某月,她又回到了沐溪鎮,當她站在凌橋邊的時候,滿頭青絲瞬間變爲白髮,從一個窈窕少女變成耄耋老人······她一下子被驚醒了,醒來的最後一刻,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臉,有着皺紋的臉上爬滿了傷心的淚痕。然後,她猛地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用手抹去了額角的冷汗。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滿頭的大汗?”李嫂的聲音傳來,並遞給她一塊手帕。
流霜接過來,一點點拭去了汗水,只是夢境太過清晰,讓她一時無法
釋懷。直覺告訴她,這個時候做這樣的夢,是不是某種暗示?她用力搓着自己的額頭,介圖找出一點線索,但腦子裡卻是亂糟糟的沒有一點頭緒。
“小姐,你沒事吧?”李嫂不安地問。
“李嫂,不知怎麼?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流霜愣愣地低聲道。
“爲什麼這麼說?剛纔,你做夢了?”李嫂敏感地問。
流霜擡起驚魂未定的眼眸,慢聲道:“我夢到自己回到沐溪鎮,在凌橋邊一夕白頭,滿是皺紋的臉上全是淚水,想止都止不住。”
李嫂心中一凜:這確實不是什麼好兆頭!但她面上卻一如常態,若無其事地安慰道:“小姐,這是因爲你剛從沐溪鎮回來,思念太深所致,不值得大驚小怪!是人都會老,你也不例外啊!別胡思亂想了,去洗洗臉,清醒一下!”
流霜順從地起身走向浴室,夢裡的畫面漸漸遠去了,模糊了,她不禁自嘲地笑了笑。用冷水洗過臉,她的恍惚已經過去,鏡子裡的人容顏嬌美,她仔仔細細地看了一會兒,一顆心慢慢歸於原處。只是一場夢而已,何必在意,夢過忘了就好了,不是嗎?
走出浴室,她看到李嫂正在發呆,忍不住問道:“你又在想什麼?”
“呃,沒有。我什麼也沒想。”李嫂回過神來,堅決否認道。
流霜笑着搖了搖頭,也不再繼續追問,向臥室走去,看樣子是要去瞧瞧鬆兒。
“小姐?”李嫂突然叫住了她。
“什麼?”流霜停住腳步,回過身看着她。
“我,我想問,李先生什麼時候來?”
“明天吧!你找他有事?”
“不是,我就是隨便問問。”說完,李嫂轉身進了廚房。從這一刻起,一片陰霾長久地盤踞了她的心,直至多年以後,也無法散去。
流霜自然猜不透李嫂的內心所想,她只想趕快瞧瞧鬆兒的情況,至於剛剛那個夢,在她的腦海中已漸行漸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