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來拉皮條的!
從肖恩開始摸那扇門的時候,威廉就已經猜出了他的來意。可是同樣是一個意思從肖恩的嘴裡說出來,卻又是另外一種感覺。
“……我知道,這些話原本是不應該由我來說的。不過你也知道,領主大人是個孤兒,平時走的近的,也就只有我們這幾個商會的老人。名義上是主僕,但是都在拿她當女兒看。女兒大了,操心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
威廉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跟你拉家常似的遊說。唧唧歪歪的說了一大堆,又是憶苦又是思甜,雲裡霧裡的旁敲側擊,最後才剝繭抽絲,說出自己的目的。
對上這種人,你還不好意思不聽,還得嗯嗯啊啊的應付幾句。而且凡是跟你說這種話的人,又都是善於察言觀色之輩,分寸拿捏的極準。總是會在你快要爆發的時候果斷收手,揚長而去。
看見威廉臉上已經出現了不悅之色,肖恩知道不能再說下去了,丟下一句“李斯特少爺,考慮一下吧”,便果斷的出了門。此行是替領主大人說媒,更是在爲薩洛克郡籠絡絕世天才,要是真的惹惱了這位少爺,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其實威廉倒是很希望和凱瑟琳在一起,但不是以這種方式。肖恩的確是在關心凱瑟琳,但是威廉卻知道,如果自己沒有表現出那麼多神奇,恐怕也不會有今天這件事。說到底,對方還是打着人才兩得的算盤,只是這件事,凱瑟琳知道麼?
坐在椅子上,對着窗外,威廉的雙眼漸漸空洞。最後,幽蘭色的瞳孔陡然失去了光彩。
不知過了多久,當威廉的雙眸再次恢復清明時,忽然發現自己的房間裡全是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凱瑟琳,看見威廉恢復了神采,臉上一喜,隨即又恢復了一貫的清冷。
站在凱瑟琳身後的是勞拉,魔法師姑娘淚眼婆娑,發現威廉正看着自己,張了張嘴想要說話,但是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反而哭的更傷心了。
阿杜倒是一如既往的沒心沒肺,彎彎的兩道眉,笑的很開心。但威廉還是能看得出來,在笑容的背後,深藏着一絲擔憂。
小熊卡特琳娜蜷着身子,就趴在威廉的腳下,就像總是睡不夠一樣,抱着腦袋在打鼾。不過威廉卻知道,其實它是在用這種方式捂着耳朵,不願意被打擾。可憐的小姑娘,她是被抓壯丁抓來的。
房間裡還有其他人,比如肖恩、比如安德魯,還有科克等軍方將領。他們來,更多的是看在凱瑟琳的面子上。威廉和凱瑟琳的關係,已經被這些人杜撰出了好幾個版本。特別是肖恩臉上那副令人討厭的神情,讓人一看就知道肯定在YY某種不健康的情節。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我只是發了一會兒呆而已,用不着這樣吧?”威廉揉了揉鼻子,說了一句自認爲很違心的話。因爲剛纔發生的一切,真的不只是發了一會兒呆那麼簡單。
“好了好了,人都已經醒了,還擠在這兒幹嘛?一個個的也不嫌熱的慌!”
這個時候,多瑪嬸嬸嚴重走形的身材終於發揮了大作用,在人羣裡橫衝直闖的一通亂擠,硬生生的殺出一條路。連推帶桑的把人全都趕
了出去,卻偏偏把凱瑟琳給忘記了。讓凱瑟琳和威廉走在一起,多瑪嬸嬸也是支持的。雖說這個少年比領主大人年紀小,但至少是這些年來,他是唯一一個能夠走進領主大人的臥室,然後又安然無恙走出來的男人。
看着靠在椅背上,還有些虛脫的威廉,凱瑟琳神色複雜。肖恩他們正在努力的撮合自己和威廉,而自己又何嘗沒有這個想法。
眼前這個少年來歷不明,家世不清,雖然已經得到了李斯特家族的認可,可就連李斯特家族上下,恐怕也搞不清這個少年到底是誰。像這樣的一個少年,不是其他貴族世家聯姻的首選,但卻是薩洛克郡領主心目中最理想的結婚對象。
如果自己還是紫羅蘭商會的會長,凱瑟琳只會把威廉當做生意上的合作者,可是現在手上掌握着數千公里的土地,身後還有好幾百口人跟着自己吃飯。就算不爲自己考慮,也要爲這些紫羅蘭商會的老人考慮,爲這片土地上的子孫後代考慮。
自己現在貴爲伯爵,要想結婚,就必須找一個身份和地位都能與自己相匹配的人。可是這樣的人,要麼就是一方領主,要麼就是軍中大員,一旦傳出婚訊,第一個反對的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凱斯曼十四世之所以會肆無忌憚的冊封凱瑟琳,甚至將她的爵位越級提升至伯爵,就因爲她是一個毫無根基的女人。一個毫無根基的女人,就算再怎麼做大,也只是一株柔弱無力的菟絲草。可一旦與其他領主和軍中大員聯姻,這株菟絲草就等於找到了一棵參天大樹。這種情況皇帝不允許,整個貴族階層也不會允許。
和威廉結婚,則又會是另外一個情況。現在的威廉還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子,雖然有掛着李斯特家族的名頭,可未必就真是來自那個世家。況且他也承認了,自己是來自另一個位面的旅行者,沒有撇清與李斯特家族的關係,但也沒有承認。
女伯爵下嫁給平民這種事,皇帝陛下會點頭讚許,暗歎凱瑟琳聰明。其他貴族也會紛紛來賀,讚美一段窮小子和女伯爵的偉大愛情。紫羅蘭商會的老臣子們更會欣喜若狂,能和位面守護者世家拉上關係,薩洛克郡必定會千古長存。
可是威廉,就真的會同意麼?
威廉靠在椅背上,雙眼望着窗外。兩顆幽蘭色的眸子時而渾濁,時而清明,像是遇到了一件極煩心的事,有些捉摸不定。許久之後,才忽然把頭轉向一邊,看着凱瑟琳。
“我在這兒坐了多久?”
“一個月,你在這兒整整冥想了一個月!”凱瑟琳的話語中有些羨慕,又有些嫉妒。
什麼?冥想了整整一個月!
威廉頓時嚇了一跳,心說這也太神奇了吧?
冥想是魔法師們放空大腦,感悟天地的一種修煉方式,目的在於淬鍊精神力,與天地間的魔法元素進行更好的溝通。這種行爲用佛家的說法就是入定,雖然最終的結果大有不同,但是過程卻是一樣。
“凱瑟琳,我需要安靜一會兒,讓娜娜陪我就行了。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威廉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眼瞼再次無力的垂了下來。
凱瑟琳嗯了一聲
,轉身離去。的確有很多十分緊急的事情需要跟威廉商量,可是他既然說明天,那就再等一天也無妨。
站在走廊上,回頭朝房間裡望了一眼,早春的陽光斜斜的穿過玻璃窗,細碎的照在地上,形成一道道色彩斑斕的光柱。身形已經明顯消瘦了一圈的威廉綿軟無力的靠在椅背上,胸口微微的起伏,偶爾噴出一口蒼白且無力的霧氣,只一眨眼,便立刻在光柱中化爲無形。趴在威廉腳邊的紅色小熊正在睡覺,鼾聲就像是鐵匠鋪的風箱一樣,發出有節奏的隆隆巨響,總算爲死寂一樣的畫面,增添了幾分生機。
輕輕合上房間的門,耳邊頓時一片寧靜。高高的鞋跟踩在地面的石板上,清脆而有力,在長長的走廊裡迴盪着,經久不息。
許久之後,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兩道精芒從雙眸中爆射而出,繼而又徐徐恢復如常。
“卡特琳娜,你的主人要我帶她向你問好!”
趴在地上的小熊一聽,立刻像人一樣直立起來,紅寶石般的小眼睛掠過一抹驚詫,接着便是憤怒。
“胡說!她不是我的主人!我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可愛的熊嘴微微輕啓,清脆空靈的悅耳童音頓時充斥在整個房間。任誰聽到熊嘴裡冒出人話都會大吃一驚,威廉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意外。只是歪了歪腦袋,眼中充滿了好奇。
“她不是你的主人?”
“當然不是!她就是個#%¥*@&……”
紅色的小熊氣鼓鼓的坐在地上,兩隻前爪環抱於胸。剛開始還能說幾個字,誰知說到緊要關頭卻突然失聲。手舞足蹈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嗷嗚一聲慘叫,捂着雙眼痛苦不已。
“該死!真是該死!她竟然對我用了禁語魔法!”
小熊的樣子讓威廉覺得好笑,可是連續枯坐了一個月,身體早已透支,剛一笑,身體就立刻顫抖起來。半響過後,終於慢慢的恢復正常。
在自己入定,或者叫冥想的這一個月,威廉看見了一個魔法文明的興起,繁榮,直至消亡。威廉不確定自己看到的究竟是幻象,還是真實,但至少在某一時刻,能夠感覺到它是真實存在的。
“跟我說說她吧,她到底是誰?要我做什麼?”威廉看着卡特琳娜問道。
“她是掌管生命和自然的神遠古女神,是這個世界的守護者之一。因爲喜歡以精靈的模樣示人,所以又被成爲精靈女神。實際上,精靈族崇拜的是月神和夜神,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那你呢,你又是誰?爲什麼會知道這些?”
威廉發現,這件事越來越有意思了,居然跟神靈都扯上了關係。威廉一直是個無神論者,但是自從見識到魔法的神奇之後,已經慢慢的接受了神的存在。
“我?我只是個不小心闖進人家後花園的倒黴蛋!我聽見那個島上有亮光,還以爲有寶藏,誰知道居然是個陷阱,不但把我變成現在這副模樣,而且還要我保護你100年。雖然100年對我來說只是打個盹而已,可是幹嘛還要把我變成這副倒黴熊樣!”
“那你到底是誰?”
“我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