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似乎不太餓,把整盤整盤的食物倒進銅鍋裡燙熟,然後熟練的用兩根木棍夾出來放到卡特琳娜面前的盤子裡,堆不下了,就會分給阿杜一些。每到這時,阿杜總會眯着雙眼,對着威廉傻樂。食物對阿杜來說,向來是多多益善。刀叉用的不習慣,索性就用手抓着往嘴裡送。手指被燙的發白了,也只是湊到嘴邊吹一下,然後繼續抓。相比之下,卡特琳娜倒更像是個人。
脖子上扎着毛巾,左爪拿叉右爪拿刀,等到威廉將她面前的食物堆成小山,這才用鼻子呼哧呼哧的哼一下,用餐叉很斯文的將食物挑起來送進嘴裡。
威廉看着實在彆扭,索性摟住她的脖子,在耳邊輕聲道;“喂,我說娜娜,你不餓麼?照你這種吃法,就算吃到明天怕是也塞不滿你的胃吧?”
我忍!卡特琳娜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理都不理,繼續用刀叉很斯文的吃東西。
呃……這小妞還挺有個性!
威廉討了個沒趣,只得鬆開她的脖子,手肘抵在桌子的邊沿,掌心託着下巴,指肚很有節奏的敲打着臉頰,兩顆幽蘭色的眸子一閃一閃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壞心思。
“真拿這對活寶沒辦法……”凱瑟琳實在看不下去了,低頭開始掃蕩盤子裡的食物。
耳邊依舊充斥着安德魯、雷恩福德等人的大笑,拍桌子的聲音、砸酒壺的聲音不絕於耳,看樣子全都喝高了在耍酒瘋。肖恩樂呵呵的在一旁勸,但更像是在起鬨。多瑪嬸嬸則拿着一條毛巾,往站在桌上跳舞的那位腿上抽,想把他趕下來。會客廳裡一片混亂,卻亂的有些可愛。
咣!
一個驚天動地的金鐵交鳴聲在衆人的耳邊突然炸響,會客廳裡就像是突然被人按了暫停鍵,戛然而止。
安德魯舉着酒瓶,正在給雷恩福德倒酒,酒杯已經滿了,長頸瓶依舊保持着傾斜的姿勢,酒水順着銀酒杯的邊沿灑了出來,嘩嘩的落在桌子上。肖恩輕撫鬍鬚的姿勢,只是手指間多了兩根花白的絲狀物,正在隨風搖擺。多瑪嬸嬸手中的毛巾高高揚起,豐滿的嘴脣張的快要塞進一個鵝蛋,臉上寫滿了驚愕。
最先緩過勁來的凱瑟琳放下刀叉,掏出一塊白手絹,不動聲色的擦拭着嘴角,只是雪白的手絹拂過臉頰的時候,似乎多了一抹嫣紅。接着阿杜也動了下,掀開貼在臉上的盤子,露出一張滿是油膩的臉,一個小巧的舌頭從嘴裡伸出來,熟練的在嘴脣周圍一卷,吸溜,掛在嘴邊的菜葉被吸了進去。
再然後,全場的視線一轉,全都集中在了威廉身上。
此時的威廉也是滿臉愕然,雙手各拿着一個銀餐盤,高舉在半空中。銀餐盤的下面是一張胖嘟嘟的熊臉,卡特琳娜舉着刀叉,耷拉着眼皮,一副被白癡打敗了的無辜樣子。
“那個……我只是想開個玩笑,呵呵……既然不好笑,那大家就請繼續,呵呵呵……”威廉尷尬的笑了笑,將餐盤放回桌上。會客廳已經不能再呆了,趕緊拍拍肚皮表示自己已經吃飽了,轉身就溜。
看見威廉跑了,卡特琳娜噹啷一下將刀叉扔在桌子上,扯掉脖子上的毛巾,呼哧呼哧的跟了出去。
真是一對奇怪的傢伙!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聳了一下肩,這是跟威廉學來的動作。不久
之後,會客廳的氣氛再次熱烈起來。
卡特琳娜的情緒似乎不太好,往日城堡裡就數她和阿杜最活躍,但今天卻總是提不起精神。唔……不對!威廉發現,好像從自己入定醒來之後就開始這樣了。
今天晚上沒有月亮,濃雲密佈,偶爾有一兩顆星星眨了下眼睛,但也很快就躲了起來,不再露面。會客廳裡歡聲笑語不斷,通過氣窗上不斷晃動着的人影就能看出,裡面的氣氛已經達到了高|潮。相比之下,花園裡散步的兩個身影則顯得愈發寂寥。
卡特琳娜最近的情緒似乎很不好,往日就數她和阿杜最活躍,可是最近卻沉寂了許多。就連在她耳邊敲盤子嚇她,換來的也只是一個白眼。若是以往,恐怕早就已經撲過來了。
“娜娜,你最近是怎麼了?老是沒精打采的。”威廉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誰知卡特琳娜依舊沒什麼反應,見威廉不走了,索性蜷着身子趴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超市裡的趴趴熊布偶,顯得很失落。
威廉低頭沉吟了片刻,上前兩步緊挨着她坐在地上,將兩腿盤在一起。
“……娜娜,我不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幫助你。但如果你不開心了,想找個人說說話,我就是最好的聽衆。”
過了一會兒,發現卡特琳娜還是沉默不語,威廉無奈的抓了抓腦袋,表情略顯尷尬。
“好吧,既然你不想說話,那就聽我說吧……”
“……我呢,來自一個叫做地球的位面,爲什麼要叫地球呢?因爲那個地方的人全都住在一個球上,而且那個球還在不停的轉。人全都住在球上哎,是不是很好笑?呃……算了,這個聽起來有點假,還是說說我的家人吧。其實,我是個孤兒。唔,也不能算是孤兒,因爲我還有個老爸,不過見面的次數倒不是太多,一年加起來也不過一個月的樣子。更多的時候,我都是跟管家和家庭老師生活在一起……”
“我知道是圓的……”
“啊?”
“位面啊,我知道位面是圓的。爸爸媽媽帶着我飛過一次,從一個地方出發,然後又回到那裡。”
“哦~”
威廉暗暗的鬆了口氣,心說終於肯開口說話了,這是好事。只要她能開口,就有辦法找到問題的答案。不過……
“等等,你說你爸爸媽媽帶着你飛?”
“是啊,就在我還是……算了,這個不能說,只要是涉及到我身份的話都不能說。”卡特琳娜有些泄氣,趴在地上繼續當布偶。
“那如果不說跟你來歷有關的東西,說點別的,比如你住的地方時什麼樣的,比如你的兄弟姐妹都有誰,這樣應該不算違規吧?”
“不知道,不過可以試試……”卡特琳娜一下子來了精神,從地上爬了起來,緊挨着威廉,學着他的樣子盤腿而坐。
“……我的族人全都住在一個漂浮在天上的島上,很大很大的一個島。我們把家安在島上的山洞裡,裡面堆滿了財寶,每天就在財寶上睡覺。當然,大家除了喜歡財寶以外,也有別的愛好。比如我就喜歡花,喜歡用花來打扮我的家。他們都說我被詛咒了,不過我媽媽卻說,這是因爲我受到了生命和自然女神的祝福……”
原來,卡特琳娜是想
家了……
卡特琳娜忽然哽咽了一下,似乎是想哭,卻始終沒有動靜,氣氛微微有些凝固。半響過後,才猛的吸了一下鼻子,說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話:“這裡好黑。”
“哦~我去開燈!”威廉趕緊爬起來,摸着黑跑進城堡裡。時間不大,威廉就抱着一個幾乎環抱不過來的大木箱回到花園。
“娜娜,等會兒我給你表演個戲法。雖然還沒試過,不知道會不會成功,但只要成功了,就會成爲這片大陸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奇蹟!”
聽見威廉這麼說,卡特琳娜立刻來了興致,先前的傷害也一下拋到腦後。因爲種族天賦的關係,卡特琳娜的夜視能力非常強,即便是再黑暗的環境,也能辨認出螞蟻一般大小的物體。卡特琳娜坐在地上,微微側頭,發現在這個木箱的兩側,各有一個曲柄把手,在木箱的頂端,還有一個人類拳頭大小的圓球。
卡特琳娜不知道這到底是幹嘛用的,擡頭看威廉。只見黑暗中威廉齜牙一笑,雙手握住兩側的把手,做圓周運動。
滋~滋~滋~
威廉越搖越快,越搖越急,木箱開始發出一種刺耳的滋滋聲。就在卡特琳娜詫異的目光中,木箱頂端的那個圓球,居然亮了起來,越來越亮。
“咦……”
花園裡,卡特琳娜一聲驚呼,兩隻熊爪捂着嘴,驚訝的瞪大了雙眼。但僅僅持續了不到五秒,發光的圓球便砰的一下爆裂開來,化作無數個小碎片,灑落一地。
“唉……還是失敗了!”看着散落一地,星星點點的玻璃碎片,威廉眼中滿是失望。
電燈是威廉一直想搞出來的東西,木箱裡裝的是簡易的手搖發電機,燈泡用的玻璃球是威廉自己親手做的,沒有鎢絲燈芯,就只能用碳化的竹絲來代替。雖然與當初的愛迪生相比,至少不用進行長達幾千次的時間,可是受設備和材料所限,目前也只能做到這一步。
按照威廉的設想,一旦電燈實驗成功了,便在引水渠的上游建造一個攔水壩,架設兩臺水力發電機來發電,即便無法滿足將來整個薩洛克郡的用電需求,也至少得優先保證城堡的夜間照明。沒有電燈的日子,威廉已經受夠了。
相對於威廉的失望,卡特琳娜卻是興奮異常。趁着威廉還在扼腕的功夫,一把將木箱搶了過去,抱在懷裡佔爲己有。
“現在我宣佈,它是我的!”
“呃……這個……”
“不準這個!”
“可是……”
“不準可是!”
“好吧,它歸你了……”威廉攤開雙手,無奈的道:“不過我必須告訴你,沒有剛纔那個玻璃球,這東西永遠不可能發光。”
“???”
卡特琳娜用一種極度懷疑的目光打量着威廉,想要找出他在撒謊的證據。可是在黑暗中,威廉顯得非常真誠,根本不像是在撒謊。
wωω ▪ttκǎ n ▪¢O 半響過後,卡特琳娜終於慢慢的放下木箱,有些不捨的後退了兩步,“好吧,這東西還你,但你必須讓它在三天之內,不!讓它明天就亮起來!”
呃……這也太難了吧!威廉剛要拒絕,發現卡特琳娜一臉決然的樣子,趕緊舉起三根手指頭髮誓:“沒問題,只要有材料,明天保證能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