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皇上,臣妾覺得此事不能就此作罷,臣妾聽聞此花一直未曾開,指不定有人爲了使花開才鋌而走險澆了鹽水,想讓花兒早些開放。”貴人沉聲道。
“貴妃的意思,是本宮爲了讓這花兒開放所以才吩咐身邊的人澆了鹽水?”皇后冷眼看着她。
貴妃正欲開口,皇后又道:“即便本宮讓人澆鹽水催花開放又如何?本宮也是爲了讓皇額娘和皇上瞧見這曇花開放,讓衆位姐妹瞧個新鮮,就算它提前枯萎又如何?貴妃,不要把本宮對你的容忍當成你放肆的藉口!”
“你……”貴妃一臉錯愕地看着皇后,她此番精心安排不就是要這個結果嗎,皇后竟然自己承認了,原本她該欣喜若狂的,可此時總覺得心裡很不安。
只因皇后已經許多年未曾如此咄咄逼人,如此強勢地呵斥於她了。
皇帝看着皇后,眼中一片柔色,這纔是他的皇后啊。
“三盆花而已,值得你們如此爭執嗎?朕瞧着這花難看之極,來人啦,拿出去丟了!”皇帝淡然道。
“是!”吳書來應了一聲便讓身邊的小太監前來搬花。
“慢着。”就在此時,和敬公主蹦蹦跳跳地進了殿來。她身後還跟着大阿哥永璜和巴爾珠爾。
“哀家的梨梨來了,快來給哀家瞧瞧!”太后見和敬公主來了,頓時眉開眼笑。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公主和大阿哥立即拜了下去,巴爾珠爾也一道行禮:“太后萬福金安,皇上萬福金安!”。
“起來!”太后笑道。
“你們此時應在上書房纔是,梨梨,又帶着你大阿哥和巴爾珠爾偷偷溜出來了?仔細師傅打你的手心,貪玩的小東西!”皇帝也是一臉寵溺地看着女兒。
“師傅才捨不得打梨梨呢,再說有大阿哥和巴爾珠爾在,哪裡輪得到兒臣受罰!皇阿瑪,兒臣是聽人說月下美人開花了,才急着趕過來的,只是剛剛進了長春宮便聽小太監說,花被人動了手腳枯萎了,所以才急急忙忙跑進來瞧瞧!”公主說罷看着魏凝兒和若研,“出了何事?”
魏凝兒只得將事情的始末向她稟明瞭。
“原來如此,本公主還以爲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呢,如今看來虛驚一場嘛。皇阿瑪,您啦,也別把這花丟了,多可惜啊,留下吧,送與兒臣,兒臣還未曾瞧見這花開放呢!”公主拉着皇帝的手搖晃道。
“梨梨說好,那自然好,來人啦,把這花送去公主屋裡!”皇帝輕拍着她的小臉,一臉寵溺。
“是!”便有小太監立即上前來搬花。
“《妙法蓮華經》上有云,佛告舍利佛,如是妙法,諸佛如來,時乃說之,如優曇鉢花,時一現耳。妹妹得了如此奇花,可喜可賀啊!”大阿哥突然笑道。
公主突然跑過去湊到大阿哥耳邊低聲道:“此曇花可非彼曇花,大阿哥你又在胡說了!小心師傅知道你胡亂賣弄打你手心!”
“呵呵……”大阿哥乾笑了兩聲。
“梨梨在說什麼?”太后笑道。
“秘密,孫兒不能告訴皇祖母!”公主嬌聲笑道。
若是旁人敢如此和太后說話,她定然會生氣,可小公主是她最寵愛的孩子,她喜歡還來不及呢。
“小小年紀你還有秘密,皇帝你瞧瞧,這小丫頭是長大了吧!”太后滿眼都是笑意。
“是啊,這丫頭就快十三歲了,過兩年就要出嫁了!”皇帝笑道。
“梨梨纔不嫁呢,皇祖母和皇阿瑪取笑人家!”公主撅起小嘴嬌聲道。
“那可不成!”太后拍着她的手說道。
“要嫁也成,皇祖母和皇阿瑪要答應梨梨,梨梨要自己選額駙,不然不嫁!皇阿瑪可不要想着把兒臣嫁去和親,兒臣可不願!”
“都依了你,皇祖母可捨不得讓你離開京城!”太后拉着她的手笑道。
“皇額娘,這孩子就是愛胡鬧,梨梨快回上書房去!”皇后看着女兒,頗有些無奈。
“皇額娘,快到用午膳的時辰了,這會回上書房也於事無補,晚些時候再去吧!”公主嬌聲道。
“就依梨梨的,吳書來,去御膳房傳旨,今兒個衆人就在長春宮用膳!”皇帝吩咐道。
“奴才遵旨!”吳書來應道。
用過午膳,公主便讓魏凝兒和若研跟着他們一塊去箭亭騎馬射箭,太后興許有些累了,早早便回了慈寧宮,皇帝也回乾清宮處理政事,各宮嬪妃們見皇帝和太后都走了,頓覺無趣,便各自散去了。
四下無人,皇后纔將崔嬤嬤叫到了寢殿,吩咐初夏將衆人屏退。
“嬤嬤,今兒這事你如何看?”皇后看着崔嬤嬤,眼中隱隱有些擔憂。
“娘娘……都是奴婢的錯,若不是奴婢昨兒個夜裡送了鹽巴和糖給她們,今日便不會出這樣的事兒,險些連累了娘娘!”崔嬤嬤也後悔不已。
“嬤嬤,你爲何會送那些給她們?”皇后很是疑惑,自然,她是不會懷疑崔嬤嬤的忠心。
“娘娘,奴婢昨兒個奉了娘娘的旨意去內務府領白芷粉,正巧碰見了各宮的人,便與她們閒聊了幾句,我見嫺妃宮裡的暮雲竟然讓人拿了鹽巴和糖,一時覺得奇怪便多問了一句,這才知嫺妃娘娘宮裡會用鹽水和糖水澆花,因此奴婢也領了回宮交給了凝兒她們,沒曾想會發生今日之事!”崔嬤嬤真是後悔不已。
“當時各宮的人都在?”皇后臉色微變。
“貴妃娘娘、純妃娘娘、嘉妃娘娘、愉嬪、怡嬪、舒嬪的人都在!”崔嬤嬤立即回道。
“娘娘,這次是奴婢的錯,明知宮裡上上下下都盯着那三盆月下美人,到了節骨眼上還自己送上去讓人算計,奴婢該死!”崔嬤嬤顫聲道。
“嬤嬤不必自責了,你說的對,宮裡的人都盯着那三盆花,巴不得本宮出錯纔好,嫺妃的人……早不說晚不說偏偏那時候透露出那法子,給那些要害本宮的人指明瞭一條路,果真是高,本宮倒是小看了她!”皇后語中滿是冷意。
“嫺妃娘娘向來不過問宮中之事,也不爭寵,真是她所爲?”崔嬤嬤有些不敢相信。
皇后聞言,眸色微凝:“看着與世無爭,實則呢……也不知她打了什麼算盤。她自打嫁入王府便一直安守本分,這些年從未出錯,更不與人相爭,興許是本宮多心吧,不過……貴妃她們也太放肆了,以爲幾盆花就能動搖本宮的地位,真是笑話!”
“娘娘乃是國母,豈是她們能撼動的,奴婢往後自當加倍小心,斷然不會讓今日之事重演!”崔嬤嬤立即說道。
“嗯,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皇后也有些疲憊了。
“奴婢告退!”崔嬤嬤隨即退了出去。
承乾宮中,貴妃坐於軟榻上,冷冽的目光從嘉妃面上掃過,隨即落到了舒嬪臉上,一股怒氣油然而生。
“廢物,都是廢物!”貴妃咆哮道。
“娘娘息怒!”嘉妃立即垂下頭去,舒嬪則是嚇得全身發抖。
“嘉妃,你告訴本宮此事萬無一失,到頭來卻功虧一簣,還讓太后和皇上對本宮生了嫌隙,你說,你是不是投靠了皇后故意給本宮使絆子?”貴妃冷聲喝道。
“娘娘息怒,臣妾怎敢,臣妾能有今日全仰仗娘娘提攜,斷然不敢對娘娘有二心,娘娘,今日全怪那若研賤婢臨陣倒戈。”嘉妃說到此轉過頭看着舒嬪,厲聲道,“舒嬪,昨夜可是你去找那賤婢的,你口口聲聲說她已然應予了,最後卻弄得本宮和貴妃娘娘措手不及,是不是你們姐妹合夥欺騙本宮與娘娘,還不從實招來!”
“貴妃娘娘,嘉妃娘娘,嬪妾不敢,嬪妾昨夜的確和姐姐商議好了,嬪妾也不知她爲何會出爾反爾,娘娘息怒!”舒嬪原本嬌美的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
“蠢貨!”貴妃站起身來,一伸手一個乾脆刮辣的耳光便落在了舒嬪臉上,那纖細的鎏金護甲也在舒嬪臉上留下了長長的兩道紅痕。
“娘娘恕罪!”舒嬪猛地跪了下去,臉上更是火辣辣的疼,卻不敢掉淚。
“記住了,本宮可以讓你在衆多秀女中脫穎而出,也能讓你從高位一落千丈,去冷宮中自生自滅!”貴妃臉上閃爍着嗜血的光芒。
“是,嬪妾記住了!”舒嬪被她這麼一嚇,忍不住掉下淚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若再不中用,本宮跟前可多的是人!”貴妃冷哼道。
“求娘娘再給嬪妾一次機會,嬪妾斷然不會讓娘娘失望的!”舒嬪顫聲道,語中滿是哀求,她年紀雖小,也沒多大的心機,但她深知,若她被貴妃棄了,那往後在宮中的路只怕更難走。
“娘娘,依臣妾看,舒嬪也是被騙了,要怪就怪若研那個賤婢,兩面三刀!”嘉妃有些憤然地說道。
“你們還未曾看明白嗎?那若研根本就是皇后的人,她假意投靠我們就是替皇后對付咱們,往後你們長長腦子,否則出了事,別怪本宮翻臉不認人!”若真的出了大事,她自然不介意將她們丟出去做那替死鬼。
“臣妾記下了,定然不會讓娘娘失望的!”嘉妃恭聲道。
“嗯,本宮瞧着,永珹快滿五歲了!”貴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嘉妃,淡聲道,剛剛那股子火氣蕩然無存。
嘉妃聞言,身子輕輕一顫,眸中那一絲怨色一閃而逝,笑道:“回稟娘娘,永珹正月裡便滿五歲了!”
“嘉妃,你是個福氣好的,有兒子在,一輩子便有依靠了,本宮不如你,一旦年華老去,下場可想而知!”貴妃眼中帶着些許的幽怨之色。
“娘娘福澤天佑,斷然能誕下皇子。”嘉妃立即說道。
“是嗎?”貴妃忍不住想起她那死去的孩子,眼中滿是哀傷。
“是,日子還長,娘娘自然能生下皇子,況且臣妾能誕下四阿哥全仰仗娘娘庇護,娘娘的大恩大德臣妾沒齒難忘!”嘉妃說到此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起來吧,生下孩子不容易,想孩子平平安安長大成人更不容易,皇后娘娘的二阿哥不就夭折了嗎,說起來本宮也許久未曾見到四阿哥了,拂柳,去永壽宮把四阿哥抱過來,本宮和嘉妃帶着他去御花園逛逛!”貴妃笑着對身邊的宮女拂柳吩咐道。
“娘娘,不勞煩拂柳了,婉清,你回宮去讓嬤嬤們帶着四阿哥來給貴妃娘娘請安!”嘉妃看着身邊的宮女笑道,腦子裡卻一直迴響着貴妃的話,背上冷汗直冒,更是在心裡暗暗發誓,定要讓四阿哥平安長大,至於能否承繼大統,就看他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