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半晌,崔嬤嬤才微微頷首,對身邊的宮女道,“若研,往後你教她!”
“是!”若研應道,等崔嬤嬤走後,便一把拉住了魏凝兒的手笑道,“你叫凝兒是吧,我是若研。”
“若研姐姐!”魏凝兒初來乍到可不敢放肆,立即福了福身。
“園子裡只有你、我和崔嬤嬤,嬤嬤平日裡是不管事的,往後咱們就是姐妹了,你無需多禮,我入宮也才一年呢!”若研似乎很開心,嬌聲笑道。
魏凝兒聞言擡起頭來,看着眼前的若研,微微有些發愣,半晌才道:“姐姐好美!”
“妹妹也是個美人呢!”若研嬌聲道。
“妹妹可不及姐姐!”此次入宮的宮女中不乏長得極美的,魏凝兒也自認不比她們差,但眼前的若研,卻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比之魏凝兒,確實略微勝了一籌。
若研身量苗條,膚色如雪般白皙,極爲細膩,脣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柳葉眉下一雙如同桃花般的雙眸,波光流轉間透着一股子異樣的氣息,動人心魄。
所謂媚骨天成,大約說的就是這樣的女子吧。在魏凝兒看來,若研就如同那綻開的朵朵桃花,嬌羞誘人。
她卻不知,在若研眼中,魏凝兒雖樣貌略微不及她,但年歲尚小,往後定會和她不相上下。更何況魏凝兒雖是宮女,卻貴氣天成,讓她這個自小在貴胄之家長大的小姐都有些自慚形穢。
“妹妹切不可妄自菲薄,只是這宮中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妹妹切記,爲了過上安生日子,萬不可太過出挑,幸好咱們都是皇后娘娘宮中之人,娘娘仁慈,又向來護短,只要咱們守本分,定不會被人欺負了去!但妹妹定要記着,只要進了這長春宮便註定只能做宮女,咱們宮中的人萬不可對皇上生出別樣的心思來!若是敢狐媚禍君,皇上必定會賜死!”若研有些凝重地說道。
“是,我記下了!”魏凝兒心道,我纔不會對皇上有別樣的心思呢。
“妹妹就不覺得奇怪嗎?爲何打皇上的主意會被皇上賜死,而不是娘娘呢?”若研在她耳邊低聲笑道。
“不知!”魏凝兒確實不知,也未多想。
“皇上極爲敬重娘娘,對咱們娘娘和別人是不同的。若是在別的娘娘宮裡,皇上看上的人便有機會飛上枝頭,可在咱們長春宮不成。在這裡,皇上可不會讓咱們娘娘受半分委屈呢,更不允許奴才們藉着主子往上爬。因此,這宮裡就數咱們長春宮的宮女長得美。說句大不敬的話,宮裡那些娘娘們都比不上,要知道選秀進宮的娘娘們大多是身份尊貴的,可長相卻不太出挑!”
魏凝兒着實被若研的話驚住了,心道,這個若研可真是什麼都敢說呢,不過,這倒是對她的脾氣。
“皇后娘娘最愛花花草草,這後園裡的花草皆不是凡品,大多是皇上賞賜下來的,只要咱們好好打理這些花草,日後指不定能到娘娘身邊伺候呢,只要討得娘娘歡心,要不了二十五歲便會被娘娘恩准出宮,指不定還會被娘娘指一門好親事呢!”若研說到此臉色微微泛紅,嬌羞不已。
“若研姐姐你有心上人了?”魏凝兒湊到她耳邊問道。
“沒有,沒有的事兒!”若研連連搖頭,可臉上那一抹紅暈是騙不了人的。
魏凝兒忍不住笑了,心道,宮裡的日子似乎也沒有那麼可怕,值得慶幸的是,她來到了長春宮,這個與衆不同的地兒。
“姐姐,往後妹妹可要姐姐多加指點,這院子雖不大,打理起來卻要費不少勁呢!”魏凝兒看着這小園子,心中不免有些擔憂。
“你剛來不明白,這施肥,除雜草修剪枝葉都是辛者庫派人來做,咱們守着那些奴才讓他們小心些便成,平日裡只需偶爾給這些花草澆澆水!”若研說到此在魏凝兒耳邊低聲道,“你可知今兒個一早原本和我同在這園子的宮女梅絳是爲何摔斷腿的?”
“不知!”魏凝兒搖搖頭,她剛來怎會知曉這些。
“那個賤婢是被我給推下去的!”若研說到此,絕美的小臉上閃過一絲快意。
“什麼?”魏凝兒微微一驚,心中頓時警惕起來。
“你不必害怕,我是不會那麼對你的,那個賤婢是活該,仗着自己長得美總是覺得比旁人高上一等,還常常欺負於我。我若研可不是軟柿子,任誰都可以捏的。吃些虧倒罷了,我和她同爲宮女她卻日日羞辱我,我自然不會饒她。不過她只是跌斷腿,修養些時日應是無礙的,現如今卻被送出宮,倒是便宜她了!”若研似乎還有些不解氣呢。
魏凝兒看着若研,心道,這宮中果然沒有心慈手軟之輩。
“她摔下去時暈了過去,因此未曾瞧見是我推了她,就算她懷疑又如何,她沒有證據,更何況她已出宮了,對我可沒有任何威脅,你可得保密,不許告訴旁人,否則初夏姑姑知曉了,定會處罰我,指不定會把我趕去辛者庫呢!”若研說到此吐了吐舌頭,樣子十分可愛。
“姐姐放心,妹妹定會守口如瓶!”魏凝兒臉上帶着笑意,心卻提了起來,自個兒初來乍到,若研卻將此事告知她,難不成當真不怕她去告訴初夏姑姑嗎?
只怕不是,她不過是新來的小宮女,她去說初夏姑姑也不一定會信,萬一初夏姑姑和這若研是一夥的,到時候她死都不知是怎麼死的呢。
只怕若研告訴她此事,是爲了警告她,若是開罪了她便會和那梅絳一個下場吧。
想到此,魏凝兒立即打定主意,以後定要小心謹慎,不出錯便好了,太聰明、太出挑便會被人防着,被人記恨着。
別看這若研表面上活潑可愛,可心思卻深着,不得不防。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才各懷心思離開園子,回了她們的住所。
魏凝兒和若研住在一起,兩人在這長春宮只算得上是三等宮女,對誰都得客客氣氣的,小心應對。
長春宮寢殿中,皇后富察月汐靠在軟榻上,手裡捧着一本書正細細地看着,初夏進了殿來屈膝福身道:“娘娘萬福!”
皇后輕輕放下手中的書,柔聲道:“可辦妥了?”
“奴婢照娘娘的吩咐,將宮女中最出挑的要了過來,先前已將她交給了崔嬤嬤,安置在後園了!”初夏恭聲道。
“如此便好,太過出挑的宮女若是被分去別的宮裡,那便是死路!”皇后嘆息道。
“娘娘仁慈!”初夏打從心裡佩服自家主子。
“仁慈?”皇后微微搖頭,苦笑道,“本宮將她們弄到這長春宮給看管起來,一是不想多出勁敵來分了皇上的恩寵,二便是保住她們的性命,本宮不想這後宮太過血腥!”
“是!”初夏心中對皇后越發恭敬起來。
“初夏,新來的那個丫頭比之若研如何?”皇后忽然問道。
“啓稟娘娘,若論相貌,若研略勝一籌,但那凝兒尚小,還未長開,假以時日必定不會比若研差,若是看氣韻,那凝兒更是不凡!”初夏絲毫不敢隱瞞,如實稟道。
皇后聞言微微有些動容。
“娘娘!”就在此時,崔嬤嬤進了殿來。
“嬤嬤。”皇后見是崔嬤嬤,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崔嬤嬤是她從富察府帶進宮的老人,也是她最爲信任的人。
“娘娘,奴婢會好好看着那兩個丫頭,請娘娘放心,奴婢不會讓皇上見到她們。”
皇后聞言放心不少,笑道:“嬤嬤辦事本宮向來是放心的,若她們真的生出了別樣的心思,那便把她們打發出長春宮去,讓宮裡那些人煩心去吧,本宮就可不想蹚渾水!”
“娘娘,奴婢前來是有事稟明娘娘!”屋裡並沒有外人,初夏是皇后信任之人,崔嬤嬤並沒有避開她,在皇后耳邊輕聲低語了幾句。
“此話當真?”皇后滿臉驚詫。
“是,初夏也發現了吧!”崔嬤嬤看着一旁的初夏。
初夏微微頷首道:“崔嬤嬤所言不假,奴婢見到魏凝兒第一眼也被嚇了一跳,先前還不知該如何稟報娘娘呢!”
“她的底細可查明瞭?”皇后微微沉吟片刻後,低聲道。
崔嬤嬤頷首道:“奴婢先前去內務府查看了一番,這魏凝兒是內管領魏清泰的小女兒!”
“魏清泰的小女兒……”皇后聞言沉默了,似乎在回憶着什麼,片刻纔看着崔嬤嬤,眼中有了欣喜之色,“嬤嬤,她可是雪瑩的女兒?”
“娘娘,奴婢瞧着不離十!”崔嬤嬤也笑了。
“本宮派人尋了雪瑩姐姐……尋了雪瑩好些年,沒想到她的女兒竟然入宮了。”皇后不禁想起了小時候的事兒來。
雪瑩雖是她的丫鬟,可在她心中卻把雪瑩當作姐姐一般,兩人一起長大,加之她們長得有幾分相像,若不是主僕有別,旁人還只當她們是姐妹呢。
只是後來出了意外,雪瑩嫁給了魏清泰做妾,幾年後,她嫁入寶親王府,便再也沒有見過雪瑩了。
“娘娘,咱們該如何安置那小丫頭?”崔嬤嬤低聲問道。
皇后沉吟片刻後,低聲吩咐道:“讓她留在小園子裡,遠離是非之地,本宮會尋個機會放她出宮的,你要保護好她!”
“奴婢遵命!”崔嬤嬤微微頷首退了出去。
這長春宮的宮女雖然個個都是美人,當真出挑的都是被送到小園子裡的。崔嬤嬤則專門看着她們,若是想興風作浪,她不介意雙手沾滿血腥,替主子除了去。
那梅絳在小園子裡三年了,從未安分過,總想着飛上枝頭,倒是剛來一年的若研守本分,因此對於若研推梅絳害她摔斷腿一事,崔嬤嬤裝作沒看見——不用她出手便除了梅絳,何樂而不爲呢?
可如今不同往日,魏凝兒可是娘娘要保護的人。那若研雖然是宮女,但出身卻很高貴,娘娘的意思是再過兩年也是要送出宮去的。
因此現在小園子裡的魏凝兒和若研在崔嬤嬤看來就是兩個小祖宗,她須得好好護着她們,直到將她們送出宮自行婚配那一日。
一連半月,魏凝兒每日便早早和若研去園子裡照顧花草,若研很細心地向她講了這些花草的名稱與作用。讓魏凝兒吃驚的是,好些花草竟是有毒的,不過,慎用便無礙了。
魏凝兒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畢竟這若研對她確實很好,時時都照顧着她,好吃的先給她,好玩的也想着她,但魏凝兒深知防人之心不可無,因此還是小心翼翼的,未敢放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