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真是該死,茫茫草原上,我們如何尋人,巧兒,若你想將功贖罪便領着我們前去!”魏凝兒看着巧兒說道。
“公主原本頭上就破了,雖傷口不大,但一直流血不止,主子也不許我替公主包紮,她說公主若是醒過來,我與她便沒命了,此時即便趕過去,公主只怕也救不活了!”巧兒顫聲道。
魏凝兒聽她如此一說,原本還算鎮定的心瞬間全亂了,她手裡的銀釵下一刻便刺入了巧兒的手臂上。
“啊……”巧兒痛得尖叫起來,卻被若研給死死地捂住了嘴。
“你們該死,若是公主真的出了意外,即便我與若研要償命,也會先把你和拂柳殺了!”得知公主可能性命不保,魏凝兒的心竟然抽痛起來,她盯着巧兒眼中滿是殺氣,真恨不得用這銀釵將巧兒給刺死了以泄心頭之恨。
那麼天真活潑的公主,她們怎會下得了手。
魏凝兒一把拔出銀釵,將巧兒拽下牀來,厲聲喝道:“帶我們去找公主!”
“是……是……”巧兒嚇得連身上的痛都絲毫察覺不到,連鞋子也未穿,便往外跑去。
魏凝兒與若研跟了上去,拽着她便往萬樹園的方向跑去。
湖泊北面的山腳下往前便是萬樹園了,聽巧兒說,她與拂柳並不敢往前走太遠,就在山腳下一處極其隱蔽的地方丟下了公主。
魏凝兒和若研隨着她往那邊跑去,一路上雖然遇到了侍衛和宮女太監,但衆人皆是在找公主的,也未曾注意她們。
三人到了湖泊北面,遠遠地便瞧見了好些太監在那兒。
此處很是偏僻,有如此多太監出現簡直讓魏凝兒意外,她們現在出去難免突兀了一些,便在大石頭後躲了起來,卻沒曾想還是被發現了。
只見爲首那太監慢慢走了過來,喝道:“是誰躲在那兒,還不快出來!”
魏凝兒三人頓時冷汗直冒,眼見火光越來越近,便知太監們已然舉着火把圍了上來。
“怎麼辦?”若研緊緊握住了魏凝兒的手,心道,今日死定了。
巧兒更不必說,險些暈了過去。
魏凝兒輕拍着若研的手,低聲道:“我出去引開他們,你隨巧兒去找公主,記住,一定要救公主,不僅爲了救我們自個兒的性命,想想公主對我們的好,便不能讓她出事!”
“不……我去!”若研一把拉住了魏凝兒便要站出去,但她勁兒太小,不僅未曾拉住魏凝兒,自個兒還跌倒了。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魏凝兒已然從大石頭背後站了出來。
“你是何人,爲何躲在那石頭背後?”太監沉聲道,不似平日裡那些捏着嗓子怪聲亂叫的太監,這倒是讓魏凝兒微微有些詫異。
但她卻絲毫不敢擡頭,微微屈膝道:“奴婢是跟隨姑姑一道出來尋公主的,沒曾想卻迷了路,夜深了,奴婢害怕便躲在了這石頭背後,請公公明察!”
“你是哪位主子身邊的?”太監又問道。
“奴婢是……”魏凝兒正想着如何回答,卻見那太監竟然移動了腳步,眼看就要繞去石頭背後了,她立即直起身來擋在了太監面前。
“你……”太監沒曾想會被她攔住,正欲呵斥,卻猛地瞪大了眼睛。
而魏凝兒也呆住了,下一刻竟然猛地握住了太監的手臂,眼淚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你是……你是……文昊哥……”
太監聞言渾身一震,眼中的痛楚一閃而逝,下一刻便將魏凝兒的手拉開,冷聲道:“你認錯人了,咱家是皇上身邊的傳旨太監胡世傑。”
“不……你騙人,你就是……”此時此刻,魏凝兒已然有些失控了。
胡世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隨即轉過身對身後的十幾個小太監道:“此處都被尋遍了,隨咱家往這邊去!”
“是,公公!”小太監們拿着火把便隨他去了,留下魏凝兒一人呆呆地立在那兒。
如若她追上去便能瞧見獨自走在前頭的胡世傑此時拳頭緊握,眼中閃動着淚光。
刻意避着她,躲着她,沒曾想會在此處遇上。
如今的他不是葉文昊,而是胡世傑,一個太監而已。
方纔,凝兒那一聲文昊哥幾乎讓他瞬間崩潰了,但他在最後那一刻忍住了,他此生註定不能再與凝兒有任何的交集,他只是一個太監,他沒有臉面再見凝兒,加之身負血海深仇,萬萬不能將凝兒給連累了。
“凝兒快走!”若研並未發現魏凝兒的異樣,見太監們走遠了便拉着魏凝兒跟着巧兒往前跑。
而魏凝兒還未醒過神來,她的腦子此時混亂一片。
四年前便死在大火中的文昊哥突然出現在了她面前,魏凝兒在吃驚的同時心中涌起了狂喜。
但文昊哥竟然不認她,而且……令她心痛不已的是,他成了太監。
這是爲何?這到底是爲何?
魏凝兒一遍遍地在心中問着自己,淚水奪眶而出。
從五歲起,一直到她十三歲,這八年中,額娘身子弱,一年之中有大半的時日是躺在牀上的,幾乎對她不聞不問,而葉文昊就像她的親哥哥一般,護着她,照顧她,在她飢餓難耐之時給她吃的,在她受凍的時候給她穿的,在年幼的魏凝兒眼中,世上最好的人便是葉文昊,比額娘還好。
因有葉家的接濟,她與額娘才挺過了一年又一年,她才能平安長大。
可一夕之間,葉家卻被大火夷爲平地,魏凝兒爲此傷心了許久,如今能再見葉文昊她應該高興纔是,但文昊哥那般好的人怎會成了太監?
當年到底出了何事?
魏凝兒的心中彷彿被壓下了一塊巨大的石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凝兒你怎麼了?”若研終於發現了她的異樣。
“沒事,找公主要緊,我們快些!”魏凝兒臉上露出了悲慼的笑。
她們又跑了約莫半個時辰,纔在巧兒的指引下找到了公主,萬幸的是,公主後腦上的傷口不深,早已結痂並未流血,而公主氣息與脈搏尚在,性命無憂,只是被丟棄在這更深露重的草叢中已染上了風寒,渾身燙得厲害。
此時天已濛濛發亮,魏凝兒與若研輪流揹着公主往回去的路上走,巧兒早已被魏凝兒打發回去了,臨走之時還交代她千萬不可被拂柳給瞧出端倪來。
到了湖邊之時,魏凝兒突然拿出了那銀釵便往自己的肩上刺去。
“你做什麼?”揹着公主正在走的若研被她嚇到了。
“公主受傷了,我們自然不能安然無恙!”魏凝兒忍着劇痛,又在腿上刺了一下,將銀釵遞給了若研。
“我來揹着公主!”魏凝兒疼得渾身冷汗直冒。
若研咬咬牙將公主放到了凝兒背上,拿起銀釵便在自個兒身上也刺了兩下。
約莫過了兩刻鐘,終於有人發現了她們。
魏凝兒和若研也累得快要趴下了,將公主交給了她們之後,若研也暈了過去,只有魏凝兒一人還清醒着。
得知公主找到了,忙活了一整夜的衆人也終於放下心來,公主被擡回寢殿之後衆位太醫立即爲其診治。
正如魏凝兒所料想的,公主的傷勢並不重,卻因染上了風寒,需要好好調養。
原本昏迷的皇后娘娘也醒了過來,這讓皇帝終於鬆了一口氣,送走了太后便下旨讓衆位娘娘們也回去歇着了。
看着女兒原本紅撲撲的臉兒慘白一片,皇帝的心不禁一痛,輕輕爲她掖好被角後便吩咐太醫們好生照料着。
他要去瞧瞧皇后如何了,雖然她醒過來了,但他仍舊不放心。
剛剛邁出寢殿的門,皇帝卻瞧見了跪在外頭的魏凝兒,眼神微微一滯,往前走遠了纔對身邊的吳書來道:“去叫她起來,派個太醫給她瞧瞧!”
“是,皇上!”吳書來立即領旨往後跑去。
“凝兒,皇上有旨,讓你起來!”吳書來到了魏凝兒面前,扶起她笑道。
“謝公公!”魏凝兒微微舒了一口氣。
“你這丫頭真是福氣好啊,是個做主子的命!”想起皇帝對這丫頭的不一般,吳書來便笑道。
“公公此話何意?”魏凝兒猛地一滯,擡起頭看着他,眼中竟有幾分凌厲之色。
“就是……就是……咱家這是隨意說說,隨意說說,你也受傷了,趕緊進去歇着吧,咱家這就讓太醫給你瞧瞧!”吳書來被她瞧得心中發麻,訕笑道。
“吳公公,有些話可不能亂說,您可知這番話會害死奴婢!”魏凝兒有些氣惱地瞪了他一眼便進了殿去。
吳書來心中一突,半晌纔回過神來,心道:我方纔竟然有些怕這丫頭,要知我吳書來除了皇上可從未怕過別人。
宮中除了皇帝便未曾有人敢訓斥於他,就連太后也念他伺候皇上多年,常常賞賜與他,皇后娘娘對他也頗爲客氣,但這個丫頭卻常常不給他好臉色,可他偏偏連一絲想教訓她的念頭都不敢生。
而此時,回到寢殿的拂柳卻急得滿頭大汗,心慌不已,她跑到偏房一把將巧兒給拽起來。
巧兒心中一突,心道:難不成主子知道是我幫魏凝兒他們找到了公主?
“巧兒,大事不妙,魏凝兒與若研那兩個小賤人竟然找到了公主,我們大禍臨頭了!”拂柳滿臉猙獰地低吼道。
巧兒卻在心中冷笑着,禍是小主闖下的,大禍臨頭的自然是小主,不過,如今她還得聽命於小主。
“小主,那如何是好?奴婢……奴婢……”巧兒故作害怕,斷斷續續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沒曾想此番我費勁心思卻便宜了那兩個賤人,不行,公主萬萬不能醒過來,她若是醒過來我便會沒命,一定要想個法子,一定要!”拂柳說到此猛地拽着巧兒的衣襟,眼中閃過一抹殺意。
“小主……”巧兒被她看得心中發毛,不禁有些害怕了。
“巧兒,你想不想死?”拂柳笑着問道,只是她的笑容在巧兒看來命如同厲鬼般可怕。
“小主,奴婢不想死!”巧兒搖搖頭,魏凝兒曾答應她,公主醒來後會求公主放她一條生路的,她自然不會死,要死的是小主。
“那好,公主醒了我們就得死,不想死那麼只能……”拂柳說到此湊到巧兒耳邊低語了幾句。
巧兒聞言愣住了,片刻纔回過神來,猛地跪在了地上:“小主……奴婢不敢……”
拂柳掐着她的手臂,低吼道:“不敢,有何不敢?誰想讓我拂柳死,我便先讓她去見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