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兒,你見過皇上嗎?”若研突然問道。
“見過!”魏凝兒微微頷首。
若研聽罷,有些惱怒,心道,你既然見過皇上爲何還裝作不認識?
凝兒又道:“我見過皇上幾次,還是大老遠地瞧見了便跪下去了,皇上到底是何模樣,我也不知!”魏凝兒倒是不知若研此時問這個作甚。
“那個侍衛你是在哪裡認識的?”若研又問道。
“御花園巧遇的!”魏凝兒笑道。
若研想知她是否在撒謊,可魏凝兒目光澄澈如水,並不像是在說謊。
若研的腦子有些混亂了,昨日見魏凝兒在御花園和皇帝有說有笑,她便認爲魏凝兒勾引了皇帝,負了傅恆,可今日聽她如此一說,似乎她並不知那人是皇帝。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若研不禁有些頭疼了。
“不行,我要去稟告皇后娘娘!”魏凝兒心中覺得甚爲不妥,便想去前殿稟明皇后。
若研卻一把拉住了她,急聲道:“先別去,即便那拂柳成了答應又如何,你沒聽說嗎?衆位娘娘可是恨極了她,此刻的她自顧不暇,又怎會來尋你的晦氣!”
魏凝兒聞言便覺若研說的甚有道理,再則,惹急了她,她也不怕拂柳那個小人。
“爲今之計,咱們要想法子讓她翻不起風浪來!”若研沉吟片刻後說道。
“是,如今她可是站在風口浪尖,特別是貴妃娘娘,她那樣的性子如何能容忍身邊的人成了皇上的女人,只要咱們推波助瀾便是了!”魏凝兒瞬間有了主意。
“先別急,暫且瞧瞧衆位娘娘有何動靜!”若研笑道。
“嗯,幸好有你,不然此番我便莽撞了!”魏凝兒微微鬆了一口氣。
“行了,快喝吧,稍後便要去伺候公主了!”若研笑道。
魏凝兒也想起方纔公主讓太監小安子過來傳的話,公主讓她二人午後去她的寢殿裡伺候。
公主的封號是固倫和敬公主,位比親王,按理說稍大一些便該有自己的寢宮,搬出去住,可她偏要住在皇后的長春宮中,衆人寵着她便依了她。
去見了公主後,公主拉着魏凝兒和若研便往乾東五所去了,也就是阿哥們所居住的地兒。
皇子誕生之初,一般住在其生母所居的宮殿內。當他們年近六歲,即將入上書房就讀之時,便要遷入“阿哥所”居住。
“公主,天熱,您別跑得太急!”魏凝兒柔聲道。
“跑着有風更舒服,改明兒個本宮便去求皇阿瑪,讓他後日便帶着咱們去熱河行宮避暑!”公主嬌聲說道。
魏凝兒和若研聞言均有些動容了,熱河行宮是皇家的避暑勝地,每年夏日皇上都要帶着娘娘們去熱河行宮住上些日子,自然,並不是宮裡所有人都能去的。
皇上通常只會帶受寵的娘娘,而娘娘們身邊帶的人也少,去年皇后娘娘倒是有意帶她們去,可若研卻病了,魏凝兒留下照料她也並未跟着去。
前幾日,皇上欽點了前往熱河行宮伴駕的娘娘們,皇后娘娘、貴妃、嫺妃、純妃、嘉妃自然是不可少,皇上還欽點了怡嬪、舒嬪伴駕。
而皇后娘娘至今還未曾說要哪些奴才去伺候,初夏姑姑和崔嬤嬤是少不得的,此外娘娘還會帶上幾個宮女太監。
“你們倆便隨本公主去吧!”和敬公主似乎早就打算好了。
“是,公主!”能去熱河行宮,兩人自然高興。
她們早就聽初夏姑姑說,熱河行宮依山傍水,美得如詩如畫呢。
到了乾東五所,公主便帶着她們去了大阿哥住的地兒,巴爾珠爾身份特殊,也是和阿哥們住在這兒的。
現如今乾東五所住着的只有大阿哥和三阿哥,而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都還年幼,均跟在他們額娘身邊。
“大阿哥,我們來了,你們可曾準備好了?”公主一進屋便高聲喊道。
“我的小姑奶奶你小聲點,難不成你想讓宮內所有人都知曉咱們要溜出宮嗎?”大阿哥低聲道。
出宮……
魏凝兒和若研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見了駭然之色。
“我不是故意的,大阿哥,巴爾珠爾,你們可曾準備好了?”這次公主小聲了許多。
“我向皇阿瑪請旨了,說和巴爾珠爾出宮去太傅府裡,皇阿瑪見我倆如此勤學好問,直誇我們呢!”大阿哥笑道。
“不行,公主您不能出宮,大阿哥、國公爺,你們不能帶着公主胡鬧,宮外可是很危險的!”魏凝兒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低聲說道。
大阿哥聽她這麼一說,便笑道:“凝兒,你別怕,出了事我和巴爾珠爾會保護你們的,宮外我與他也去過好幾次了!”
“我長這麼大還未曾出宮呢,即便出宮了也是坐在轎子裡,無趣之極,我不管,我就要出宮去!”和敬公主任性起來,連皇上、皇后都只有順着她的份兒,更不必說魏凝兒幾人了。
經過商議之後,公主和魏凝兒她們扮作小太監,跟着大阿哥、巴爾珠爾出宮了。
公主答應一定不亂跑,瞧瞧新鮮就回來,魏凝兒和若研才放下心來。
因大阿哥和巴爾珠爾稟明瞭皇帝,要出宮去太傅府裡請教,便沒有人敢攔着他們。到了宮門口,侍衛們也不敢檢查他們的馬車,衆人順利出宮了。
到了宮外,衆人便直奔天橋看雜耍。
但人實在太多,剛開始他們五人是靠在一起的,可不一會兒便被擠散了。
就在魏凝兒擔憂不已之時,她的嘴卻被人猛地捂住了,她心下一驚,便對身後的人又打又踢。
“是我!”傅恆放開她在她耳邊低聲道。
這丫頭,多日不見,愈發的野了。
“傅恆!”魏凝兒轉過身對着他的腳就踩了過去,“讓你嚇我,讓你嚇我……”
“走。”傅恆等她消氣了,才拉着她往人羣裡擠出去。
“今日人怎如此多,也不知他們去何處了,傅恆你快幫我找人,公主還有大阿哥他們都不見了!”魏凝兒憂心忡忡地說道。
“真笨!”傅恆輕輕捏着她的小鼻子笑道,“是我讓人故意把你們擠開的,不然怎麼能單獨帶走你,放心,要不了多久,他們還會被擠在一起的!”
“你……”魏凝兒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心道,傅恆何時也變得這麼狡詐了。
“傅恆,你不是去山西了?怎麼才幾日又回來了?官員未經皇上宣召私自離開上任之地罪同謀反,是要掉腦袋的!”魏凝兒說到此急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傅恆向來穩重,怎麼此次如此不小心。
“別急,我是離開京城了,可剛走了一日便想起此時已快到五月了,皇上定會去熱河行宮,我只怕你也被皇后姐姐給帶去,我回京想見你就難了,加之有要事回稟皇后姐姐,便偷偷溜回來了!”傅恆說罷從懷裡拿出一個荷包遞給了魏凝兒。
“這是?”魏凝兒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將此物呈給皇后!”傅恆低聲在她耳邊說道。
“我便知你回京不是爲了我!”魏凝兒瞪了他一眼,語氣酸酸的。
“傻丫頭,若不是爲了再見你一面,這荷包我就讓來喜送回來了,何苦冒着掉腦袋的危險親自跑一趟!”傅恆柔聲道。
“行了,見也見了,荷包也給我了,你快走吧,不然被人發現了,你可就慘了!”雖然魏凝兒不想他離開,可又擔心他的安危。
“不必擔心!”傅恆從懷裡拿出一個臉譜帶在臉上。
“真難看!”魏凝兒忍俊不禁,笑道。
“走。”傅恆拉着她往外走去。
“去哪兒?”魏凝兒問道。
“去了便知!”
魏凝兒進宮後被宮規所約束,時時刻刻都是提心吊膽的,只有在傅恆面前她方能無拘無束,也只有在傅恆身邊,她纔會覺得有依靠,不必自己去謀算,勞心傷神。
傅恆帶着她去了早年魏凝兒還未曾進宮之時他們常去的地兒,那裡漫山遍野都開滿了各色的花兒。
那時候教傅恆武功的人早已不在了,只是那房屋卻還完好無損。
看着眼前這一切,魏凝兒不禁潸然淚下,若她未曾進宮那該多好,此刻,她甚至想拋開一切讓傅恆帶她一起走。
她不想再回到宮裡了。在那裡,每一日都無比的壓抑,每一刻都戰戰兢兢,常常要擔心被人算計,擔心小命不保,若不是她時時警惕,只怕此時早就沒命了。
傅恆的心被她眼中的淚水深深刺痛了。這兩年來他們連見上一面都是奢望,無盡的相思時時刻刻折磨着他,一閉上眼,凝兒的臉便在他腦海裡浮現,加之擔心凝兒在宮中可過得好、可平安,他的心時時刻刻都是提着的。
來福每隔三日便會飛鴿傳書,告知他凝兒是否安好,一旦到了第三日日落時,信鴿未曾到,他便擔心不已,甚至想不顧一切回到京城。
有一次,他已騎着馬離開山西往回京的路上趕去,卻被來喜帶人給追了回去,想到此,傅恆的心中滿是苦澀。
“凝兒……相信我,此時我想帶你一起去山西,甚至想拋開這身份的枷鎖,帶着你遠走天涯,就像現在這般,住在這樣的地方,就像師父和師母那般,去他們想去的地方,看遍山山水水……”
“傅恆你不要說了,不可以,不可以的,你是富察家的希望,你是皇后娘娘的依靠,你若是拋開一切,你的家族該如何是好?皇后娘娘又該如何是好?你可知,在娘娘心中,你不僅是她最小的弟弟,也像她的孩子一般,如若我們真的走了,我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的。傅恆……你的出生便註定你必須揹負起這一切,而我,既然我決定要和你在一起,即便如今再艱難,我也會等到你回來,等到能嫁給你的那一日!”魏凝兒靠在他肩上柔聲說道。
“是……是我糊塗了,額娘死得早,姐姐一直護着我長大,打小我便未曾讓她失望過,這一次亦然,我也不會讓你失望,不會讓你等太久。凝兒,一年……最多一年,我定能回京,到那時,無論誰阻擋,我也會娶你的。”
魏凝兒搖搖頭:“這兩年我想了許多,即便不能嫁給你爲妻,爲妾也好,我也要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