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怎麼來了?”魏凝兒和若研着實一驚。
“是皇后娘娘讓我前來,娘娘說了,你們此後還是在園子裡當差,只是每隔五日須得陪公主騎馬射箭!”
“這……嬤嬤,陪公主是我們的福氣,只是……”魏凝兒微微皺眉。
“這也是折中的法子了,昨兒個夜裡公主可是纏了娘娘一整夜呢,現在才睡下不久!”崔嬤嬤笑道。
“公主怎麼就要咱們伺候呢?”若研滿是疑惑地問道。
“公主說見了凝兒便覺得親切,很喜歡,加之凝兒可以陪她騎馬射箭,至於你,公主說她喜歡長得美的宮女跟在身邊伺候着!”崔嬤嬤說到此也笑了。
“公主還真是不一般!”若研不禁笑了,心道,幸好公主不是位阿哥,否則她可慘了。
“能留在小園子自然是好事了!”魏凝兒也挺滿意的。
“嗯……娘娘還讓我告訴你們,不必怕宮中那些娘娘,只需記住,不被人抓了大錯便可,沒人敢動你們!”崔嬤嬤低聲在兩人耳邊叮囑道。
“是,謝嬤嬤!”兩人甜甜地應道。
待崔嬤嬤走後,兩人才有些興奮地偷笑着。
有皇后娘娘和公主庇護,兩人總算是沒有出錯,她們還常常陪公主去箭亭騎馬射箭,與大阿哥、巴爾珠爾也漸漸熟絡起來。
日子一晃便到了乾隆九年四月,此時的魏凝兒進宮已兩年,再過上幾月便是十七歲的大姑娘了。
午後,明媚的陽光灑滿了長春宮的小花園,魏凝兒坐在樹蔭下小心翼翼地用黑布罩子將身前的三盆花罩住了。
此花名爲曇花,因是夜裡開花又名月下美人,是年前巡臺御史張湄大人從臺灣回京敘職時獻給皇上的,皇上知皇后娘娘愛花便賜給了皇后。
張湄大人曾告訴她們,曇花本在夜間開放,要使其在白日裡開放,就須得在花蕾膨大時,白日將它放於暗室內或用黑布罩子罩上,不讓其見光。天黑後,戍時到第二日寅時這四個時辰則需用燭光照射,如此“晝夜顛倒”七八日後,可使曇花在清晨綻放。
宮中衆人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花,均想瞧個熱鬧,皇后娘娘便吩咐她和若研好好照看着,待花開時請後宮衆位娘娘來長春宮賞花。
兩人都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魏凝兒眼見這花蕾開始膨大了,立即用準備好的黑布罩子將花罩上。
“凝兒,喝水!”若研端着水進了園子來。
“你可曾去公主那兒回話了?”魏凝兒擡起頭輕輕擦拭着臉上的細汗,問道。
這兩年來,魏凝兒已然脫胎換骨,原本就生的極美的小臉看上去愈發的標緻,絲毫不比若研差。
“我已回了公主,這幾日咱們要守着這花兒,不能陪公主去箭亭騎馬射箭,公主欣然應允了!”若研笑道。
“那便好,咱們可要仔細瞧好了這花兒,不能有絲毫的岔子!”魏凝兒神色間滿是凝重。
“可不是,方纔我去回公主話,聽公主說,太后和皇上也會親臨賞花呢,長春宮內上上下下都開始備着了!”說到此,若研嬌媚的小臉上露出了一絲擔憂之色,生怕會出了紕漏。
這兩年她和凝兒甚少來這院子裡,好些時候都是跟在公主身邊伺候的,可如今娘娘卻讓她們來看着這花兒。
皇后娘娘說了,這是個好機會,若她們讓這月下美人開了花,娘娘便會藉此機會恩准她們出宮。
若研的心不在這宮裡,她知曉魏凝兒與她一樣,也想出宮去,因此兩人把這花兒看得異常重。
“太后和皇上來了纔好,這可是我們的機會!”魏凝兒看着若研,眼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
皇后娘娘昨兒個告訴她,此番之後便會送她出宮嫁給傅恆,這對魏凝兒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這兩年,傅恆可謂是官運亨通,去年便是戶部右侍郎,又初爲山西巡撫,現在已是正二品的大員了,在朝中炙手可熱,加之他出身名門又未娶妻,着實讓人眼熱。聽皇后娘娘說,太后可是多次要爲傅恆指婚,她再推脫下去只怕不好了。
這讓魏凝兒近日來都心驚膽顫的,如今總算是看到了希望。
“凝兒,你想過出宮後要做何事嗎?”若研突然問道。
“自然是嫁人了!”魏凝兒臉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只是說出口後便有些後悔了。
“嫁給誰?”若研眼前一亮,急聲問道。
“我說了,你可不要告訴旁人!”魏凝兒臉色微微泛紅。
“那是自然了,咱們可是好姐妹!”若研笑道。
“是……是傅恆!”魏凝兒在她耳邊低聲道。雖然她和若研無話不說,可有關傅恆的事兒她可是隻字未提。從去年開始傅恆便不在宮中行走了,她想見上一面都很難,因此也沒有讓旁人看出絲毫的端倪,就連若研也一樣。
若研聞言一呆……腦子裡一直迴響着魏凝兒的話,傅恆……傅恆……
“怎麼是他?”若研脫口問道,臉上滿是震驚之色。
“有何不可?”魏凝兒覺得若研好生奇怪。
“不……自然不是,只是有些意外罷了,傅恆可不是普通人,而你的出身……呵呵……你不要誤會,你也知曉咱們滿人的規矩,總講究門當戶對,可也有例外,我只問你,皇后娘娘知曉你和他的事兒嗎?”若研柔聲問道。
“自然,這也是娘娘的意思!”魏凝兒聽若研說自個兒的出身,原本心中有些黯然的,但一想到自己用不了多久便要和傅恆在一起了,心中溢滿了喜悅,整個人是那般的光彩照人,看得一旁的若研不禁有些癡了。
“那太好了,凝兒。傅恆大人……很好!你和他在一起,再好不過了!”若研說到此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之色,只是魏凝兒還沉浸在自己的快樂裡,未曾發覺。
“嗯……他待我再好不過了!”魏凝兒臉上一片嬌羞之色。
“如此說來,你每月出宮一次爲娘娘採買物品是個幌子,實則是去見傅恆大人了?”若研突然想起這事來。
她和魏凝兒朝夕相處,凝兒做了何事她一清二楚,除了每月凝兒奉旨出宮那一日外。
“嗯,你可不許說出去,否則皇后娘娘也會被我牽連的!”魏凝兒有些凝重地說道。
若研嫣然一笑:“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放心吧!不過,我很好奇,皇后娘娘爲何對你如此好!”
若研從未將自己和凝兒相比,只因在她心裡凝兒是她的好姐妹,可此時……她不禁問自己,爲何我比不上凝兒,我們同在娘娘身邊伺候,娘娘爲何只對她好?難道我葉赫那拉若研真的如此不濟嗎?
“這……我也不知,興許正如宮中衆人所說,我和娘娘長的有幾分相似,娘娘格外垂憐吧!”凝兒笑道,她本欲和盤托出此事,卻覺得有些不妥,便瞞着她了。
“興許吧!”若研聞言笑了。
“嗯……對了,你和舒嬪娘娘?”魏凝兒突然想起最近這段日子,若研常去舒嬪的儲秀宮。
“放心吧,以前是我誤會了她,我們姐妹已經和好如初了,她也在想法子送我出宮呢!”若研笑道。
“那我便放心了,若研,咱們就快離開這個地方了,往後出宮了咱們也要常常相聚纔好!”魏凝兒緊緊地握住了若研的手。
兩年來,她們在這長春宮中相互扶持,一起面對了無數的風風雨雨,情同姐妹,一想着能一起出宮,魏凝兒便有些激動。
若研看着她,淺淺笑道:“那是自然了!”
兩人隨意閒聊着,一直到天黑了便又抱着花兒回了屋裡,打開黑罩子放在燭光中。
如此過了七日,花卻還是未開,魏凝兒和若研不免有些着急了。
“這可如何是好?”兩人看着燭光中的曇花,不免有些發愁了。
就在此時,崔嬤嬤進了屋來,她吩咐身邊的小宮女放下了兩個罐子。
“這是何物?”若研有些疑惑的問道。
“一個罐子是鹽巴,一個罐子是糖,取少許用水化開了便可澆花。”崔嬤嬤笑道。
“這是爲何?”魏凝兒很是不解,爲何要用鹽水和糖水澆花。
“防蚊蟲,還能讓花枝更爲茂盛,不過你們要謹記,鹽水和糖水分開澆,且用量要少!”崔嬤嬤叮囑道。
“嬤嬤有這樣的好法子爲何從前不告訴咱們!”若研笑道。
“這法子我不久前才知曉的,往後園子裡那些珍貴的花花草草,也要用鹽水、糖水澆!”崔嬤嬤吩咐道。
“是,謝嬤嬤指教!”魏凝兒微微福身道。
“嗯,這花就快盛開了,今夜你們小心瞧着這花兒,若兩日之內未曾開,那便有些棘手了!”崔嬤嬤說到此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嬤嬤放心,定然會開花的!”魏凝兒斬釘截鐵地說道。
爲了她和若研的未來,這花無論如何都要開。
兩人迷迷糊糊地守了一夜,到了第二日清晨,眼見花還未曾開,都有些泄氣了。
“凝兒,你去歇息一會兒吧,我將它搬出去!”若研見魏凝兒眼中冒着血絲,有些擔心她。
“嗯……我歇息片刻便來!”魏凝兒說罷倒在了牀上。
若研微微頷首,便叫了兩個小宮女進來幫她一起將花抱到了小園子裡。
一同被她帶走的還有昨夜崔嬤嬤送來的兩個罐子。
到了小園子,若研便將身邊的人都打發走了,她呆呆地看着地上裝滿鹽巴和糖的罐子,不知在想些什麼,臉色陰晴不定,直到朝陽初升,溫熱的陽光映照在她臉上,她纔回過神來。
若研轉過頭看着被蓋住的曇花,咬咬牙,下了決定。
只見她將裝滿鹽巴的罐子打開,隨即將一罐子鹽巴全倒進了一旁的水桶裡,又提着桶在不遠處的大水缸裡灌滿了水,用水瓢在水桶裡輕輕攪動着,直到那鹽巴全部融化了。
做完這一切之後,若研便將罐子蓋好放到了一旁,然後出了園子。
魏凝兒歇息了約莫一個時辰之後便急匆匆地帶着她和若研的早膳往園子裡去。
躲在園子外頭的若研見她進了小園子,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卻並不着急進去,直到園子裡傳來了魏凝兒的驚呼聲,她才小跑進了院子。
“出了何事?”若研神色焦急地問道。
“若研,花開了,你瞧瞧,快去回稟娘娘,花開了,花開了!”魏凝兒看着眼前這三盆顏色各異的曇花,喜逐顏開,高聲喊道。
“好,我這就去!”若研見花開了,先是一愣,隨即便想往外跑去報信。
“不不……咱們抱着花去娘娘那兒!”魏凝兒一把拉住了正欲往外跑的若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