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重重關上,隔絕了凌霜那悽慘的表情的下一刻,北宸臉上硬裝出來的明亮笑容一下子消失,換成了一種帶著壓抑的死寂。
黑禍和素劫剛和她簽約,因此還維持著人形,看到她這幅表情,不知怎麼的就同時露出了黯然的神色,周身化出光芒,再次準備戰器化,頗有點逃避現實的意思。──然而在此之前,西風卻伸出手按住了他倆的肩膀阻止了他們。
“你們是鴕鳥嗎?腦袋藏到地底下去,屁股還是露在外頭的吧?戰器化能解決什麼問題?又不會變成真的沒有思考能力的冷鐵。”
然而一直以來都油腔滑調、經常惹起西風怒火的黑禍和素劫,此時卻無法發揮那伶牙俐齒,只是神色木然地呆在原地。
反倒是北宸首先從這種尷尬的氣氛中回神,然後轉頭看向亞加德。
──同樣是逃避現實,她選擇了轉移話題。
“亞加德,凌霜雖然失去了和我契約的可能性,但他墮暗了戰鬥力翻倍,我還是擔心他又會做什麼動作──”
雖然在這段時間的接觸下,北宸對凌霜的個性算是有了個瞭解──在受到這樣的衝擊之後,他應該是做不出、也無心做什麼建樹了,但還是不能就此掉以輕心。
“我明白了,北宸小姐,我立即派十個踏夜鐵騎的追蹤營成員時刻監視他,一有異動他們會立即通告我們。”
亞加德說著,便對她行了個禮,然後帶門離開了。
她接著對霞血鞠了個躬。
“霞血,多謝你的收容。不過,你現在不是還在嘉琳娜的契約期內嗎?”
“是啊。還有一天半時間呢。一會我得去找她──不過這院子你們可以隨便用無所謂。”
霞血依舊是一身帶點慵懶的貴氣,對北宸淺淺地笑著。
“嗯,那就暫時不客氣了,霞血這裡沒有國家立場,是現在最好的停留點了呢。”
“那是自然。”
“那麼我能問一個我最想知道的問題嗎?”
“哦?”
“……爲什麼,當初要把我送來塞那加德,霞血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巫女?”
“是的。”霞血倒也直言不諱,“因爲我也是弒月十三座成員之一,而且用了點手段從亞加德這裡偷來了一點情報。”
“什麼?!霞血你也是嗎?!那爲什麼亞加德他不知道……!?”
“那是當然的吧?”
霞血有些好笑地歪頭,挑眉看著北宸驚訝的表情,似乎對她驚訝的樣子很受用。
“我可是帝王級戰器,一舉一動都是會引起時事效應的,怎麼會用真正身份參加弒月十三座?肯定是用了幻化靈晶啊。”
“那你爲什麼會對赤月巫女這麼感興趣?甚至要從亞加德這裡偷情報……話說亞加德這麼謹慎怎麼會被你弄到情報的啊……”
“答案很簡單,因爲亞加德再厲害,畢竟也只是個活了32年的人類,而我畢竟有著上千年的道行,外加上萬年的記憶。”
“原來如此……等等!”
北宸跳了起來,然後哆嗦著手指指著霞血──而後者,看見她的表情,神色更爲愉悅了,他似乎很喜歡看北宸亂套的模樣。
“你沒聽錯,我有上萬年的記憶。”
“上、上萬年……我沒記錯的話,上萬年的話……只有……”
“沒錯,是三大‘古老意志’之一,毒月塞連克拉德哦。”
這下,不光是北宸,屋內所有旁聽的人也全身寒毛倒豎,殺氣四溢地猛瞪霞血了──但處於視線中心的霞血,卻像是完全感受不到這麼多人的殺意擠在一起產生的重壓似的,臉上依舊帶著遊刃有餘的微笑。
北宸半天才把自己的舌頭給理順:
“……毒、毒月塞連克拉德……毒月的意志,爲什麼會在附身月使的天敵──戰器體內啊!?”
“這樣纔有趣不是?”霞血無所謂地聳肩,“記得塞那加德好像也說過要找個附身月使的軀體進駐的,也不知道現在他在哪裡。”
“……”
他被你打成重傷了啦!──北宸在內心無力地吐槽,不過還是沒有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這兩個都是最可怕的古老意志,撞在一起誰知道會出現什麼事啊!
不過這麼看起來的話,塞連克拉德好像也不是萬能的,至少他和阿特拉斯對打,卻沒有發現他體內的塞那加德的意志。
“那霞血你的目的到底是……”
“難得親身經歷第二次大災禍,當然是想近距離湊熱鬧了,畢竟我活了這麼久,已經沒有東西能讓我覺得興奮了,而你還有你的身份卻可以做到。”
北宸頓時感到頭頂滑下三道巨大的黑線:
“也就是你……純粹是好玩?!”
“是啊。”
“那那那──毒月它!頭頂的毒月可是要殺掉我的哦?!”
“我只是塞連克拉德意志的繼承體,又沒有說我可以操縱整個毒月──你可以操控自己身體的血液怎麼流嗎?不行吧。”
“呃──”
北宸語結,反駁不能,於是愣了幾秒。
“也就是毒月不歸你管,你只是有著上萬年的記憶的意識而已?”
“嗯,”霞血露出了有些欠揍的笑容,“雖然這些記憶我是通過某件事覺醒的,有一萬年記憶,但年齡是一千多……不過無論怎麼說,我確實只是個地地道道的旁觀者而已。”
於是北宸和屋內其他人都有些脫力地抽了一下嘴角。
這和你在戰場上找到一座大炮,拉響之後卻發現只能發射節日拉花有什麼區別!
“啊、時間差不多了,我該走了。”
霞血卻完全不在意衆人的複雜又微妙的心情,只是豪邁地笑著揮揮手。
“你們啊,在意這種東西做什麼,我是偉大意志也好,不是也好,在你們面前,不也就是星脈種霞血嗎。記住‘霞血’這個名字,而不是塞連克拉德,我會比較高興哦。”
然後他輕笑著環視了一圈面目呆滯似乎是還沒有完全從震驚中回神的衆人,神情舒暢地大笑了一聲走了。
好一會兒,屋內纔開始繼續有人聲。
“啊呀啊呀……”笑罌苦笑著搖搖頭,“看樣子一切從最開始就不是巧合呢。沒想到霞血本來的帝王級戰器身份已經夠誇張了,背後竟然還有個毒月意志的身份在──”
“但他隱瞞了一些東西。”
一直沈默著的辜銀嶽開口了。
“他要真有上萬年的記憶的話,在這次事件中不會處於這麼被動的一方。他有著足夠的知識一舉擊垮凌霜。”
“是啊,”笑罌贊同地點頭,“他不會是這麼沒腦、不會活用那些記憶的人,除非是──他不能用,或者是用了之後會帶來什麼奇怪的副作用。”
“力量越大,就越需要強大的束縛,破壞平衡的事物是無法長久存在於世的。”
辜銀嶽接口,然後瞟了笑罌一眼:
“現在要說的並不是這些。”
笑罌勾脣一笑:“哦?”
“該說的是你的身份吧,笑罌。”
西風面無表情地玩著手中的槍管,帶著白手套的修長手指有意無意地劃過光滑平整的槍口。
“你和蘇末到底是什麼關係?口中說著和他有私怨想要借北宸的力反對他,但是我們出事的時候,蘇末卻立即出面從凌霜手中接管了我們──還用市面上的禁藥──活性星靈礦溶液替你治好了毀容,我可不信蘇末就沒有發現你的反意思。”
聽到西風這麼說,北宸也有些疑惑地皺了一下眉頭。
“而且,在出事前,我好幾次問起來笑罌和蘇末之間的事,都被笑罌以時機還沒有成熟來敷衍過去了,現在回想起來,笑罌,每次我在大家集合起來的時候問你在暗中執行的計劃,你都一筆帶過不肯細說──”
她緩緩地換了口氣。
“──你是不是很早就在懷疑凌霜了?我不知道你安排其他人背地裡做了些什麼,但你安排給凌霜的只是些無關緊要的打聽情報的任務,現在回想起來,都很蹊蹺啊。”
笑罌沒有立即回答北宸的問題,只是收斂了微笑,漂亮是雙眉輕輕擰起,壓低聲音開口詢問道:
“……到這地步,你還是不懷疑我嗎?”
“啊?”北宸莫名其妙地上下看他一眼,“如果你有惡意的話,我們這羣人足夠死上十次八次了吧。而且回想起來,你提防凌霜不也是在保護我們的手段嗎?如果被他知道更多我們的情報,說不定我們就真的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但是我確實瞞了你很多東西。”
“嗯,這就是我現在最想知道的。你和蘇末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暗中交代了大家做了什麼?爲什麼蘇末的態度會這樣奇怪?爲什麼你這麼早就開始提防凌霜,卻依然被他得逞了?我相信你是爲了我們好才選擇隱瞞的,不過現在一切都結束了,而新的混亂局面又即將開始,你總該攤牌了吧?”
笑罌的表情,隨著北宸的話露出了絲絲動容,那對帶著魔性的雙瞳中,感激和慶幸的神色一閃而過。
士爲知己者死,天下有哪一個謀士,不期望自己能得到真正的理解、尊重和信任?
他從來不懷疑自己的才華,但也正因爲他有出色的頭腦,無論換了多少人效命,主君也會忌憚他的聰明才智而對他有所保留,又要他出謀劃策,但給出的情報和籌碼卻遮遮掩掩,一副生恐他帶著己方機密投敵的模樣。
有時候,他甚至會奇怪,一個人的聰明程度和忠誠程度明明是分開的東西,爲什麼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覺得兩者之間會成反比?
然而現在,他總算是碰到了一個既願意肯定他的才智、讓他放手去幹並不過問、又徹底信任他,甚至在他隱瞞了這麼多訊息之後還不起疑心的效命者。
那麼這個女人是赤月巫女什麼的,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看來自己所做的一切,確實是值得的。
笑罌走到北宸跟前,溫和地單手撫了一下她的臉頰,一個傾國傾城的微笑電得北宸瞬間分不清東南西北。
然後他滿意地看著北宸失神的表情,柔聲開口了。
“我在跟著你之後一直和蘇末有聯繫,當然,那個時候只是用來表示我依舊忠於他的障眼法而已。但是,當我發現凌霜的小動作之後,我改變注意了。我去找蘇末談判了一次。”
“談判。”
“嗯,我和他攤牌了,我用放棄復仇,外加一些你的情報和我珍藏多年的情報,換來了一次他的承諾。”
“什麼承諾?難道──”
“沒錯,是當我們有難時必定要出手協助的承諾。然而他畢竟是個商人,不會拒絕到手的便宜生意。所以纔會出現他先幫助凌霜再幫助我們的奇怪態度。前者是他的交易,後者──是他答應我的承諾。”
“所以他纔會知道我是赤月巫女嗎?這些情報是你告訴他的。”
“是。”笑罌神色嚴肅地點點頭,“他是十三座成員,對巫女的瞭解早就非常深刻了,但他和亞加德這個可以直接觀測巫女的赤月騎士不同,雖然他有很多情報,卻也只停留在情報上,無法得知巫女到底是誰,在哪裡。而你是巫女的消息,顯然讓他非常高興。我早就看出來他對你的態度是偏向討好和拉攏的,所以我自作主張說了……抱歉。”
北宸嘆了口氣,苦笑起來。
“雖然確實有點不太愉快,但你這一步棋確實救了我們。但爲什麼你明明知道凌霜有異動卻還是讓他得逞了呢?”
笑罌神色有些黯淡地僵直著身體,勉強地抽了一下嘴角。
“我曾經數次在和你談話的時候提醒過你,也暗示過你,但你似乎就是不願意懷疑凌霜,而且你明明說了決定要成爲王,在很多行爲處事上都太過天真和無防備,我就在想,是不是讓你實際上吃點苦頭比較好。”
北宸瞪眼:“所以你就放任他這麼亂來?!”
“怎麼可能!”笑罌苦笑著歪嘴,“我再怎麼放任也不會讓事情到這地步的,而且就算我想配合演戲,也不至於容忍他這麼毀我的容吧?要不是有蘇末的禁藥,我的臉可就真的回不來了──雖然我並不喜歡這女相的臉,但至少比一臉刀疤要好吧?”
“那到底是……”
“我失算了。我以爲他膽子再大,也只會衝你一個人來,最多是演個戲綁架你什麼的,那種的我有很多方法可以對付──可我沒想到他連霞血也敢利用,而且接手了一整個神團還和蘇末做交易,甚至有要替全世界戰器解放的大野心──他確實隱瞞得比我想像的還好,所以等我察覺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本來是想讓你吃個教訓,但現在看來,該受教訓的是我自己,我還是太過自信和輕敵了呢。”
“……”
北宸神色複雜地低頭,而笑罌神色誠懇地對她半跪下來。
“所以這次的事件會鬧到這地步,我也有一定的責任,如果我早就把凌霜一些讓人懷疑的細節說出來的話,說不定也就不會──”
“以我的個性,可能那時候就算你說,我也不一定會信的。”
北宸自嘲地歪了一下嘴角,扶起了他。
“不過從此以後,我倒是會信了呢。這次的責任,我們倆該對半分,笑罌。不過責罰就算了,畢竟蘇末這個大救兵,沒有你爭取來的承諾也不會來找我聯絡的。況且我現在還不是主君,也不想行使什麼裁決權啦。”
“北宸。”
“我只是希望以後你不要再瞞我什麼了,有需要的計策除外,其他有什麼想法和意見就直接和我說好嗎?”
“好。”
笑罌語音微微發顫,輕聲但用力地應了一聲。
“嗯,那你的契約怎麼辦?還在蘇末的部下這裡掛著嗎?”
“早就解除了,現在是自由戰器。不過我不強求和你契約,畢竟你現在的狀況我也知道。”
北宸神色複雜地笑了笑。
“謝謝,笑罌……至少最近,我不是很想增加戰器,但放心,溫飽問題,我和銀嶽會幫你解決的。”
“也不用這麼麻煩,去弄一個戰怨症屍體的靈晶來不就行了。”
“啊、對哦。但是……”
“嗯,可以的話,還是比較習慣通過人類來進食呢。畢竟戰器的本能欲求就是被人使用而得到價值,現在脫離了人,但觀念和生物本能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適應過來的。”
北宸點點頭,然後鬆口氣似的,環視屋內的衆人。
“現在積壓的疑問總算是清得差不多啦。笑罌,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吧?”
“好。”笑罌臉上淡淡的陰霾散去了一些,然後露出了有些傲然的微笑,看向周圍幾人。“展示成果的時候總算是到了,各位,我交代的任務,沒有沒完成的吧?”
“你說呢?”
亞曄首先不滿地哼了一聲。
“我都把九千墮暗種大軍帶到首都來了,別說你沒看見啊?”
“嗯,”笑罌點點頭,“集結墮暗種戰力的問題,效果比預想的好,我原來以爲只能收集到5000個左右,辛苦了,亞曄。……北宸,墮暗種可以迴避星靈力探測,又有懸浮和黑影化的能力,以後可以成爲相當出色的偵測軍隊,這支軍隊,必須親自好好培養。”
“嗯!”北宸用力點頭,然後對亞曄投去了感激的神色──後者則是一臉理所當然地哼了一聲,顯得對她的感激很受用。
笑罌繼續“收作業”:
“那麼西風,你這邊呢?”
“雖說我是帝王級戰器的吊車尾,不過好歹也是世界級貴族,跨國靈武司工會執照什麼的還是小問題。”
西風說著甩出一張卡丟去北宸手中──那是一張代表會長資格的金色身份卡。
“基本的框架已經搭建完畢,資金也已經到位──順便一說雷狄斯出了一千萬多瑞的贊助──除了人類方面的委託體系,戰器方面的各方面服務功能也開發好了,面對現在兩個種族的分離磨合的局面正好。”
“跨、跨國靈武司工會……這也太厲害了吧!”
北宸捧著手中的卡片,讚歎地細細端詳著──在塞那加德,靈武司工會顯然是幾位重要的設施,甚至可以成爲一個國家的經濟來源,但現在她手中已經有一個框架搭建完畢的工會雛形了,不愧是活了300多年的西風啊!!
“那麼到我。”
一邊的辜銀嶽主動開口了,雖然依舊是那張冷冽肅殺的臉,但不知道怎麼的,語氣間帶上了隱隱的邀功,像是想要搶回北宸的注意力似的。
他說著,從朧雲的儲物空間內拿出了一大疊的紙。
“這是每個國家的詳細地形圖。包括一些沒有對外記載的地點標記和附身月使的分佈密度都有。”
北宸吸了一口氣。
地圖的意義,在這種科技並不是很發達,一切便利都是依靠靈晶的世界來說有多重要,她還是知道的。
尤其是國家爲了隱瞞機密而對外不公佈的地點或是要害地形,如果拿到手的話,不說怎麼取勝,防人暗算可是太有利了。這疊紙張的價值──幾乎無法用金錢來估算。
“銀嶽……你,你是怎麼弄到的啊?!這些……!”
“我的父親曾是悠禹國的將軍,征戰時期就存有幾乎所有南大陸的詳細地形圖。北大陸和東大陸的地形圖也有不少,剩下的是我自己畫的。成爲靈武司的七年我一直在這兩個大陸旅行,去過的地方很多,這次舊地重遊,有目的地跑一遍把刻意封鎖起來的地方探一遍也不是難事。”
“……”
能隨意進出國家機密地點……還叫不是難事嗎?!
“總之有了它們,征戰是沒有問題。”
“不不不不不我可不想真的去當征服世界的魔王──這些只是用來防禦外敵入侵的護身符而已。建立國家的擔子都夠重了,要是去征服世界,我覺得不出三天我就被壓力榨成人幹了。我纔不要呢。”
辜銀嶽聞言一愣,然後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寵溺地伸出手摸摸她的頭。
“隨你怎麼用。”
“嗯,辛苦啦,銀嶽!”
北宸嘿嘿笑著任由那大手摸了一陣自己的腦袋,直到辜銀嶽收手,她才轉身對所有人欣慰地笑了起來。
“雖然栽了個大跟頭,凌霜背叛了我的信任,這個教訓我收下了。但同時我也得到了同等的收穫。我很高興……你們願意迴應我的信任。”
凌霜的教訓,告訴我不要隨意對人放下戒心。
但你們,卻也讓我知道這世界總有一片可以放下所有防禦的淨土。
“從此以後,我會吸取教訓,對一切都保留態度,但你們──因爲我承受了巨大的傷害,因爲我付出瞭如此之多的水面下的努力,因爲我去爭取來了這些重要的東西,所以,只有你們──只有面對你們,請讓我繼續天真和幼稚下去吧。”
北宸在衆人溫和而又堅定的視線中,重新露出了屬於那個速殺白影、膽小而又勇猛的小泥鰍的可愛而又清澈的笑臉。
只有你們,我依舊會毫不猶豫地轉身,將自己最脆弱的背後暴露在你們的面前。
而這一次,我相信,從背後迎接我的,只有溫暖的擁抱,
不再會有那冰冷的槍尖。
屋內的壓抑,在這溫馨而又平緩的氣氛慢慢散去了。
然而站在屋子一腳的雙子的神色,卻比方纔還要更黯淡幾分。
西風、辜銀嶽、亞曄──他們在自己只知道陪在北宸身邊胡鬧耍賴的時候,已經默不作聲地爲北宸即將走上的道路,鋪好了基石,掃清了障礙,甚至是種上了路邊的樹木,而他們呢?美其名曰守護北宸,最後又做到了什麼?
不但什麼都沒做到,反倒是被以那種無法抗爭的姿態打回原形,殘留著意識卻無法開口,只能眼睜睜地躺在冰冷的血泊中,看著自己此生唯一一個真心喜歡上的女人,在如此絕望的神色中被侵犯,被羞辱,被傷害。
和亞曄西風辜銀嶽笑罌比,他們到底算個什麼東西啊?
無能也就算了,竟然自己最後的底線都沒守住,在心裡已經有了想要珍惜的女人之後,還被逼著同其他的女人磨刃。
──已經連最後一絲留在她身邊的資格都喪失了吧?爲什麼還這麼恬不知恥地站在這裡,在這個房間裡品嚐自己有多無能?
黑禍、素劫──你們到底還能爲她做些什麼?你們到底──
還剩下些什麼價值?
雙子不約而同地如此捫心自問,臉上的神色卻越來越灰敗,而早已發現的北宸,則慢慢走到他們兩的跟前,雙眼清明凜然而又誠懇地盯著他們。
“先公後私,公事解決完了,該解決私人問題了。黑禍、素劫,你們先說,還是我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