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落裝作鎮靜自若的樣子,努力將目光放在他臉上,剋制着不往下滑。
蘇焱起只迷茫了一瞬,眼眸就恢復清明,看着離落,立即綻放出個妖孽的笑容,“落落,是不是想要我?”
離落被他那笑容晃了眼,生理反應又想咽口水,但覺得這個動作動機太明顯了,便生生忍住,哪知忍住的只是吞嚥這個動作,口腔裡依舊源源不斷的分泌唾液,突然聽蘇焱起直白的道破心思,心裡大窘,一着急被口水嗆到,頓時猛咳起來。
蘇焱起本是見離落紅着臉站在面前,明明很想往自己身上瞄,卻又拼命忍住,裝作淡然無慾的樣子,忍不住想逗逗她,卻見她咳得厲害,還牽動了背上的傷口,疼的倒吸冷氣。他大爲自責,情急之下忘了自己在泡澡,起身想要幫她順氣。
隨着嘩啦的水聲,離落邊咳邊望了過去,頓時怔住。
蘇焱起只覺得身上一涼,再看到離落目瞪口呆的樣子,伸出的手僵了僵,在空中拐了個彎,拿起一旁的裡衣,從容的跨出木桶,慢條斯理的將裡衣罩在身上,然後才轉向眼睛不知往哪裡放好的離落,雙手環住她,低頭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是不是想要我。”
蘇焱起身上帶着水汽,夾雜着他身上的清瀲氣味,還有玫瑰的甜味。他溼漉漉的頭髮隨着低頭這個動作,觸碰在離落臉上,涼涼的,癢癢的,他的聲音溫柔低沉,帶着蠱惑人心的魅惑,聽得離落身子一顫,根本開不了口否認,只好將臉埋在他半露的胸膛,“你本來就是我的。”
蘇焱起卻是不滿足,捧起她的臉,讓她與自己對視,道:“我已經讓冷長老去離府商定大婚的日子,跟他說了越快越好,估計也就這一兩個月的時間,你若是等不及,爲夫可以提前履行職責的。”
離落瞪着眼睛聽他厚臉皮的說出這番話,簡直氣笑了,“什麼叫我等不及,我等到天荒地老都行。”
“好好好,是爲夫等不及了,那娘子你能不能……”
“不能!”
蘇焱起委屈:“爲什麼?明明是你情我願的事。”
離落更委屈:“我這邊傷還沒好,你到底在想什麼呢!”
蘇焱起眨眼,“傷好了就可以。”他已經詳細問過藥石了,以離落這變態的恢復能力,最多半月就能痊癒。
離落眯眼:“想都別想。”自己受傷多可憐,他居然還有心思想這種事,不能原諒!
離落生氣的後果,便是冷酷無情的趕人,不知自己錯在哪的蘇焱起撒嬌打滾賣萌各種討好均無效告終,只得可憐兮兮的一步三回頭的走出了離落的屋子。
守在附近的葉七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不是說好絕對趕都趕不出去的嗎,這是什麼情況?
還不等他想明白,就被離落吆喝着去倒洗澡水,本想套個近乎問問是個什麼情況,結果瞥到離落一臉“我想打人,不要理我”的表情唬住,不敢多言,麻利的幹活閃人。
葉七以力拔山河之勢擡着浴桶,心裡想着不管發生什麼事,肯定都是公子的錯,又想到白日裡藥無說到的情敵,突然福至心靈,覺得那個司然果真可疑,那樣一個木頭人,連心都沒有,怎麼會關心人,還千里迢迢的跑來,看到離落後也會笑了,雖然笑得十分不明顯,但--這就夠說明問題了。
他心裡很是沉痛,覺得自己看錯人了,十又分糾結的想着要不要將這個情況反映一下,讓公子心裡有個底,也好將情敵掐死,呃,不是,將敵情的火苗掐死在搖籃裡。
葉九路過院子的時候,見浴桶被放在正中間,裡面的水還沒倒,葉七正杵着邊各種擺造型,時不時含情脈脈的看着公子的房間,順手撈撈水面上的玫瑰花瓣,神情哀怨又糾結,隔着老遠都成功噁心到了葉九,果斷當沒看見,快速走開。
半月後,離落的傷基本好了,疤痕還沒有消掉,但行動已經沒有問題。期間她又貢獻出兩次血,陳黎的毒也解了,不過他沒有離落那麼變態的恢復能力,脖頸上的傷口還沒好,說話和吃東西都很痛苦,但好歹把命救回來了。
蘇焱起來了以後,除了第一天在嚴府休息,次日就搬到了一處別院,據說是很久以前買下的,一直閒置以備不時之需。
他的理由是自己出現在此地太打眼,若是一直住在嚴府等離落養傷,難免讓人猜測他們之間的關係,給嚴大師帶來麻煩。
離落最擔心得便是此事,自然沒什麼意見就同意了,保險起見還安排了人守在嚴府,以防萬一。
“蘇蘇,你說我孃親他們會不會有事?”黑衣人跑了以後,離落心裡一直不安穩,對方殺了陳黎他們,爲的就是引出她,然後趁機再殺了她。如今自己沒死,說不定他們會故技重施,再從身邊的人下手。
蘇焱起放下手裡的冊子,握了握她的手,“放心吧,我安排了人守着離府,也通知了卓青,讓他告訴你弟弟這段時間暫時不要外出,至於幕後人,一定會將其揪出來的。”
離落聽後稍微放心一點,聽他話裡有話,便問道:“幕後人?難道不是封忘情?”
蘇焱起冷哼一聲,“封忘情自然也跑不了,可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你想想,若是你真的出了事,我會如何?”
離落沒說話,她是瞭解蘇焱起的,上次自己差點死掉,他就將君桑榆折磨得生不如死,若是這次自己真的出事了,他必然不會放過封萬情,甚至會直接和天劍盟幹上。而碧桐首聚時,幾大家族門派分明約定好兩年內互不出手,一旦蘇焱起打破這個約定,面臨的不僅是天劍盟的反擊,還有其他家族的聯合打壓。
想及此,離落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難道,是天劍盟在背後指使,爲的就是拿下縹緲山莊?”
蘇焱起不置可否,“封萬情這人我有印象,爲人高傲,極愛面子,武功不怎麼樣,卻有一張利嘴,當年就是靠着那張嘴得到了龍傲天的另眼相待,讓自己的兒子娶了他妹妹。”
“也就是說,封萬情是龍擎蒼的舅舅,難怪他恨不得你死,多半是因爲龍擎蒼的緣故吧。”
“恩,封萬情很看重這個外甥,若是以後龍擎蒼成了掌門,他就是掌門的舅舅,地位自然水漲船高。”蘇焱起手指敲了敲桌子,這是他在思考的習慣動作,“不過時間對不上。”
離落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若這一切真是天劍盟指使的,除非他們有先見之明,提前得知碧桐首聚上會提出兩年內不得互相出手的約定,否則時間上來不及。縹緲山莊和千尋藥谷是先走一步的,剛下山離落就得知了陳黎出事的消息,而封萬情找上長樂聖教是一個月前,對陳黎下手也是在碧桐首聚之前。
天劍盟不會爲了出口氣就對離落下手,這樣激怒蘇焱起,無異於破釜沉舟,對他們沒有好處。
但若是封忘情自己的主意,那他真的太有膽了,一旦蘇焱起查到真相,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而且天劍盟也不絕不會爲他出頭。
以封忘情無利不起早的性格,斷然不會自掘墳墓。所以固然他在裡面插了一腳,但肯定還有人暗中推波助瀾。
離落越想越覺得事情複雜,忍不住問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從長樂聖教入手。”蘇焱起眯了眯眼睛,眼眸閃着危險的光芒,傷害了落落的人,他絕對不會輕饒,“既然敢對你出手,我必將其連根拔起!”
離落難得見蘇焱起那麼正經的樣子,眨了眨眼睛,“你要去孟丹國?我也去。”
“好。”出乎意料的,蘇焱起回答的很爽快,他抱了抱離落,下巴抵在她頭頂上,柔聲道:“我一不在你就出事,以後要寸步不離的待在我身邊,懂麼,恩?”
離落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便乖巧的點了點頭,“好。”
見離落乖得很,蘇焱起大爲滿足,低頭吻了吻她的頭髮,手上也忍不住捏了兩把。
“公子,找到封忘情的行蹤了。”葉九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蘇焱起與離落對視一眼,笑道:“進來說吧。”
葉九推門進來,將一張紙條遞了過去。
蘇焱起展開來看,離落好奇,也夠頭過去一起看,上面寫到封忘情之前一直逗留在橙州,只不過隱而不出,直到七日前才悄悄離開此地,一路北上,去了金鑾城。
“他該不會是聽說你來了,害怕才跑到京城尋求庇護吧?”離落猜想。
蘇焱起不屑,“就他還想我親自動手,小九,你安排下去……”
當下他做了一番安排,葉九領命下去。
金鑾皇城,總是熱鬧非常。
一錦衣玉服的中年男子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頭,目光不明的看着裝飾得高貴典雅的建築,他身後是四名劍客,同樣目光不明的看着身前的男子,不懂他一個大老爺們,爲什麼一直盯着女子出入的悅己閣。
雨煙早就注意到外面那奇怪的一幕,此刻她站在三樓的窗邊,不動聲色的注視着那人,若是對方不懷好意,也好第一時間衝下去應對。
那中年男子正是易了容的封忘情,他確實因爲龍擎蒼的緣故看蘇焱起不順眼,自知拿他沒辦法,乾脆從離落身邊的人下手。其實一開始他要出手的人是鄭氏,可惜離府戒備森嚴,鄭氏身邊也有暗衛保護,無從下手。於是將目標轉向容明睿,但跟着他一段時間,也沒找到機會下手,反而發現了嚴大師的作坊,順藤摸瓜發現他們了和悅己閣以及離落的關係。
作坊這邊的防衛沒有離府那麼森嚴,但那十多個護衛也不是吃素的,冒然動手容易暴露。封忘情有的是時間,所以也不急,一直潛伏在橙州,等待機會。
終於等到陳黎他們去孟丹國進貨,封忘情知道這是個動手的好機會,便一路尾隨,如果能在孟丹國將人殺了,只要造成劫財殺人的假象,更不會有人懷疑到自己頭上。
只是中途他又轉變了主意,因爲在孟丹國結識了長樂聖教的人,他便心生一計,將陳黎那支隊伍攜帶大量金銀的消息透露出去,然後靠着一張三寸不爛之舌,成功忽悠得長樂聖教的人見財起意,他自己則功成名退的作壁上觀。
誰知這一路長樂聖教的人都沒什麼動靜,陳黎的隊伍順利回到金鸞國,眼見着離橙州越來越近,封忘情以爲他們打退堂鼓不準備幹了,準備親自上陣,結果對方在城外出手了。
封忘情並沒有在現場親眼目睹,當他得到消息時,連長樂聖教的影子都沒見着。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便在橙州隱藏起來,等着看後續發展。
可後面發生的事情超出了他預期,離落趕來後,居然遭到了襲擊受傷,接着蘇大公子也來了,開始到處打探他的下落,直到這時,封忘情才反應過來自己背了黑鍋,本以爲是利用別人,誰知反被利用,簡直是泥巴掉在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
封忘情簡直驚嚇不小,若是被蘇大公子找到後果不抗設想,爲今之計只能找人庇佑,聽說龍傲天等人還在京城,他便易容出逃,一路膽戰心驚的到了京城。
此時他也不敢隨意和人說,思來想去,只告訴了外甥龍擎蒼,後者聽後簡直給跪了,自己這個舅舅一向精明,這次居然被陰了,還是致命那種。任誰都知道,離落是蘇大公子的逆鱗,這次離落的人死了不少,自己也受了傷,按照蘇大公子的性子,絕對是要封忘情償命,可他也不能看着自己的舅舅去死,而且說到底,封忘情也是爲給自己出氣,纔去招惹離落的。
於是龍擎蒼讓封忘情先隱藏起來,不要給蘇焱起的人找到,然後他自己去查長樂聖教的事,摸清他們到底爲何給封忘情下套。
可惜封忘情享樂慣了,憋了幾天終究還是忍不住,易了容出門,想着就玩一天,應該不會被認出來的。
從快活街出來後,正好路過悅己閣,封忘情看見招牌上那三個字,新仇舊恨就涌了上來,暗自咬牙要找機會將離落就是悅己閣幕後人的消息抖出去,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她和蘇焱起越出衆,別人就會越忌憚,尤其二人還這麼年輕,若是放任下去,必會成爲靈族問鼎天下的對手,定不被四大家族所容……
封忘情兀自陷入沉思中,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爲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