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落與蘇焱起火速朝事發地點趕去。
附近已經圍了不少人,中間有兩人打得不可開交,其中一人正是司然,另一人則是姬長歌。
離落快速掃了一眼周圍,附近都是年輕弟子,沒有長輩在場,她向葉二問道:“司然大哥穩重謹慎,不是衝動之人,怎麼會突然和人動手。”
“屬下也納悶啊,因爲藥無藥石兩兄弟要過來找主母,所以屬下就離得遠了一些,正好君黛兒和姬家那兩人路過,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三言兩語就動起手來。”
離落看向蘇焱起,見他皺了一下眉,便低聲說道:“他們不會看出司然的身份了吧?”
蘇焱起搖頭否定,“最多看出他武功不弱,不至於看出身份。”
離落仔細一想也覺得有理,九幽人隱匿數百年,身上也沒什麼特別的標誌,應該不會輕易被認出來的。
蘇焱起拍了拍她的肩示意沒事,眼睛則專注地盯着場中的兩人,九幽之人便是消失的冥族,也就是土靈力的掌控者,只要司然不動用土靈力,光看是看不出什麼的。不過他能和姬長歌僵持這麼久,可見在九幽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姬長歌或許是不想佔便宜,所以也沒有動用水靈力,而是憑藉武力與司然過招,結果越打越驚心。君黛兒不是說這人只是離落的一個護衛嗎,什麼護衛身手如此了得。一開始他掉以輕心,竟然吃了個暗虧,在不動用水靈力的條件下即便全力以赴也不過打個平手。
要是他連個護衛都不能速戰速決,這不是赤裸裸的打臉麼。姬長歌緊了緊手中的劍,以一個大鵬展翅的姿勢朝前猛地一劃,一道鋪天蓋地的氣浪就如洪水般朝司然捲去。
司然卻並未驚慌,他的武器是一對冷冽森森雙刀,眼中有種徹骨的冰冷,面對氣浪不退反進,出手如電,手起刀落,勢如破竹的氣浪生生被劈開了,裹着落葉碎石呼嘯着朝四周飛去。
蘇焱起揚手一揮,飛射而來的碎石便鐺鐺鐺的滾落地,離落這才睜眼看去,頓時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原來那氣浪不過是避人耳目的招術,姬長歌真正的後招是棄劍不用,以掌引靈,一道水藍色的光暈出現在他手心,發出清瑩的光芒,他嘴角一斜露出個不知好歹的冷笑,然後瞬間將藍光化爲數道細線,如利箭般朝司然激射而去。
司然皺眉,腳步飛快地往後挪,可那藍光好像長了眼睛似的追着他,忽上忽下,一刀斬去,只能勉強讓藍光停頓一瞬,無法擊散,他只能一退再退。
姬長歌的此招並沒有殺意,更像是戲弄人一樣,逼着司然認輸。可他不要臉的用了水靈力,司然卻不能動用土靈力,卻也不願開口認輸,直到退無可退時,方纔旋身一個急轉,堪堪避過如影如隨的藍光,然後快如閃電地朝姬長歌衝去,可惜他再快也快不過藍光,一道藍光纏上了他的腳腕,看架勢竟然是想將他倒提起來。
司然身子一個踉蹌,還不等做出什麼反應,只覺得腳腕一輕,他有恢復了自由,立即閃到一旁扭頭去看,只見之前追逐他的藍光正被一道紅光以勢不可擋的速度吞噬。
姬長歌面色鐵青,蘇焱起突然插手他不奇怪,今日故意朝那黑衣人動手,一來是試探,二來是逼迫蘇焱起出手,可他沒想到,蘇焱起的實力會如此之強,一個照面,就將他釋放出的靈力完全擊潰。
驚駭只堅持了一瞬,姬長歌便開始反擊,雙手迅速掐訣,以靈力化劍,殺意騰騰的朝着蘇焱起擊去,水靈劍看上去像是沒有實體,藍光森森,寒星點點,那其中凌厲的氣勢卻讓人膽顫。
蘇焱起見狀,嘴角竟然彎起一道旁人無法察覺的微笑,在劍稍迎面而來時瞬間轉了角度,避身一讓,與姬長歌擦身而過,躲開劍鋒,出手如電朝他一指,一柄紅色的匕首憑空出現,然後驟然一分爲二,二分四,四分八……密密麻麻的紅色匕首彷彿箭雨一般將姬長歌團團圍住。
四周一片安靜後,紛紛響起一道道冷氣聲。
左宗目瞪口呆的驚道:“七……七重火靈力!”
七重靈力是一個分水嶺,到了這個境界便可以將靈力外放,隨心而控,不用擔心傷害本體,君玄奕也不過是六重巔峰,蘇焱起已然可以釋放靈力,還操控得如此熟稔,他不過堪堪二十,簡直太變態了。
想及此,左宗忽然有些頹然,虧他一直心心念唸的想要找君玄奕切磋,問鼎榜首,殊不知最厲害的人排在自己之後,且絲毫不在意什麼排位。
現場的君玄奕也如遭雷擊,他一直認爲年輕一輩無人能出其右,蘇焱起不過是借了縹緲山莊的靠山,擅長身法和陣法,若拼武力的話絕對不如自己,今日方遭打臉,還是狠狠一巴掌。
君黛兒、君衛希同爲君家人,感觸自然更深,二十歲的火靈力七重,已經不是天才可以形容的了,百年內能媲美的只有姬家失蹤的那位,難怪家主寧願退步也要爭取蘇大公子,如果是他的話,那件事未必沒有機會。
蘇焱起不知道自己的這一動手,給了四大家族年輕一輩多大的衝擊,他懶懶的抱着手,笑如春風的看着不斷砍着火靈匕首的姬長歌,欠揍的說道:“長歌公子,你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我們以和爲貴,好好談談吧。”
姬長歌揚手一劈,三支火靈匕首便煙消雲散,可他的水靈劍也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淡了幾分,“你現在也是一門之主,要麼痛痛快快的動手,擺出這副架勢羞辱人算什麼?”
蘇焱起抱起手,驚訝的說道:“長歌公子也知道本公子是一門之主,那應該能理解吧,剛與你交手的可是本公子的人。”
此時司然正慢慢朝離落走去,聽到這句話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
“司然大哥,你沒事吧?”
司然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離落又問:“怎麼會動起手來?”
司然朝不遠處的君黛兒看了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離落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正好和看過來的君黛兒碰了個正着,後者微笑着朝她點點頭,離落點頭回禮,暗忖這君黛兒到底打着什麼主意,一邊和她交好,一邊又小動作不斷,司然雖未說明原因,可葉二也說,是君黛兒來了後才起的衝突,她在其中肯定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姬長歌丟了面子,又不願服軟,最終還是幾大家主出面,蘇焱起才漫不經心的收了火靈力,不鹹不淡的提出告辭。
君隱其實想找機會和這個外孫好好談談,可蘇焱起不給面子,暗示明示都不管用,又不能強留,只好同意了。
姬容臉色比鍋底還難看,和縹緲山莊的關係還未修復,長歌那小子又惹禍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只有儘快將姬如笙叫回來。
……
從碧桐下山後,司然沒有跟他們回京城,直接離開了,離落這次沒有挽留,既然君黛兒會挑撥姬長歌試探司然,恐怕對其身份有了疑心,暫避風頭也好。
七日後,姬如笙來到桃源居,同時帶來了楚羨的消息,可見姬家還是很看重與縹緲山莊的關係的,這是讓他出面求和來了。
“快活街?”離落驚道:“他一個孩子在那種地方幹什麼?”
姬如笙眼眸上挑,意味不明地笑道:“殺人。”陰森的二字由他嘴裡說出來,彷彿喝茶那樣輕描淡寫。
離落呆了一下,才愣愣地說道:“他殺了誰?”
“殺了不少,有賭客、嫖客,自衛隊的人,其中還有一個是朝廷命官。”姬如笙將摺扇往手裡一合,“這都是好幾個月的事了,所以調查着實廢了一番功夫,現在能確認那孩子便是你要找的人。”
“他現在在哪?”
姬如笙搖頭,沒心沒肺道:“還在調查,時間相隔太久,之後再沒有消息,說不定已經被處理了,畢竟弄死好幾個人,快活街的人不會坐視不管的。”
快活街是個風月場所,京城最紙醉金迷的地方,那裡遍佈青樓和賭坊,無論白日還是夜晚都歌舞昇平,聲色犬馬,隨處涌動着不可扼止的慾望,楚羨一個孩子怎麼會出現在那種地方呢。
當初他執意要跟到京城來,看來是有着自己的目的。與楚羨在一起的日子,離落覺得這孩子雖然性格偏執暴戾,但也有純真的一面,顯然是和他的經歷有關,正確引導是可以慢慢改變的。
可他怎麼又殺人了,離落有種自己孩子沒教導好的自責。
一直沒有開口的蘇焱起,忽然問道:“你的人怎麼會查到快活街?”
姬如笙端起茶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說道:“南水國有一批蠱巫不知何種原因流竄到這裡,我一直在跟這件事。”
離落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碧桐會面你沒來,是去南水國了?”
姬如笙笑了一下,“聽說你們兩口子那日大出風頭,沒能親眼見到真是可惜。”
離落眼眸微轉看向蘇焱起,後者會意一笑,開門見山的說道:“本公子是什麼意思,想必你們姬家心裡有數。”
姬如笙怔了怔,忽然笑了,“蘇大公子大展神威後,姬家是更不會放棄縹緲山莊的,只是如笙人言輕微,有心卻是無力,不過聽從家族安排而已。”
離落突然噗嗤笑了出聲,姬如笙不明狀況的看向她,納悶道:“我這番話說錯了?”
離落擺手笑道:“沒什麼,就覺得你們說話忒費勁,什麼心裡有數,什麼有心無力,打啞謎也不嫌累,直說了吧,姬長歌那個蠢貨我們看不上眼,你要沒意見,咱們一起把他踹開,姬家由你做主,結盟還是妥妥的。”
“……”姬如笙目瞪口呆,半晌纔回過神,不可思議的看向蘇焱起,遲疑道:“你的意思?” 這纔多久沒見,她怎麼就多了一股山大王的氣吞山河之勢,真叫人刮目相看。
蘇焱起笑着捏了捏離落的臉,開口道:“落落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雖然……”他看向姬如笙的眼裡帶着一抹嫌棄,“算了,湊合吧。”
姬如笙風流倜儻的樣子裝不下去了,打開扇子使勁扇着風降火,不然他怕自己按捺不住甩袖子走人。
“你有什麼想法嗎?”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離落沒耐心聽他們搬弄陰謀詭計,楚羨的事情一直掛在心裡,沒法不在意,想了想,還是招來葉九去打探一下快活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