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雖然天色纔剛剛大亮,但街上已經熱鬧起來了。
支早點攤的,沿街叫賣的,上街買菜的……吆喝聲、交談聲不絕於耳。
突然一輛馬車慢悠悠的駛來,雅魚城作爲北嶺最大的城池,富貴顯赫的人家不少,所以街上經常有馬車來往,這本是很正常的一幕。
但此刻百姓們卻紛紛停下了手中的事,奇怪的看着那輛馬車,彷彿從來沒有見過似的。
“看這上面的標誌,是城主大人的專用馬車啊。”一個賣豆腐的大娘悄悄的對站旁邊的人說道。
那人只是爲了避讓馬車的路人,聽到那大娘那麼說,便點頭道:“是的,我見過那車伕,是專門給城主大人趕車的,但他今日怎麼怪怪的,好像在睡覺啊,怪不得馬車走得那麼慢,怎麼城主大人也不……”
突然他就住了口,因爲馬車已經慢慢經過面前,雖然沒有說什麼不敬的話,但萬一被城主聽到自己議論,總是不敬的。
不過很快,聽到馬車裡的傳出的聲音,他的面色驚愕起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仔細一聽,面色就一陣紅一陣白。
再看周圍的人,皆是一副神色各異,瞠目結舌的樣子,那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嘭--或許是因爲車伕打瞌睡的原因,馬車沒人控制,竟然與對面的一輛貨車撞在了一起。
那推車的漢子見撞到了城主大人的車,立即誠惶誠恐的賠罪求饒。
這一撞,那車伕才驚醒過來,似乎還有些暈乎,茫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處境,頗爲不解的跳下車,呆了半晌,也沒有理會那推車的漢子,而是奇怪的看了一眼馬車,他明明還在睡着覺,怎麼醒來就駕着馬車在路上了。
奇怪,中間的過程一點印象都沒有,難道睡蒙了?
這下糟了,他連去哪裡都不知道,車伕這纔將注意力放到車上,剛想着怎麼開口詢問,就聽到馬車裡傳來一聲呻吟,似乎很痛苦又很……享受。
如果車伕同圍觀的百姓一樣聽了一路,肯定也會像他們那樣面色尷尬又八卦。但他剛剛恢復意識,腦子還沒清醒過來,只是聽到那痛苦的聲音來自於自己的主人,便大驚失色,看這條的方向是出城,難道說有人挾持了城主大人!
肯定是這樣,怪不得迷暈了自己,幸好他醒得早,否則就要落入對方的奸計了!
但自己手無縛雞之力,萬一不小心讓歹人跑了就罷,若是傷了城主大人就不好了。
車伕腦子快速運轉着,更加沒有注意到馬車裡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他比了個禁聲的手勢,然後對着周圍的百姓招手示意,讓他們靠過來將馬車團團圍住。
百姓們雖然不解其意,還是配合的圍了過去,今日的這一幕實在怪異,凡是懂人事的都聽得出裡面在幹嘛,而且……好像……那個女人的聲音,好熟悉。
有了人數上的優勢,車伕終於底氣足了,他腳踩着馬車,一邊伸手過去掀簾子,一邊大聲喝道:“什麼人敢對城主大人不利,快快束手就擒。”
譁--簾子一掀,衆人就集體石化,半晌,纔有女子掩面驚叫着想要逃走,有帶小孩的趕緊將其耳目掩住。
只見裡面白花花的兩團肉糾纏在一起,正在瘋狂扭動着身子的那女人,不正是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嗎!
此刻巴喬哪裡還有平日裡溫和貴氣的模樣,身無寸縷,面色潮紅的喘息着,在她身下的男子氣若游絲,目光呆滯,青一塊紫一塊的臉上帶着一種生無可戀的木然。
竟然是魏家的公子魏琨鳴!
當車簾被掀起後,魏琨鳴感受到了射入的光線,眸子動了動,隱隱的透着一股求生的渴望。是的,他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唯一的意識便是離開這個狹小的空間,離開這個可怕的女人……
既然當初巴喬與貝羽聯手想要這樣對付她,那如今離落也不過是將她們原本陰毒的計謀還回去而已。
南水國雖然民風開放,但這樣驚世駭俗的苟合卻也是受人唾棄的。狼頭那邊隨後會派人散發巴喬早就看中魏琨鳴,實在忍受不住寂寞將其擄走的謠言,當然也會有所謂的“目擊者”,至於爲何她大白天的如此宣淫,只需要歸納與誤食給魏琨鳴準備的春藥就行。
謠言這種東西,所謂三人成虎,哪怕巴喬渾身長滿嘴也說不清,何況她們家族一直有這種不良嗜好啊,其叔叔巴易志就調戲了巫女,其弟平日裡好女色的惡習早就人盡皆知了。離落並不想要巴喬的命,卻能讓她生不如死。
不過,此時離落幾人已經上路了。
狼頭給她派的嚮導是一個瘦小精幹的男子,三十多歲,名爲古艮。他告訴離落,從這裡趕到南嶺至少要十天的時間,而且他不知道巫寨的具體位置,只能帶路到大致的範圍。
所以離落一行人馬不停歇的趕路,有些地方騎不了馬,只能步行,甚至需要乘船。離落十分慶幸狼頭給自己找了嚮導,不然這種複雜的地勢,他們自己走的話,恐怕真的要奔潰的。
因爲走得是近路,所以他們沒有經過幾個像樣的城池,都是穿梭在各種叢林江流中,前幾天還會爲了奇特的景色驚歎一番,後面連續趕路,再好的景緻也看疲了。
而且越往南走越荒涼,毒蟲蛇蟻也特別多。雖然古艮讓他們在身上摸了特製的草藥,可以隔絕毒蟲。但那些蛇啊、蜘蛛啊、飛得爬的各種各樣的蟲子,也因爲他們的接近而落荒而逃,看着那些層出不窮的蟲子,離落都覺得麻麻的。
數日後,離落等人來到了一個叫做蘿城的小地方,也就是最接近巫寨的地方,古艮將他們帶到這裡後,剩下的路就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眼下已經初三,離巫主傳位儀式還有四天的時間。
蘿城是個美麗的地方,遠處的山腰雲霧繚繞,像柔軟的絲綢,一縷縷的纏在山間。近處泉水叮咚,隨處可見的小花,紅的、紫的、黃的鮮花爭奇鬥豔,奼紫嫣紅,令人陶醉的香氣撲鼻而來,這裡簡直是綠的海洋,花的世界。
雖然是個小城,但其建築風格與雅魚城完全不同,有着獨特的魅力。
雅魚城無論是地域還是氣候比較接近金鑾國,其建築風格也與相似,金鑾國的建築多以磚石作爲階基,採用立柱和縱橫樑枋組成的木結構建築,碧瓦朱檐、雕欄玉砌,整體莊嚴大氣。只是雅魚城的建築顏色使用更大膽鮮豔,少了些嚴整,多了些亮麗。
而蘿城的建築卻比雅魚城的更加特別,首先造型就各式各樣,有木質結構,也有磚石結構,但共同點就是高,隨隨便便一個建築都有三層樓高,有的甚至有五六層那麼高。一開始離落還以爲那些房子是塔,結果古艮說這裡的房子都是這樣的。
另外就是這裡的房子裝飾非常華麗鮮豔,紫紅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窗子周圍貼着綠色的琉璃片,屋檐都是設計成尖尖的造型,然後由各色各樣的裝飾組成。就連屋內也是華麗不減,走道與樓梯上都畫着精緻的壁畫,裡面擺設的大大小小裝飾品,每一樣都光彩奪目,看得人眼花繚亂。
也許因爲正午天氣熱的緣故,路上的行人並不多,時不時能看見一些美麗的少女挑着花走過,她們穿着鮮豔的無袖束衫以及燈籠褲,光着腳,烏黑亮麗的長髮編成辮子,或盤起來插着鮮花。見到離落他們這樣的陌生人會駐足觀看,兩兩竊竊私語,眼睛不停的瞟向英武不凡的司然,毫不掩飾愛慕之意。
“看不出來,司然你挺受當地女孩子的喜歡嘛。”離落有些不服氣的說道,她和凌雪現在也是男裝打扮,雖然連日趕路有些風塵僕僕,但她們一個俊美絕倫,一個清秀雅逸,還是很打眼的,雖然也贏得不少目光,卻沒有司然那麼受歡迎。
“這裡的女人喜歡有男子漢氣概的人,嫁過去生存纔有保障,畢竟進山打獵、耕地幹活都得靠體力。”古艮笑着解釋道,語氣還帶着些無奈和羨慕,像他這樣身形瘦小的男人,連看都沒人看一眼。
“原來是這樣,哎,司然,你看那個大辮子姑娘一直看着你,莫不是想嫁你了。”離落沒心沒肺的調笑道,話才說完,就接收到一股冷氣逼人的目光,轉頭一看,凌雪正用殺人的眼光冷冷的看着她。
離落扯了扯嘴角,乾笑道:“開玩笑,開玩笑!”
司然則面無表情,緊緊地抿着嘴脣,完全不爲所動,甚至看都沒看一眼離落說的那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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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上前與離落並肩走一起,凌雪偏頭低聲威脅道:“你別看司然老實,就一天亂說話欺負他。”
“冤枉啊!”離落苦着臉委屈的說道:“有你在我哪敢欺負他,這不是隨口說說麼。”
凌雪瞪了她一眼,“說者無心聽着有意,你沒看司然都繃着臉不高興了。”
呃--離落很想大大的甩一個白眼給她。司然哪有不高興,他一直都是那副木頭臉好不!
剛要說話就感覺到手臂被猛地一捏,她差點叫起來,正要表達不滿,就看見凌雪眯着眼睛,帶着不善的目光盯着一個方向。
離落轉頭,只見剛纔她說的那個大辮子姑娘,手裡拿着一支粉色的花,正含羞帶俏的朝他們走來……呃不對,瞧那架勢,是向着司然走來!
離落感覺手臂要被凌雪捏斷了,她疼得吸了口氣,暗道自己不過隨口一說,那女子不會真的看上司然了吧。
只見那大辮子女孩扭着纖腰來到他們面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她飛快的看了司然一眼,臉頰就染上一抹俏麗的紅暈,襯得小臉粉嫩嫩的更加明豔水靈。
身後傳來其他女孩的起鬨聲,那女子更加羞澀,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可愛的腳趾還不安的動了動,然後將手裡的花遞向了司然。
然而……司然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側身一步就走了……走了……了……
凌雪抓着離落的手才放了下來,不過,雖然她氣憤那個女孩的行爲,見她被司然那樣無視,心裡除了有一絲竊喜,對那女孩也消氣不少,甚至還有些同命相連的同情。
司然真狠!離落都不忍心看那女子的反應,飛快的說了句“不好意思”,拉着凌雪趕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