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客人,這麼大一塊石頭,您搬運也不方便,不如現場切了吧。”其中一個像是負責人的管事誠懇的建議道,剛纔主持切石的也是他。
凌雪點點頭,說道:“是要現場切的。”
“好,你們四個,將石頭搬到臺上去。” 管事說道。
那四位夥計心中大苦,看了看距離不短的臺子,這要是搬運過去,只怕他們肩膀都要不成了。
但這是他們的工作,如果抱怨的話,很可能會丟了飯碗。所以四名夥計咬着牙,又搬動了兩丈遠,實在堅持不住了,放下松下口氣。
“就在這裡切吧,何必折騰弄到臺子上。”凌雪說道,倒不是她不忍心看四位夥計受苦,而是這樣太磨嘰了。
既然是客人的意見,管事也沒有堅持,他看向切石師。
地級這邊配有兩名切石師,其中一位就是不久前切出藍寶石那位,他面露難色,遲疑道:“這麼大的石頭,即便我們兩人一起也要耗時兩三天,何況我體力消耗很大,如果可以的話,將其他切石師也召集來,每人負責一部分還能在今日內切完。”
另一位切石師也說道:“最好還是將這石頭搬到臺上去,那裡四面都是燈,要亮些,也方便操作。”
“太麻煩了。”凌雪不耐的擺了擺手,轉頭對着司然說道:“你來吧。”
離落看看司然,又看看凌雪,不知道他們葫蘆裡賣什麼藥。
衆人也唰的將目光看向司然,後者面不改色的走了出來,將手搭在石柱上,繞着走了一圈,上下仔細的打量了一番。
管事也是半晌才反應過來,這位客人竟然是打算讓同伴切石嗎?
於是急急說道:“萬萬不可,這位客人,切石不僅是體力活,也需要技巧和經驗。我們的切石師長年累月積累了不少經驗,一定會完美的切出裡面的寶石的。”
兩位切石師聽了凌雪的話,臉上皆閃現出不悅,這是對他們能力的不信任和否定。所以對司然的舉動很是看不起,這人看樣子是有些武功,但切石是個細緻活,不是光靠蠻力就行的。
“妹妹,你們真打算自己切石嗎,若是裡面有內容,切壞了價值可要大打折扣哦。”貝羽很是關切的勸說道。
“我相信司然大哥。”離落淡淡的笑着,雖然不清楚怎麼回事,但凌雪不會無的放矢,她既然讓司然切石,想必是有把握的。
而司然也沒有拒絕,他行事穩重,考慮周全,對他,離落更加放心。
司然只繞着石柱看了一圈,並用手上下摸了摸,然後站定,雙手往腰間一放,抽出兩把鋒利的短刀。
這雙刀是司然的武器,通體銀白,看不出是什麼材質,刀面如鏡寒意森森,刀刃在昏暗悅動的光線下閃着幽光,無疑是兩把不可多得的好刀。
司然暗中運氣,將真氣貫穿在雙刀中,持平放在胸前,閉着眼睛不知道要做什麼。
“難道他想雙手同時操作,天吶,這難度太大了吧!”
“我覺得不靠譜,看這人年紀也不大,估計是年少輕狂,自認爲切石很簡單吧。”
“我之前詢問過這塊石頭的價值,要九百兩黃金,這要是切壞了,能不能保本都是問題。”
“切壞了是建立在裡面有內容的前提下,別看這石頭大,價值又貴,也許裡面啥也沒有。”
……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反正看戲又不要錢,他們很多人願意花一整天的時間待在這封閉的屋子裡,就是爲了目睹切石的過程。
貝羽感興趣的盯着司然,她自然不會有周圍那些人的想法,這個男人氣息強大,區區切一塊石頭怎麼會難道他,只是不知道他會採取什麼樣的切法,既能又快又準的切開石頭,又不會傷到裡面的寶石,如果有的話。
一旁的魏琨鳴見貝羽興趣盎然的盯着司然,暗罵了句娼婦,剛撩撥完自己,又看中別的男人了。
司然終於睜開了眼睛,握緊雙刀,先是刷刷用力虛砍了兩刀,然後腳步輕移動,反手又是一陣虛砍,如此這般,不斷的變換身形,不斷的揮動手中的雙刀,只傳來陣陣有力的破空聲,沒有一刀是真正砍到石柱上的。
很多人看得不明所以,甚至有些人用“你是來搞笑”的表情看着他,只有真正的武功高手才知道,司然這是用“勢”在切石,非常耗真氣的一種方法,即便是貝羽,連續這樣發出“勢”也吃不消,但司然顯然很輕鬆的樣子。
完全虛砍了一週後,司然停了,反手握住雙刀後退了幾步。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皆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虛張聲勢,魏琨鳴內心冷嘲了一句。
管事張了張嘴,剛要說點什麼,人羣中突然整齊的響起吸氣聲。
咔--嚓--石柱裂了。
嚓-嚓-嚓,裂縫越來越大,密密麻麻的爬滿整塊石柱,然後在人們的驚呼聲中,嘩啦啦的開始掉落,猶如縮小版的山體滑坡。
爲了躲避滾動的落石,人們都往後退了幾步。
當動靜停止時,司然才上前用手將多餘的,沒有掉落的碎石拔下來。
人們這才發現,原本巨大的石柱,竟然縮了三分之二,好像是從下面三分之一的地方橫刀切斷,原本的石柱變成一個不規則的磨盤,只是這個磨盤上面還有一個約一尺高,半尺寬,方方正正的石柱。
司然蹲下身子,用手撥弄着那塊小石柱,顯然這個就是他特意切出來的東西,只是依然是和外層一樣青灰交駁的石頭啊。
圍觀的人都有些無語。
這--刀工是不錯啦,達到歎爲觀止的程度。只是切石又不是雕花,這麼大一塊石柱就切成這麼小一個石柱,是不是太豪放了些,還沒有剛纔滾落掉的大塊碎石大呢。
司然沒有管別人的竊竊私語以及切石師看好戲的目光。
他收起其中一把短刀,左手斜扶着石柱,右手握刀,開始了更精細的切割,這次他的速度非常快,短刀舞得眼花繚亂,甚至連刀刃的軌跡的都看不清,隨着嚓嚓的聲音,無數的石屑飛出,但並沒有四處亂濺,都很規矩的落在下面被當成桌子的“磨石”上,可見他的力度掌控得非常自如。
很快,那個小石柱呈現出一個不規則的形狀,漸漸的露出一些玉色,只是顏色淡淡的,並沒有玉的那種通透感,也許是還沒有完全切割出來的原因。
“果然切出東西了,只是不知道價值能不能超過本金。”貝羽抱着手說道。
“放心,不管這東西值多少錢,那一千兩黃金,我都會還你的。”離落說道,凌雪選的石頭也切出了東西,她覺得很興奮。
只是看凌雪自己,一副淡淡的漠不關心的樣子,離落不由得問道:“切出了東西,看起來像玉,你不高興嗎?”
凌雪看向她,不經意的瞥了一眼她後腦的桃花簪,說道:“這麼大塊石頭,若什麼都切不出來,那這家店肯定是黑店。”
貝羽咯咯了笑了起來,胸前的巨大也跟着顫抖,引得不少人側目,她朝凌雪說道:“這位妹妹說笑了,並不是大的石頭就能出貨哦,而且賭石本身就是賭的運氣,大石頭切不出貨也是常有的。”
“這些石頭不是他們鑑石師估的價麼,既然售價九百兩黃金,總有些門道吧,否則還是逃脫不了趁機宰客的嫌疑。”凌雪淡淡的說道。
貝羽眯着眼睛笑了笑,這位凌雪姑娘竟然是憑着價高又大的這種觀念選的石,還真是“單純”呢。
不過能切出東西也是運氣,就看那貨的價值如何了。
那邊司然已經接近尾聲了,當讓人眼花繚亂的動作停止後,衆人才清晰的看出他手裡的東西,一頭有胳膊粗細,另一頭僅有三指粗,半尺長,切面很不規則,看材質像是玉,但那種奇怪的光澤又像是金屬,顏色似白非白,因爲光線暗也看不真切。比起之前切出的藍寶石,這次切出的東西實在太不令人矚目了。
“這是什麼,是玉嗎?”有人問道。
“如果是玉的話,成色也太差了吧,這樣的東西根本不值錢啊。”
“可惜了,若是品質上好的玉石或者寶石,這麼大一根就賺翻了。”
沒有看到稀世寶石出世,衆人都有些意興闌珊,紛紛散開了。
魏琨鳴更是幸災樂禍,刀工好又怎樣,耍了半天帥,結果切出個不值錢的玩意,連本金都收不回來,虧了吧!
與之前態度不同的是那兩位切石師,他們關注的點與旁人不一樣,無論切出的東西好壞,至少司然這一手就足以震撼他們了,前後花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竟然乾淨利索的完成了切石,若是交由他們兩人,恐怕至少不眠不休一兩天吧。
畢竟按照常理,是不可能像司然那樣大刀闊斧的砍掉幾大塊,他們只能一層一層,小心翼翼的切開,不知道那人是怎麼做到的,完美的切除了廢料,保留住“內芯”的。
離落眨了眨眼睛,大爲震撼,不敢置信的上前,從司然手裡接過那東西,摸了摸,熟悉的手感讓她確認了心中所想。
這居然是一塊紫玉!
沒錯!就是當初蘇焱起在紫萸城截胡的那種晶石,後來他還用紫玉給離落做了一直桃花簪,現在正別在她腦後呢。
“這是什麼東西,我能看看嗎?”貝羽上前說道,原本她是沒在意的,只不過離落表現得太激動,反而引起她的好奇。
這紫玉雖然蘊含金靈力,但在一般人眼中沒什麼價值,離落隨手遞給貝羽,想着凌雪運氣真好,這麼一大塊紫玉,算是次靈寶的存在了吧!
花九百兩切出個次靈寶,真是大大的划算。
只是這東西只有在左家人手裡才能發揮最大價值,雖然有些可惜,但凌雪可以用來佈陣。
貝羽將紫玉拿在手裡看了半晌,還是什麼都沒看出來,她疑惑的還給離落,“這東西十分沉,倒是比普通玉石重,但其堅韌程度完全超乎想象,實在古怪。”剛纔,貝羽暗中運氣,用指甲掐了一小塊,結果完全掐不動,反而震得她拇指生疼。
離落接過來就丟給凌雪,“這是好東西,先收着吧。”
凌雪沒有接話,反而走向旁邊的管事,將紫玉遞到他的面前,說道:“你們會優先收購吧,我要換成現銀。”
管事嘴角一抽,強顏笑道:“這位客人,本店的確是會優先收購切出的寶石,但這個東西從沒見過,不好估價啊。”
凌雪皺了皺眉,如果不能換成現銀,就無法償還貝羽的千兩黃金,豈不是辜負司然的囑咐了。
“這可是紫玉晶石,你們做石頭的生意,連這點眼色都沒有,關門大吉好了!”
管事一愣,紫玉晶石?好像是在哪裡聽過,但沒什麼印象,看這客人說得煞有介事,難道真是值錢的寶石?
“那個……恕在下眼拙,可否讓我拿去給掌櫃鑑定一番。”管事覺得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機會,還是求證一下,“如果客人不放心,可以與我一道前去。”
凌雪看向離落,後者宛然一笑,“那就一起去吧,反正已經選了石頭。”
“可是,妹妹你的石頭還沒切呢。”貝羽說道,紫玉晶石……好像在哪裡聽過。
“沒事,有司然大哥在,在哪都能切。”離落是不可能在這裡切石的,那塊石頭居然有素貞的氣息,總覺得不可思議,她先研究幾天再說。
於是幾人離開了地級石坊,在管事的帶領下重新來到大廳。
“請稍等片刻。”管事說完便走到大廳旁側的茶間,隔着門做了請示。
“進來吧。”
管事整理好易容,才恭敬的走了進去,看見面對面坐着兩人在對弈,一男一女,女的身穿明黃色衣裙,秀髮梳了個半髻,剩下的全部編成一股辮子垂在左側。
管事進來後,那女子頭也沒擡,問道:“什麼事?”
聲音乾淨利索,正是之前貝羽稱之爲“巴喬”的那位女子,也是金翠坊的主人,巴圖的姐姐,雅魚城的城主。
見屋子裡有其他人,管事猶豫着是附耳過去問,還是直接說。
“有事直接說吧。”巴喬擡了擡眼睛,對管事溫吞的表現很不滿意。
管事心中一凜,趕緊說道:“大人,剛纔地級石坊切出一塊奇怪的東西,我等從未見過,買石的那位客人說是紫玉晶石,她似乎想要現銀,問我們要不要……”
“什麼?”巴喬聲音拔高問道:“你再說一遍,名字叫什麼?”
管事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叫……叫做紫玉晶石。”
“多大,長什麼樣,你將過程仔細說一遍。”巴喬也不再繼續下棋了,認真的說道。
旁邊那衣着嚴謹的男子也露出異色。
管事於是將凌雪選石後,要求自己人切石等全部過程複述了一遍,包括那塊紫玉晶石的樣子。他依稀感覺到那客人所言不假,這個紫玉晶石不是什麼普通的玉石,能夠讓城主大人如此在意的,肯定是好東西,幸好自己來了這一趟。
“沒想到地級石坊居然能切出次靈寶,手下的人還不識貨,呵呵。”男子輕笑了兩聲,聽不出是感嘆還是嘲諷。
管事面色漲紅,居然是次靈寶,這等靈物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他認不出也正常吧。
然而巴喬聽了那男子的話不以爲意,反而很是恭敬的說道:“紫玉晶石,就連小女也只是聽說沒見過,正好公子在,可否幫小女鑑定一番。”
管事內心震動,這男子到底什麼來頭,尊貴的城主大人竟然在這男子面前自稱“小女”。
男子點了點頭,將手裡的黑子隨意的丟在棋盤上,顯然不想再繼續下了。
“去將紫玉晶石拿進來吧。”巴喬說道。
管事應了一聲,便匆匆出來,向離落幾人轉達了巴喬的意思。
凌雪將手裡的紫玉晶石遞過去,似乎一點都不怕對方心懷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