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的,抱……十分抱歉!”
聲音有些耳熟,離落擡頭便對上一張圓圓的臉,拼命的點頭道歉,看見是離落後臉突然就紅了,那侷促的樣子不是司徒景是誰,旁邊還有李摯和李君。
“離落姑娘,好巧!”李摯露出一抹笑容,溫和的笑道。
自己親人死了還笑那麼開心,離落腹誹道。李摯若是知道的她這麼想的話,肯定特別無語:難道要我見人就哭嗎?
離落擡手說了聲“嗨”,偏頭看着司徒景,覺得這人特別好玩,怎麼就那麼容易臉紅呢?
眨了眨眼,主動拉起他的手,一臉真誠邀請道:“相逢便是緣,幾位要不去我的包廂吧,我只有一個人,這菜也不好點,點多了吃不完,點少了又不能多幾個口味。”
看着司徒景面紅耳赤的樣子,想着男女七歲不同席,自己才六歲而已,這司徒景一個武人居然那麼害羞,這反差萌簡直太可愛了。
離落覺得自己像是誘拐小正太的怪阿姨,在李摯他們眼中,卻是天真爛漫的需要哥哥寵愛的小妹妹,這個面子自然是要給的,所以一行人進了離落的包廂。
離落讓原本給李摯他們帶路的小二點了菜,說這單算她的。反正第一樓的便宜不佔白不佔,她覺得自己剛纔談合作的時候虧了,現在自然是狠狠的賺回來,毫不手軟點了二三十個菜,驚得李摯他們不知道說什麼好。
雖然離落剛纔說了她請客,但他們三個男人哪能讓一個小姑娘出銀子。李君偷偷問李摯銀子帶夠沒有,今天他們可沒讓小廝跟着,原本只是來第一樓喝點茶,隨身不會帶太多銀子。
這第一樓的菜價出了名的貴,還不接受賒賬,萬一等下付不出,豈不丟人丟大發了。
離落在秦老的訓練下,耳裡驚人,李君聲音雖小,她還是聽見了,當下覺得好笑,裝作沒聽見的樣子,招呼大家快吃。
李摯面上沒什麼變化,還是笑的宛若清風,心裡卻是有些發苦,看這一桌子的菜,只怕要花掉他半月的例銀。倒不是他心疼,而是身上真的沒帶那麼多銀子,只能一會兒再想辦法了。
司徒景生在練武世家,雲水劍莊雖然不差錢,但爲了培養他吃苦耐勞的精神,從不鋪張浪費,每日三餐也以清淡爲主,也只有回李府過年能見到這樣的陣勢,不由得咂舌道:“落妹妹,我們四個人,那麼多菜也吃不完啊!”
“吃不完打包!”離落下意識的回答道。
其他三人卻不解,打包是何意?
這裡好像沒有打包的習慣,也是,能進飯館的人都非富即貴,不鋪張浪費就不錯了,哪會打包!
“今天我心情好,見了你們一時開心就點得多了些。你們盡情吃,吃不完的話我就把剩下的打包拿去給城隍廟附近的流浪漢吃,也不算浪費。”離落解釋道,以前吃剩的她也是讓紅菱送去給那些乞丐。
原本司徒景還覺得離落太過奢侈浪費,明明四個人點六七個菜就夠了,偏偏她點了那麼多,現在聽她一解釋,又覺得這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自己剛纔誤解了她,臉又紅了紅。
李摯也有些驚訝,離落說的隨意,可見是習慣這樣做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咱們府上的剩菜剩飯吃不完也就倒了,還不如也送去給那些乞丐。”李君若有所思的說道。
“不行!”
“萬萬不可!”
前一個不行是離落說的,後面這個萬萬不可是李摯說的。李君和司徒景一臉茫然,這不是做好事嗎?怎麼兩人卻異口同聲的否定了。
李摯頗有深意的看了離落一眼,笑了笑也說話,拿起筷子慢條斯理的吃起面前的那盤糖醋魚來,並不打算自己解釋。
離落只好道:“我打包吃剩的食物送給那些乞丐,算是一種善意,只是偶爾的行爲,適當的幫助。可是李府那麼多人,每日所剩的飯菜足夠那些乞丐吃飽了。若是每日都送去,那些乞丐就會形成習慣,產生惰性。久而久之便會認爲李府給他們送飯菜是理所應當的,不僅不上進改變自己的處境,還會心安理得的享受別人的施捨。”
看李君和司徒景露出了認同的表情,離落繼續說道:“更可怕的是,這樣的行爲會引來更多的乞丐,什麼都不做等着別人救助。乞丐多到一定數量,李府施捨的飯菜可能會慢慢的不夠,你們說,會產生什麼後果?”
“這……他們會爲了爭奪飯菜打起來嗎?”司徒景撓了撓頭說道。
“嗯,除此之外,這些習慣了吃飽的乞丐,會因爲飯菜不夠產生不滿,厚顏無恥的要求李府送去更多的飯菜。貪心一滋生,想要平息下來可得費一番功夫。”離落淡淡的說道,小小稚嫩的臉上帶着一絲對人性劣根性的無奈。
“此事產生的後果便是,李府要麼惡性循環的增加施捨的飯菜,要麼就頂着僞善的名頭就此終止施捨行爲。如果這件事鬧得大了,你說,以後對於施捨乞丐這種事,人們心裡會怎麼想?這善事到底做?還是不做?”
離落一席話聽的李君和司徒景瞠目結舌,怎麼一個施捨飯菜的行爲會造成她口中那樣嚴重的後果,李君結結巴巴的說:“可是……別人施捨他們飯菜,不是應該感恩嗎?怎麼會……怎麼會……”
司徒景也是同樣的表情,吶吶的說道:“善事自然是要做的,可…。可是,萬一被訛上……但也不能不做……”
“這就是人性!”李摯終於收起來萬年不變的微笑,難得嚴肅的說道,漆黑深幽的眼眸凝視着離落,想要看透到她的心底。
剛纔離落說的那些前一部分他有想到,卻沒有深思之後造成的影響。這真是一個六歲孩童說出的話?學院老師說自己是個天才,對事都很有見解,可今天居然讓個比自己小的人比下去了,什麼是天才,這纔是天才!
離落自然不知道一席話讓李摯給自己安了個天才的頭銜,她一口氣說那麼多,嗓子幹了,正咕嚕咕嚕的喝茶呢。
李君看了眼皮狂跳,那可是上好的翠滴尖,生長在金鑾國北部的翠雲山上,那裡常年雲霧繚繞,採摘這翠滴尖需要對翠雲山非常熟悉的人,否則進去就很可能出不來了。
而且每年只有三月初那段時間可進山,那時風大霧障比較稀薄,也是新芽長出的時候,這時採摘的翠滴尖品質最好。
可惜數量不多,千金難求。沒想到第一樓居然有,更沒想到離落居然當水喝,看得他肉疼,想到一會兒大哥還要付賬,更是連着心肝肺一塊兒疼了。
離落看他面色扭曲,關心的問是否不舒服,李君只能強忍着說沒事,離落也不拆穿他,轉頭笑眯眯的向司徒景說:“聽聞雲水劍莊的劍名動天下,可不可以讓我看看你的劍?”
司徒景這纔回過神,看見離落亮晶晶的眼睛都是期待,靦腆的點點頭,便將身旁的劍遞了過去,這劍極重,他擔心離落拿不住,等她接穩了才慢慢撤力放手。
雲水劍連劍鞘長三尺八寸,入手很沉,若非秦老訓練了自己一段時日,恐怕還託不起來。
李摯注意到離落的小手,白皙光滑,再看其黑黃的小臉,心下了然,這丫頭應該是處於某種考慮,故意將臉弄成這個樣子吧,真是個奇怪的丫頭。
刷--
離落拔開劍劍,只覺得一片寒光入眼,可見劍刃之鋒利。
司徒景嚇了一跳,沒想到離落突然抽劍,這柄劍異常鋒利,說是削鐵如泥也不爲過,一不小心就會傷人傷己。好在離落人小手短,這劍並沒有完全抽出來。
看見司徒景緊張,離落才合上劍依依不捨的還給了他。
這可是真劍啊,和以前拍戲的泡沫劍完全不一樣,剛纔自己手握着劍柄,都有一種肆意江湖、快意抿恩仇的澎湃之情。
“真是把好劍!”離落眷戀的又看了一眼,恨不得佔爲己有,嘴上也不小心把真實想法說了出來:“我也想要這樣一把劍!”
“這柄劍可是雲水劍莊重寶,沒想到姑父已經把它傳給你了。”李君笑着說道,瞥了一眼離落,言下之意,此劍珍貴異常,你就別妄想了。
離落嘟了嘟嘴,不高興了。隨即又想到了什麼,湊到司徒景面前抱着他的胳膊,道:“要不你教我劍法吧?這樣我學會了,就不怕別人欺負我了。”
司徒景被離落熱情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另一隻手擡起來想要拔開她,又覺得不妥,但這樣被抱着好像更不妥。
離落眼見着一片紅色從司徒景的耳根開始蔓延,他長而捲翹的睫毛慌亂的眨動着,像小鹿一樣。
離落覺得自己變得邪惡了,這樣挑逗小弟弟真的好嗎?
還是李君解救了司徒景,他一把拉開離落,面上帶着促狹,語氣揶揄的說道:“小丫頭,你可知道,若是想習得雲水劍法,只有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離落“天真”的問道,故意裝沒看見司徒景的臉從微紅變得漲紅。
“嫁給他!”李君一邊指着變成水煮蝦的司徒景,一邊壞笑道:“雲水劍法從不外傳,哪怕我們是表兄弟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