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來到二人面前,不陰不陽的聲音響起:“慕太子不用心急,我說午時開始作法停雨,並不是說午時雨便停了。”
衆人皆是一頓,意思是他還要繼續作法停雨?
“原來如此。”離落笑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國師早就算到作法會被中斷,午時不過是個幌子,真正停雨的時間還要靠後吧。”
“呵呵,所以君家弄了那麼個怪物來,孟丹國人想必不瞭解魃煞的傳說。”蘇焱起說道。
嘖嘖,一個個都機關算盡,離落有些不寒而慄。
一切纔剛剛開始……
“國師,你不用裝模作樣了,本天師夜觀星象,已經看穿了一切。”說這話的是欽天監的天師,此人姓蒲,名遙知,是上一代天師的得意弟子,年約三十,相貌普通,氣質嘛……實在不像他師傅那樣仙風道骨,反而有些猥瑣。
看了一眼慕辰逸,見他點頭後,蒲遙知上前一步,指着被五花大綁的魃煞說道:“想必大家都看出來了吧,這可不是什麼一般的怪物,此怪名爲魃煞,與這次的雨息息相關。”
百姓中剛纔有所猜想的人被證實,更是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魃煞這種鬼怪存於乾旱之地,古有殺魃煞求雨之說。這場雨定然是孟丹人搞的鬼,他們捉到一隻魃煞,悄悄的在京城殺死,所以降了這場暴雨。”
百姓聽了更是紛紛點頭附和,怪不得孟丹國師將下雨的時間說的那麼準,顯然是早有準備,其實降雨的時間便是殺死魃煞的時間吧。
“我們金鑾國地處中原,鮮有久旱之地。反觀孟丹多是沙漠黃土,捉一隻魃煞何其容易,這根本就是他們爲了得到我國邊境的城池所下的一個套。” 蒲遙知氣憤填膺的聲音,很快激起了百姓的認同感,紛紛指責孟丹國卑鄙無恥,不擇手段。
拓跋勇氣得都想拔刀了,怒道:“什麼魃煞,明明就是一隻長毛猿猴,你不要妖言惑衆!”
對方畢竟是一國太子,蒲遙知面色一頓,看向慕辰逸,後者朝他使了一個放心大膽說的眼神,頓時又有了底氣,指着恢復些精神開始掙扎的魃煞說道:“這就是證據,衆所周知,魃煞總是成對出現,而且極爲記仇,睚眥必報。定是這隻雄性魃煞的伴侶被孟丹人抓走殺害了,它纔來此復仇,否則這裡那麼多人,爲何單單找上國師一人。”
拓跋勇氣得怒火中燒,什麼魃煞他聽都沒聽說過,何況他們一行人日夜趕路,哪裡有時間去捉什麼魃煞,但蒲遙知說的一板一眼,百姓已經差不多相信他的話了,看向他們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憤怒。
什麼叫有嘴說不清,拓跋勇深深的體驗了一把被冤枉的感覺,五臟六腑都快被氣出血來,卻找不到有力的反駁的話語,看了一眼靜靜待在一邊的國師,完全不寄希望於他會說些什麼,暗道這次栽了,好在雙方都沒有完成賭約,不過是打成平手。
“這隻魃煞得交給我們處理,決不能再殺了它,否則這雨會下個沒完--” 蒲遙知義正言辭的說着,話語沒完,就見孟丹國師斗篷裡伸出一根黑漆漆的棍子,直接洞穿了那魃煞的脖頸。
“--沒了的。” 蒲遙知嚥了咽口水,瞪大眼睛看着扭動了兩下就歇氣的魃煞,沒想到孟丹國師會直接下手,剛纔他還一副什麼都不關心的姿態。
“不是說此物是衝我而來嗎,我殺了它,想必衆位沒有意見吧。”孟丹國師獨特的嗓音響起,飄蕩在雨中有一種陰森森的刺骨感。
有意見啊,不是說不要殺嗎!蒲遙知嘴角抽搐,這下事情麻煩了,這雨還不知道要下到何時呢。
拓跋勇也沒想到一向悶不做聲的國師會有這麼一出,殺了這紅毛怪,還說了那麼容易讓人誤會的話,豈不是承認這事是孟丹國做的麼!啊!爲什麼要背這種黑鍋啊!
還是說,這紅毛怪真的是國師弄來的?畢竟一路上他都沒怎麼露面,誰知道是不是偷偷潛出馬車做了什麼。
國師完全沒有在意拓跋勇審視懷疑的目光,發出一聲刺耳的笑聲後,對着蒲遙知說道:“既然報了仇,我該走了,停雨之事就有勞天師。”說罷也不理會拓跋勇,緩緩的擡頭看了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拓跋勇恨恨的盯着他的背影,這叫什麼事,明明賭局是他提出來的,結果就是這樣莫名其妙,不僅沒討到半點好處,還讓金鑾百姓看了笑話。他一定要父皇說此事,叫他看清楚這國師根本就是個騙子。
慕辰逸看了一眼呆滯的蒲遙知,“你留下來收拾殘局。”然後便帶着慕辰澤等離開了。
“李大人,這下該怎麼辦啊?” 蒲遙知苦着臉,太子叫他收拾殘局是什麼意思?
李摯擡頭看了看天,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孟丹國師走的時候不是說了嗎,停雨的重擔落到你頭上了。”
蒲遙知臉色更加難看,若他有這個本事,何必等到這一天。
木一安笑眯眯的說道:“就勞煩天師去祭壇繼續作法吧。”
“木先生,我……” 蒲遙知湊近他壓低聲音說道:“我沒那本事啊,要不,再去求求那個國師?”
“呵呵,天總是要晴的。”木一安不動聲色拉開與蒲遙知的距離,說道:“爲了給百姓一個心安,天師辛苦了。”說罷便與李摯也離開了。
蒲遙知原地呆了好久,才恍然大悟,輕咳了兩聲,整理了一下儀容,法相莊嚴的朝祭壇走去。
明樓包廂,離落捻着一塊點心,遞到蘇焱起嘴裡,然後自己也吃了一塊,含糊的說道:“沒想到居然這樣收尾,那個國師到底怎麼想的。”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什麼賭局,也不在意哪一方勝出,完全不反駁魃煞的說法,最後就那樣離開了,實在讓人摸不着頭腦。
蘇焱起陷入沉思,他也搞不懂國師要做什麼,既然他能算到作法會被幹擾,應該有所準備纔是,居然輕易的就妥協了。
還有他本身各種奇怪的地方,散發出的幽光,莫名其妙的攻擊,連同他這個人都是一個謎團。他是站在孟丹國這方呢,還是有着自己的目的。
今日之事看似孟丹國吃了小虧,但並沒有實質性的傷害,反倒是金鑾國這邊讓人憂心。
君家從頭到尾沒有露面,卻完美的達到了他們的目的。
先不說他們從哪裡搞來一頭與魃煞相似的怪物,單說其整個計劃幾乎天衣無縫,想要查到誰是君家的棋子恐怕不易。
最顯眼的便是欽天監的蒲遙知,簡直像是排練好一樣說臺詞,可是君家的棋子會暴露的那麼明顯麼。
還有慕辰逸、慕辰澤二人,太子直接負責此事,他要安排行動最方便,比如找人暗中放出那頭魃煞。
但蘇焱起卻認爲慕辰逸被君家控制的可能性較小,他已經是太子了,將來的皇位遲早是他的,何必要屈於人下,受人擺佈呢。
至於慕辰澤,一開始沒有認出魃煞,經木一安點破後又準確道出魃煞酷淫的習性,前後矛盾讓人生疑。
這還只是大方向的懷疑,君家的滲入就像一個蜘蛛網一樣,還有許多牽扯到的朝廷命官,就只等葉九那邊查到的情報了。
“啊!天晴了!”離落驚道,只見窗外的雨還在下,但漸漸小了,厚重的烏雲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從中撥開,陽光從那個縫隙直射出來,瞬間給陰暗的天空投下一抹亮麗的瑰色。
好幾日不見陽光了,眼睛都有些不適應。離落眯着眼睛看着不斷擴大的光柱,看着投入到金鑾城的巨大陰影一點一點的消失,心情也跟着明朗起來。
窗外傳來絡繹不絕的歡呼聲,離落伸頭看得時候,正好見那個猥瑣的天師裝作一副風仙道骨向百姓點頭致意的一幕。
呵呵 ̄倒是便宜那個天師了,白撿了一個好名聲。
離落將手伸出窗外,雨徹底停了。
說到底,那個國師還是挺有本事的,姑且不論別的,能準確預算出時間就夠逆天的了。
“落落,小心!”蘇焱起突然變色,出聲提醒。只見離落伸出窗外的手被一根鐵鏈纏住,身子瞬間被拉了出去。
靠!大意了!他因爲坐在桌子邊想事情,等快速閃到離落身邊時晚了一步。
離落只慌了一下便穩住心神,運氣幻影七星絕,穩住下墜的身子,另一隻手從腿上抽出一把匕首,用力朝手腕上的鐵鏈砍去。
鏗的一聲,火花四濺!
臥槽!離落都忍不住爆粗口了,她盡全力的一刀,連個印子都沒留下。
噔--手腕一鬆,之前牽扯住她的力量消失了,離落趕緊止住身子,想都沒想就朝後方掠去,撞入一個熟悉的懷裡。
“落落,沒事吧?”蘇焱起摟住懷裡的人,急切的拉起她的手查看。
甩掉纏在手腕上的那截鐵鏈,離落白皙的手腕出現一條鐵鏈印子的紅色勒痕,動了動手腕,沒有傷到骨頭,“還好,只是勒痕,一會兒就沒事了。”
蘇焱起帶着她落到明樓的屋頂上,神色不善的看着對面,離落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很快意識到對方是什麼人了。
對面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一身青衣,丰神俊朗,正是之前見過的君衛希,女的也身着青衣,流雲髻上插着兩支晶瑩剔透的玉簪子,肌膚勝雪,清雅絕塵,尤其一雙碧波眼眸清澈透亮,比這放晴的天空還要耀眼些。
雪河清清水, 空谷幽幽人。
這是離落對君黛兒的評價,美並不能完全詮釋她,五官精美到一定程度,是無法區分誰更勝一籌的,只有整個人氣質會帶來不一樣的感受,美得更有靈魂一些。
君黛兒的美,顯然與韓真珠那種表皮的美不一樣,她是有靈魂的美。
只是站在那裡迎風而立,卻給人沁人心扉的清澈感,這種感覺很微妙,無法用言語形容,彷彿全身的毛孔都注入了幽蘭清香,使人沉醉迷戀。
難怪君家如此推崇她,果然是極品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