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德威還剩下一口氣,哪天他試圖自殺,可是運氣不好,偏了一點點,在軍醫的搶救下,居然醒了過來,知道下場的諸葛德威開始絕食,不過兩天,臉廋了一圈。
在樂壽經過一天的休整後,第二天清晨,在竇建德新隆起的墳墓前,竇紅線跪在地上,一臉的悲傷。
很快,諸葛德威被王伏寶等人帶了上來,孔德紹上前歷數了諸葛德威的罪狀後,由王伏寶抄刀,親手砍下了諸葛德威的頭,在竇建德的墳前放置,鮮血,還在流着,打溼了地上,一旁,紙錢隨風飛舞。
“大王,你的大仇已報,我們一定會好好保護好公主的。”王伏寶輕聲,他的眼中,有些堅定的神色。
漸漸的人羣散去了,留下竇紅線一個人,在那裡呆呆的坐着,“父親,我該怎麼辦呢?難道叫我一個女子領導這支軍隊?可是,我不想和他爲敵啊!”她秀美的臉上,猶自掛着淚珠。她的心也開始有些愧疚起來,他曾說過,不是他殺的,可是自己不信,還刺了他一刀,就在他的胸口,他疼嗎?恨我嗎?
她雖然武功不弱,還經常幫父親四處探聽事情,可是畢竟是個女子,心中也是柔的,也想有個男子,愛她一生一世。可是,畢竟他是官,而我是匪啊!這或許是橫在他們之間最大的障礙。
良久,她終於站起,身上還帶着幾滴鮮血,她緩緩的走向王府。
是日寅時。
樂壽王府議事大廳。
“報!”大廳內,衆人正在商議事情的時候,一個聲音響起,隨即,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小卒急忙衝了進來,到了大廳上,跪在地上道:“啓稟公主,楊善會攻破武強,率領一萬大軍正朝樂壽殺來!”
“啊!”大廳內衆人頓時冷吸一口氣,剛纔還在商議清河是否已經出動兵馬,接着就得到武強失守的消息!
孔德紹微微皺着眉頭,揮揮手,示意小卒下去。
剛纔,衆人齊聚大廳,就是爲了日後如何打算而開會,可是諸將之中,尚有異心者,或者說,想要保住自己利益的,不在少數,是以一直爭論不休。
而現在,武強一失,饒陽毫無疑問必定落入敵手。羣龍無首之際,軍心惶惶,怎麼辦?宋、凌兩個善於計謀之人又不在,他孔德紹長於民政,軍事就算勉爲其難,恐怕也沒有多大效果。
一時間,大廳內衆人議論紛紛,更有人心中開始活絡起來,暗想如今情形,竇軍兵馬雖多,可是竇建德死後,各方勢力傾軋,竇紅線一介女流,雖有公主身份,可是壓不住衆人。
“公主,以末將看,不如開城投降罷了!”一個聲音響起,卻是劉雅。
“胡說,我等隨大王多時,這麼辛苦創下的基業豈能拱手相讓?”曹旦站了出來,反駁道。
“對,曹大人說的沒錯,如今大王屍骨未寒,我等豈可俯首侍奉仇人,不如跟他們拼了!”曹顯也站出來道。他與曹旦有些親戚關係,仗着有着王族的身份,平常囂張跋扈,在竇建德死後,更是一度認爲曹氏一族應該接過竇建德的衣鉢,至於竇紅線,他倒是有些心思,可是還沒等他向曹鳳提起,竇建德就被人殺死了,不過這下更好,畢竟曹鳳雖是竇建德的繼室,可是畢竟名義在那裡,還是個王妃,若是她親自下令,將竇紅線許配給自己,那麼,自己便可一步登天,既得美人又得江山。
是以曹顯這時趕緊站出來反對。
“曹大人,不知道你有什麼能耐,可是想和官軍拼了?你一個人?”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卻是阮君明冷冷的道。在他眼中,曹顯一無是處,不過仗着和曹旦、曹鳳有些關係而已。
“讓我領上一軍,必定讓楊善會有來無回!”曹顯冷笑道,順便還轉了轉手腕。
“哼!”阮君明有些不屑的搖頭,曹顯?上次和一個青年爲了一個青樓女子吃醋而大打出手,可惜他沒什麼本事,倒被那個青年教訓了一頓,隨後他哭告曹旦,曹旦無奈,帶了竇建德的幾個親兵爲他報仇。可巧那個青年哪天和不少兄弟在酒樓喝酒,兩邊打了起來,據說砍殺了幾條街,鬧得沸沸揚揚的,竇建德知道也頗爲無奈,只得兩邊都進行了責罰。那青年家世不錯,乃是樂壽有名的世家,竇建德也不敢輕易的得罪,畢竟他胸懷大志,不同於那些搶了就跑的盜匪,還是需要這些各地的世家大族的支持。而在與樂壽世家青年惡鬥之後,竇建德感到曹顯不堪大任,是以沒有委以職位,一直閒置在家,無事繼續去青樓鬼混。
曹顯有些被阮君明的態度所激怒,他知道打不過阮君明,可是面子上卻不肯認輸,頓時撈起袖子就要打架,幸好範願等人上前勸住,他這才作勢息了怒氣,時不時還不甘的看着阮君明。
阮君明只是冷冷的看着他,這樣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廢物,他一點都看不起。更何況曹顯今天能來開會,不過是仗着曹旦而已,不然他連一點資格都沒有。
齊善行也上前道:“公主,吾聞那清河郡守,倒也是個明主,如今情形,不如投降罷了!”軍隊再多有什麼用,一盤散沙,烏合之衆,只會一戰而潰。
竇紅線躊躇,這時,又有一個士兵匆匆趕來:“報,河間城出兵,正想樂壽而來!”
“有多少兵馬?”範願問道。
“步兵五千,騎兵足有五百!”那名士兵說着,見竇紅線揮手,退了下去。
大廳內頓時陷入了沉默,總計一萬五千以上的隋軍,更何況還有戰鬥力極強的騎兵!這些人中,有的人是經歷過高雞泊一戰的,還有人記得這支清河郡兵的戰鬥力何其強悍!那可是連曾經稱霸河北的張金稱、高士達都打敗的清河郡兵!
良久,竇紅線偏頭看着孔德紹,道:“依孔先生之見,我們該如何呢?”
“唉!”孔德紹輕輕的嘆息,他環視了一眼衆人,他的心中,是敢一戰的,可是哪有如何?君不見適才有人願降!他的眼中,是一片茫然的神色,緩緩的回過頭來,“齊大人說的沒錯,可降!”
“可降!”這兩字緩緩的落下,有如油鍋裡滴進去了水,大廳裡“轟!”的一聲熱鬧了起來。
“公主,大王千辛萬苦才創下這點基業,怎能就此丟棄?”
“公主英明!”
“不可啊,不可!”
聲音繁雜,竇紅線頓時覺得一陣頭大,她搖搖頭,看了一眼阮君明。
阮君明頓時一聲高呼,這纔將衆人的聲音壓住,回過神來,看着竇紅線,靜靜的等着她的決定。
“容我考慮考慮,明日再議!”竇紅線說着,轉身,向外走去。
好累啊,只是短短的幾天,讓她有種身疲力竭的感覺,她終於明白了父親的不容易,更是佩服父親帶着二百八十人就敢偷襲薛世雄,可是,我,又該怎麼辦呢?竇紅線揉揉雙眼,然後看着逐漸下山的太陽將四周的天空染得一片紅色,晚霞啊,很美,天空上漂浮的白雲,你可知道我心中的苦惱、哀愁嗎?可是,父親,你能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呢?是戰是降?那個鐫刻在我心間的男子啊!
最初,只是意外的相識,她那裡知道,一次的要挾註定了許多故事的結局,曾經很多次,她在父親與那個男子之間有着幻想,可是那只是淡淡的,還不是那麼的深,直到他坦然的受了自己一刀,胸口,是他的鮮血,他試圖用這個來證明他的清白。而最終的結果,也證明了他的清白,或許,正是這種愧疚感,讓她有着淡淡的依戀,心中想着和他一起的吧。感情的事情,誰又能說清楚呢?
如果,不是敵人,那該多好啊,像他這般的男子,應該和父親是惺惺相惜的那種吧。可惜,他們終究還是敵人,雖有着暗地的聯盟,可是不曾見過面,倒是自己在其中穿針引線,爲兩人傳遞着消息。
她輕輕的嘆息,或許,投降是最好的結局吧。不然,又能如何呢?她的心中,或許一開始就下定了決心了罷。
看着緩緩流淌的河水,楊浩輕輕的皺眉,手中,是那塊裂成兩瓣的泛紅玉石,儘管他請了珠寶師傅來修補,可是仍能看出那淡淡的裂痕。就像他胸口上的傷疤,儘管已經癒合了,可是傷口那裡,還殘留着淡淡的血色,任誰都看得出那是一個傷疤。
風吹拂着,河面漾起漣漪,在他沉思的當口,一個腳步聲走近,聲音響起:“王爺。”
“啊,定方,是你!”楊浩笑着,將手往袖裡一縮。
“王爺,你打算怎麼辦?”蘇定方再度問,如果是旁人,比如楊善會等人,或許就聽不明白了,可是蘇定方作爲他的親兵隊長,多次看見王爺與竇紅線相見,一開始還覺得頗爲奇怪,後來在楊浩隱晦的告知下,才知道一些事情。
“如果,她不投降,或許,我真的會打破樂壽吧!”楊浩感受着微風的清涼,緩緩的道。
“可是。”蘇定方道。
“一切大業爲重,兒女私情也只能放棄了!”楊浩淡淡的道,眼中儘管有着不忍的神色。可是她,會投降嗎?但願吧。他走過,臉上帶着苦澀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