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能爲力。”
蘇柳淡淡的一句話,將黃氏的滿懷期待都打落在地,看着一臉淡然又冷漠的蘇柳,雙眼都變得渾濁起來。
靜默了好一會,她才道:“我知道,你們一直在怨我們,所以纔不肯救你姑姑,我都知道。”
黃氏突然站了起來,上前幾步,想也不想的就跪了下來,道:“我給你們磕頭認罪,總成了吧?這樣總肯幫這個忙吧?”語未畢,就咚咚地磕了幾個響頭。
蘇柳眼神微冷,又來這一招。
一直沒有作聲的陳氏卻是慌得瞬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避開黃氏的跪拜,雙眉也皺了起來道:“她阿奶,你這是何苦?”
磕了幾個響頭,黃氏的額頭都已經紅腫一塊,看着好不滲人,瞪着陳氏道:“梅娘,你也是當孃的人,也有兩個閨女,難不成你就能眼睜睜的看着閨女去死?金鳳也才十九歲啊,比柳丫頭,也大不了五歲,你們怎麼忍心?”
話說着,黃氏的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許是跪累了,癱坐在地板上,老淚縱橫的,整個人顯得彷徨又蒼老。
“金鳳從前多水靈的一個人啊,如今成什麼樣了?瘦成了一把骨頭,跟紙片兒似的,嗚嗚,金鳳她太可憐了。”黃氏不停地抹着眼淚。
若說之前黃氏有作戲的情分在,那麼現在,她是真的感到悲涼和無助,爲那個在病榻上纏mian的女兒而感到絕望。
陳氏下意識地看向蘇柳,不過今日不同往日,她也不是沒長過見識和教訓,就算是同情蘇金鳳,但也不會冒然地幫着黃氏向蘇柳求情。
哭了好一會,黃氏偷偷覷向蘇柳,見她只是端着茶杯靜靜地喝着茶,神色沒有半點變化,喉頭不由一哽,恨不得一掌拍飛她手裡的茶杯。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激憤,蘇柳看了過來,兩人的目光一對接,黃氏忙的避開眼,蘇柳則是露出一記似笑非笑的笑容來:“說完了?那輪到我說了。”
“老太太既知道太醫,也該知道太醫都是專門給貴人治病的,診費就不是一個小小的普通郎中所能比的,我想問,周家和蘇家有這銀子去請人?且先不說診費,據我所知,京中得過咋這病的貴人也不是沒有,但就沒聽過能治好的,得這病的最後都是死了。你還覺得,請太醫來就能救她一命?”蘇柳譏諷地道。
“怎麼可能,太醫還能爲皇上治病,怎麼會治不好,你就是不肯幫忙。”黃氏的聲音有些尖。
“皇上是人,太醫也只是個人,也有治不好的病理,誰都不是神佛,誰都沒法起死回生。”蘇柳冷漠地譏道:“誰告訴你太醫就能治百病?誰敢說這大話!”
蘇柳查過了,這個時代,根本就沒有太醫能治好花六病。若是換在現代,這種病也是普通小病罷了,畢竟有青黴素這樣的藥在,但這個時代,誰能練出這樣超前的藥?當然,將來或許有人能發現青黴菌能治這樣的病,但那也只是將來。
黃氏絕望地坐在地上,臉色慘白:“難道說,金鳳就只有等死的份?”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蘇柳哼了一聲道:“這麼多年,若不是你縱着她,慣的不成樣子,早早尋個好人家嫁了去,何苦有今日?”
鄉里人多嬌慣疼寵幺兒幺女,這也無妨,可像黃氏這樣的還真不多,明明是個普通農戶人家的丫頭,卻偏偏供養得像個小姐似的,心比天高,最終也是在雲端上跌落下來。
若是黃氏知事,就不會把女兒養成這樣脫離現實,若是早早的在從前那些不富貴,但也清清白白的好人家裡挑一門親事,又怎會有今日這田地?
有幻想是好,可人也要知足,看看自己,看看現實是不是允許自己有那樣的幻想,顯然,蘇金鳳就是沉迷在虛幻裡走不出來的人,最終的結果便是引火**,成不了大富貴人家的少奶奶,卻誤了卿卿性命!
黃氏被蘇柳的話震得身子僵硬,喃喃地道:“是我的錯?不,不是的,哪個不是寵幺女幺兒的?我有什麼錯?你不想幫忙就罷了,用得着擠兌人麼?”
“你說對了,我還真不想幫這個忙。”蘇柳冷笑一聲,道:“我爲啥要幫忙啊,你們蘇家很對得起我們母女幾個麼?遠的就不說了,就拿去年我不在大坳村的日子來說,你們蘇家作了什麼好事?蘇長生對我娘做了什麼?你們一次又一次的編排我們,一次又一次來搗亂騷擾,就覺得我們是好欺的?你說,我憑什麼幫你們?”
黃氏的臉色微變,眼神閃了幾閃,犟着聲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幫就不幫,說什麼擠兌話。”目光又指向陳氏,斥道:“瞧你怎麼教養的女兒,沒大沒小。”
蘇柳的眼神冷下來,一邊嘴角斜斜地勾起冷笑:“好一個不知道,好一個教養,你養的好兒子搶劫傷人,如今還偷回自家,女兒未婚與人苟且珠胎暗結,現在又。。。哼哼,果然是好教養。”
她本不想拿蘇金鳳說事,畢竟得這病也是她無辜,但黃氏不該拿陳氏來教訓,她算個什麼東西,敢說教養二字?
黃氏氣得臉色鐵青,指着蘇柳:“你,你。。。”飛快地從地上爬起來,大聲道:“牙尖嘴利的死丫頭,我是蒙了豬油纔來找你幫忙,黑心肝的遭瘟貨。”
“來人啊。”蘇柳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擱在茶几上。
外頭伺候的丫頭立即走了進來,黃氏不明所以,卻聽蘇柳冷道:“將老太太請出去。”
黃氏黑了一張臉,差點沒跳腳:“誰稀罕來你這鬼地方,用不着你請,老孃自個兒走。”
才走到門口,又衝了回來,將放在桌几上她帶來的那籃子雞蛋拿了,哼聲道:“你們這些個喪良心的,不配吃我的雞蛋。”
蘇柳真是絕了,看着她一陣風的捲了出去,不由哂笑。果然,哭哭啼啼的,實在不是黃氏的風格,這樣嘴毒又小氣又愛撈便宜的纔是她啊!
反倒是陳氏,氣得呵出聲來,道:“這什麼人啊,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蘇柳笑着安撫道:“她就是這個樣,死性不改。娘,你別較真了,較真你可就被牽着鼻子走了。”
陳氏一怔,搖搖頭,又問:“柳兒,那種病,真沒法治?連太醫也沒法子麼?”
蘇柳露出一個苦笑來,道:“娘,我還能說假麼?還真沒有治好的,京裡頭,也不是沒有人得過,但人家長在富貴堆,也就是有銀子用貴重的藥材養着,比一般人多活了幾年活頭罷,最後也難逃一死。”
這在現代看來是大街小巷貼街招說能還你男性健康的病,在醫藥貧瘠的年代,堪比那個啥滋的!
“這麼說,金鳳她。。。”陳氏的眉頭皺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到底是一個如花的孩子,也是看着長大的,平素雖然是嬌慣刻薄了些,但到底沒對她做了啥惡毒的事來,聽到她怕是活不久,心裡終是難受!
蘇柳沒有錯過陳氏那眼中的不忍,低頭默然,不是她見死不救,而是真的救不了,便是她能請了太醫來,周家,有這銀子給她堆着貴養着?怎麼可能!
蘇金鳳衰敗的快,其實還有一個自身的原因,是心境問題,絕望了,也就沒有生機了!
在心底嘆了一口氣,蘇柳不願過多想這個問題,便道:“娘,旁人的事,咱們不理了,過咱們的日子便是。你說,明兒個去曹伯伯家拜年,要不要再添些什麼?”
陳氏被她帶着岔開了話題,母女倆就着去拜年的事興匆匆地說了起來。
黃氏一路罵罵咧咧地回了家,將所有能罵的話都罵了,眼見老二媳婦站在正屋門前,神色惴惴的向裡頭張望,不由道:“你杵在這裡是做什麼,豬都餵食了嗎?”
羅氏見了她,就如老鼠見了貓,瑟縮了一下,結結巴巴地道:“沒沒,還沒。”
“那還不快去。”黃氏見她一副小媳婦樣就來氣,怒聲道:“你嫁過來都一年多了,還要我教你不成?蛋都不會生一個,還踢一腳就動一下,杵在這裡是有金子撿不成?”
羅氏的臉羞得通紅,道:“不,不是的,娘,福生,福生在裡頭。”
黃氏一怔,立時沉着臉道:“他在就在唄,他一個大男人還能丟了不成,要你看着?這是他家,他哪不能去的?”
想到過去蘇福生剛成婚的時候,對羅氏百般愛護,連她這個娘都要放一邊,兩個又光天白日的在房裡膩歪,黃氏就覺得是羅氏帶壞了自己的兒子,如今又見她杵在這裡守着,不由更氣了,道:“做媳婦,就要有媳婦的樣子,男人去哪,你就步步都跟着?沒男人就會死了不成?作臊的婆娘!”
羅氏被罵的滿臉通紅,真正是有苦難言,很想說不是她想的那樣,可才張嘴,裡頭就傳來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緊接着,蘇老爺子惱怒的聲音也傳了出來。
“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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