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天海見那嶽子奇竟然推薦了自己,不禁大爲感動,他甚是欣慰地點了點頭,看向那嶽子奇的眼神也是由剛開始的不屑一顧變得柔和了許多。
“此行的兇險之處,子奇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可是這重擔總要有人來抗,家主爲宗門之事辛苦勞累,子奇不才,也願爲家族出份子力,捨身前往雨滄城,還希望家主可以應允。”
嶽子奇跪伏在地上,朝着嶽天海拜了三拜,說出的一番話大義凌然,即便是一旁心平氣和,氣度超然的嶽超聽了,也是深感佩服,大嘆後生可畏。
嶽天海站起身來,向前疾走兩步彎下腰去,伸手將跪伏在地上的嶽子奇扶起,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此行你可以平安歸來,那岳家的長老閣將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嶽天海此番話語雖輕,可是在嶽子奇聽來卻是大喜過望,岳家長老閣的席位,自古以來只有嫡系族人才可以擔任,不僅享受極高的供奉,而且地位極高。這嶽子奇雖然修爲不錯,天資卓絕,區區五百歲便是達到了通靈七層的境界,可是卻偏偏是庶出,他母親侍妾的卑賤身份,也使得他自然而然比旁人矮了一頭。
自幼受盡了白眼冷落的嶽子奇,此番要求前往那兇險重重的雨滄城,便是想趁機搏上一搏,爲自己今後在岳家尋求一立足之地。
“多謝家主賞識,子奇定然會不負衆望,平安歸來。”
正待嶽子奇感恩戴德之時,身後的人羣中突然一陣騷動,走出一身材矯健的男子,他站在大廳正中朝着嶽天海拜了一拜後,緩緩直起身來。
“家主,此次那雨滄城一行,應該還有兩個名額,可否能算我一個?”說話者的聲音雖然恭敬,卻是少了嶽子奇那般的敬畏,而他的態度更是不卑不亢。這名男子緩緩擡起頭來,毫無懼色地望着那臉色突然劇變的嶽天海,眼神堅定不移。
只見這名男子面容清秀,舉止彬彬有禮,雙目閃爍着睿智的光芒,只是他凸起的額頭上方,髮絲之下刻着一道深深的刀疤,猙獰而恐怖,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是這毫無瑕疵的容貌上唯一的缺陷。而觀其容貌,赫然正是當年離開縹緲宗,前去外界尋找仙草,爲劉敏靜再續經脈的嶽宗廷。不知爲何,他此刻竟然來到了這華嶽宗,修爲也是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如今突破到了通靈二層的境界。
嶽天海望着鎮定異常的嶽宗廷,面色陰沉,眼神中似是噴出熊熊的怒火一樣。可是還未等嶽天海開口說話,嶽宗廷便再次俯下身子,輕聲說道:“身爲岳家子弟,宗廷自幼便流浪在外,於家族未有尺寸之功,如今剛好有宗廷可以報效宗族的機會,還望家主可以應允,千萬不要辜負了宗廷的一番苦心。”
嶽宗廷的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可是在嶽天海耳中聽來卻是極爲的刺耳,他望向嶽宗廷的眼神中帶着一絲憤恨,又帶着一絲心疼,令人有些捉摸不清楚,而那嶽子奇在看到嶽宗廷閃身而出後,方纔欣喜的面容略微一黯,可是瞬間便再次笑容滿面,將那絲怒氣很好的掩蓋住。
嶽天海和嶽宗廷互相直視着對方,誰也沒有移開眼睛半分,而周圍那些族人,無論是坐在前方,還是立於後方的,都是一概默不作聲,紛紛望着這梗着脖子對峙的二人。
“你可知道此行的艱險?”片刻之後,嶽天海突然冷哼一聲,出聲詢問道,他的話語中很明顯帶着怒氣,任憑任何人都能聽得出來。
“知道,九死一生。”嶽宗廷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面無懼色。
“若是你此行不幸隕落,可千萬不要埋怨他人,這都是你自找的。”嶽天海的手掌緊緊地握着椅子扶手,碎掉的木屑從其指尖悄然滑落。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若是宗廷不幸身死,那是命中註定,我無怨無悔。”
“好,既然如此,那你便隨同子奇一同前往,還剩下最後一個名額,誰還想去?”嶽天海使勁一拍身旁的木桌,騰地站起身來,他的語氣也是因嶽宗廷的執拗而變得極爲嚴厲,而剩餘的那些族人互相對望了一眼之後,紛紛垂下頭來,這擺明了是前去送死的差事,傻子纔會願意去幹,若是能活着回來固然是好,必然會得到家主和宗族的賞識,地位也會隨之瞬間提高,可那前提也是得能活着回來,誰又知道這次活着回來的機率究竟有幾成?
嶽超轉過頭去,望着身後那些畏畏縮縮,身子不斷後退的岳家子弟,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看似有些恨鐵不成鋼,他緩緩地直起身來,衝着嶽天海拱手道:“家主,既然無人再敢前往,那老夫也只好……”
嶽超的話尚未說完,他的聲音便是嘎然而止,一臉震驚地擡頭望着上方的天花板,而嶽天海也是面色變得極爲陰沉,一拂寬大的衣袖朝着大殿之外徑直走去。
嶽天海來到大殿前方的廣場上,望着高空中的那個憑空而立,身着藏青色長袍的身影,緩緩地衝其拱手道:“不知是哪位道友大駕光臨,天海有失遠迎,恕罪恕罪,還望道友可以下來一敘,也好讓天海略盡地主之誼。”
嶽天海的聲音極其有穿透力,看似平淡無奇,聲調甚低,可是卻極爲高明,聲音從其口中發出,在空中彷彿凝聚成了一條線,即便是周遭的空間,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看來這嶽天海一上來便是想震懾住對方,顯示岳家家主的威嚴。
可是這好似利劍一般凝實的聲音,在浩浩蕩蕩傳到那個憑空而立的身影時,卻是如同春雪遇到驕陽,迅速不着痕跡地融化掉,嶽天海不由得一凌,眉頭輕挑,暗生忌憚之心。
“岳家主海涵,在下匆忙之中貿然拜訪貴宗,實在是有失禮節,冒失之極,還望岳家主不要見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