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四百米外傳來了陣陣喊聲:“將軍走好!弟兄們走好!”.後夏兵從沒有聽過這麼悲嗆卻又氣衝雲霄的喊聲,許多人情不自禁地往喊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西蜀兵們沒望,他們知道是退守到二道關的弟兄們在給他們送行,是向他們進行最鄭重的道別.在這聲聲呼喊中,他們大吼着揮刀殺敵,他們一個個壯烈地倒下,直到直到只剩薛貴義一人.
薛貴義的盔甲上滿是刀痕,盾和刀早已被砍爛,現在他一手握着一把後夏的彎刀,血止不住地從身上的刀傷處流出.因爲失血過多,臉已經蒼白得像紙一樣,背靠着城牆才能站立着.可即使這樣,他卻堅強地筆直站立着,像棵莊嚴的參天大樹一樣.
後夏兵已在薛貴義周圍圍了一個三面的圈,就這麼看着他誰也沒動,因爲他們不明白:不是神洲的人都膽小如鼠嗎?神洲的軍隊不是被叫做綿羊兵嗎?可爲什麼這些守城軍都悍不畏死,爲什麼他們會這麼勇猛?爲什麼這個將軍(從薛貴義的盔甲可看出)竟有如此神勇?這種萬夫不擋的本事在草原之上也沒幾人有.
後夏兵慢慢往兩旁分開,因爲一個大人物到了-----後夏大將軍巴顏.
“壯士,投降吧.我們會醫好你的傷,會給你比現在更高的官位,只要你投降.”巴顏勸降道.
“我薛貴義是堂堂西蜀將軍,豈能向胡狗投降.別廢話了,你的彎刀沒生鏽的話就給我個痛快的.”薛貴義用虛弱的聲音堅定地回答道.
“有骨氣,我成全你.”巴顏拔刀出鞘,箭一般衝向薛貴義.
這時,已是雙眼無神的薛貴義突然眼中精光大盛,在巴顏離他只有一米時,猛地衝上前揮刀一斬.薛貴義這是透支耗盡了他所有的體力和潛力的一擊,這一斬毫無花哨,就是迎面劈頭蓋臉地砍下,簡單之極卻兇猛如虎.
巴顏沒想到一個如此虛弱的人竟能爆發出這種速度和力量,想避也來不及了,情急之下舉刀一擋硬生生接了薛貴義這拼命一斬.
這一碰,薛貴義的刀斷了可巴顏的刀卻沒斷.沒辦法,巴顏是大將軍,自然用的是上上之品的寶刀,薛貴義的彎刀是從普通後夏兵手上奪的,不在一個檔次.
巴顏被震得手臂發麻,可薛貴義卻被震得一口血吐出就要仰面倒下.刀從右手換到了左手,巴顏躍起一個旋轉,借勢用力一刀劈下.這一刀劈開了薛貴義的盔甲,劃破了他的喉嚨,薛貴義像山一樣地倒下了.
一個後夏兵怕薛貴義還沒死還有氣,就要用手中的長矛(草原兵除了普遍配備彎刀外,也裝備有大量長兵器)去扎他.巴顏大喝一聲:“住手!”然後用彎刀一指薛貴義:“英雄!”
喊聲停止了,二道關上的守軍們再也不會喊:“將軍走好”與“弟兄們走好”了,因爲他們已經“走”了.
守軍們把眼淚擦乾的同時也把一切都準備好了.城門已被沙袋堵好,城牆之上一字排開着“火龍箱”,內裡都灌滿了黑油.
西蜀兵有弓卻沒多少箭了,能用來守城的除了木頭石頭外就只有“火龍箱”和它肚子裡的黑油了.可是黑油也不多了,二道關後有一處小油井,能從裡面像打水一樣打出油來.經過長年累月的開採,到剛纔小油井已被打空了,裡面只有油泥了.這絕對是個壞消息,現在守城兵能用的黑油只夠這些“火龍箱”差不多用三次,而城外的油泉和油井又太遠了以至於難以派上用場.這意味着三次火攻之後,守城的將士們就只能用木石刀槍守城拒敵了.
這麼點人,這麼些武器要守住只有十四米左右高的第二道城牆,難呀!只要這幾十萬後夏兵再接再厲一鼓作氣繼續攻城,今夜之內最遲到天明,這第二道關口必破,後夏兵也就真正入關了.
可後夏兵卻停止了攻城,他們僅有約兩三萬人在城牆上及城門附近開始清理戰場,然後就地休息生火烤肉(馬肉).其餘的士兵並沒有進城,看樣子這個晚上他們並不打算攻城了,但又怕蜀兵居高臨下用火攻,所以只留少部分士兵遠遠地在第一道關的城牆上下駐守.
“過得了今晚,過得了明天嗎?”陳元麟看着漸漸如墨的天空,心情沉重.
“將軍,卑職剛纔查點過了,城內還有軍馬不下兩千匹.”李勇這時過來稟報道.
“夠了,夠用了.”陳元麟點點頭道:“今晚胡兵可能不攻城,我們得趁今晚把傷兵運出城去.每匹馬上一個傷勢輕或沒傷的士兵帶一個重傷員,騎馬連夜出城到蒼梧山請求阿隆頭人的收留和救治.還有,都把盔甲脫了,不然太重了馬會受不了.”說到這,考慮了一番後終於下決心接着說:“刀和盾也別帶了,任何兵器也別帶.”
“可一樣兵器都不帶,萬一遇到”李勇說道,可還沒說完就被陳元麟打斷了.
“不要緊,胡兵還沒入關,這附近也沒土匪山賊,阿隆頭人一向與朝廷和總兵大人交好,不會有什麼危險.再說了,四千餘帶着兵器的正規軍,誰敢放進山寨呀.不帶,脫盔卸刀輕裝而去.對了,把薛讓也帶上吧,他不是行伍之人沒必要和我們去闖閻王殿,再說總兵大人就他這麼一根獨苗呀.”陳元麟看着昏迷在地的薛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