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麟胤帶着二皇子一路往城外的軍營趕去,將二皇子留給康德王安排照顧之後,他便又火急火燎的趕往蘇矜藝的大帳中。
此時天已經大亮,蘇矜藝也已經起身,正讓煙翠梳着妝,見了傅麟胤進去,意外的睜大了眼睛看着他,半響說不出話來。
傅麟胤忍不住嬉笑了聲,上前拿過煙翠手中的梳子,摟住她,笑道:“怎麼?看見我太高興了,反應不過來了?”
蘇矜藝轉身想要看他,卻讓他扶着肩膀穩住了頭,不讓動,感受着梳子輕柔的往下梳着,她放鬆了身子,聽話的讓傅麟胤慢慢的爲她梳着,問道:“不是說要回去?”
傅麟胤將她的頭髮輕輕綰住,道:“娘子啊,現在你夫君我,可已經是‘死人’了,最近這一陣子可見不得人,你的大帳可得讓我好好躲躲纔是。”
“唉?”蘇矜藝轉身看着他,蹙眉狐疑的打量了半響,問道:“你逃獄了?”
因爲懷孕的事情,蘇矜藝不喜歡多想,總怕會傷了孩子,所以每次見着傅麟胤,反應總是要慢些,可是很多時候,不是想要不想就能不想的,大腦總是忍不住去猜測一些東西。
正如此刻,聽傅麟胤說他已經是“死人”,她第一個反應便是傅麟胤用死囚逃獄了。
可惜顯然不是,傅麟胤將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看着蘇矜藝一呆一愣的,忍不住憐惜的撫了撫她小巧的耳朵,只覺得越看越心喜了。
蘇矜藝呆愣了半天,道:“那這是要戰了?清君側?”
每一場戰爭都必須師出有名,歷史上哪怕是謀權奪位,也一定會找個好的藉口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而這次最好的藉口,便是清君側。
不管是太后謀殺莊懿太后一事,還是太醫謀殺先皇一事,都是很好的藉口。
傅麟胤一直都知道蘇矜藝很聰明,但每一次蘇矜藝猜對了他心中所想,他卻還是忍不住心裡喜滋滋的,一想到這就是他的娘子,他心裡就非常的舒服。
他護着蘇矜藝站起來,道:“現在還不能開戰,再等一等,最好等到能一擊就中才行。”
畢竟現在雲騰跟青岱在開戰,雲騰可沒有多少兵馬可以這麼折騰。
這個道理跟蘇矜藝之前想要勸說康德王的道理是一樣的,她贊同的點了點頭,道:“你就這麼輕易的讓傅麟揚得手了,傅麟揚會相信嗎?”
“時間久了自然不行,不過滿上一陣子還是可以的。他雖然知道我有身手,不過,我在他心目中身手可是差得很,當初燕平那幾刀可不是白挨的啊。”
沈燕平?蘇矜藝很快便想到,去年冬天的時候,傅麟胤一直不肯動手,遮遮掩掩的,原來是給傅麟揚看的啊。她看向傅麟胤,忍不住覺得這個人當初肯定是打算自己去捱上幾刀的,不過後來卻讓沈燕平給代替了。
難怪他那個時候的表情那麼激動,估計有一半是爲了騙傅麟揚,可惜那個時候她的心眼卻裝進了醋缸子裡了,白白的一個人慪氣了那麼久。
想到了這個,她頗是不好意思起來,卻見傅麟胤點着她的鼻子笑道:“我記得那個時候,某人可是吃了不少醋吧?”
蘇矜藝撇了撇嘴,笑而不答。
傅麟胤伸手將人攔住,自責道:“對不起,那個時候我一心都撲在了陰謀算計之中,忽略了你,是我的錯。”
蘇矜藝的心猛地一陣酸楚,這算是道歉嗎?爲當初忽視她,不理會她而道歉?心裡又是一陣酸楚,蘇矜藝只覺得手心熱熱的,那一道早已經結巴的刀痕,現在又熱得痛了起來。她甩了甩手,張開又握緊,似乎這樣能讓那點不舒服減小一些。
早已經不怪傅麟胤了,只是他能這麼說,她還是忍不住心下一種異感盪漾起來,熱乎乎的,酸酸甜甜,什麼味道都有。
傅麟胤抓起她的手,撫着那一條疤,當初不是不知道,只是看着她手心被劃傷,他居然會覺得心痛,比沈燕平的傷。更讓他心痛惱火,恨不得將傅麟揚當場分屍。
於是那個時候,他才發現他居然這麼重視蘇矜藝,然而當初的蘇矜藝,他還不知道可不可信……於是他只能努力忽視她,看着她吃醋的模樣,一邊嘲諷,一邊無視。
在那之前,傅麟胤也已經打定了利用蘇矜藝的主意,於是他理智的告訴自己,這個女人,愛不得。
可是再是理智的人,也管不住自己的心,當蘇矜藝被沈淳宇跟常振就回來的時候,他居然有了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在蘇矜藝受欺負的時候,他居然有種說出一切,認罪的慾望,於是他把一切都說了出來,包括自己如何利用她。他一直都知道這個女人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可是他還是說了,即使說了之後,她越是打定了注意要離開。
於是,他開始跟她卯上了,他開始對她溫柔,開始一遍一遍的努力,想要融入她的生命之中,讓她習慣他的存在,就算知道她正一步步的開始買地,買鋪子,他笑着讓人在背後操作,讓她想要什麼,有什麼。
若是蘇矜藝知道,她所買的地,都是他傅麟胤的,那她會怎麼樣?若是蘇矜藝知道,天底下根本沒有這麼便宜,這麼巧合的鋪子,她又該有什麼反應?
若是她知道,正幫她種田的人,都是他背後安排下去的,她又該有多生氣?
傅麟胤一邊撫着蘇矜藝手心的疤,一邊眉開眼笑的彎着眼睛,似乎已經看到了蘇矜藝蹙着眉,嘟着嘴,一副惱羞成怒的模樣,那摸樣,是最鮮活的,比她平日裡的淡然,要吸引人得多。
外面一陣腳步聲起,傅麟胤側耳聽了聽,附在蘇矜藝耳旁道:“我先躲躲。”
蘇矜藝皺了皺眉頭,傅麟胤人已經從窗口躍了出去,學着老二的模樣,隱在了陰影處。
蘇矜藝正奇怪着,紅鶯的聲音已經在大帳外響起,蘇矜藝知道她是送早餐來,只好應了聲,先找位置坐了下來。
紅鶯端着托盤,挑簾進來,見着蘇矜藝一人坐着,忍不住皺了皺眉,問道:“夫人,煙翠呢?怎麼沒有陪着您?”
蘇矜藝正疑惑着傅麟胤爲何要避開紅鶯,聽到她這麼問,當下便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讓她出去了。”
紅鶯蹙眉,一邊將托盤裡的飯菜端了出來,一邊道:“夫人,你現在身子不比以前,可不能老是一個人呆着,總要有人伺候着纔是,若是有個什麼,也好有人幫襯着。”說着,又不滿道:“煙翠那人也是的,怎麼能說離開就離開?再怎麼樣,也該在帳外守着啊。”
傅麟胤來了,煙翠那丫頭怎麼敢站在大帳外聽他們談話?蘇矜藝知道這個,但想起傅麟胤不想讓紅鶯知道他來了,也便沒有解釋,含笑着看了眼早膳,早起的反胃又再一次來襲,讓她忍不住蹙了蹙眉。
紅鶯道:“夫人,這可是老夫人一大早起來親手做的,可不許你不吃哦!”
蘇矜藝勾了勾嘴角,笑道:“知道了,我慢慢吃,一定將這些都吃完,你先下去吧。”
蘇矜藝想起傅麟胤正縮在角落裡,心裡就不舒服,正想讓紅鶯下去,讓他出來,哪知紅鶯卻道:“不行!這裡沒有個人看着,萬一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
蘇矜藝嗔笑道:“哪裡就會出什麼事了?再說不是還有老二在?”
紅鶯蹙眉,道:“老二可是個大男人,很多事情沒有我跟煙翠來得仔細方便。”
這性子倔的!蘇矜藝無奈,只能加快速度,幾口將早膳吃完。也幸好早膳都是粥品一類的,也能吃得快些。
很快她吃完早膳,衝紅鶯道:“行了,你端下去吧。”
蘇矜藝雖然吃得快,然而她舉止一直淡然冷靜,也不顯突兀異樣,雖然紅鶯伺候她久了,然而蘇矜藝神色表情都自然得很,就是她覺得奇怪,也沒有覺察出什麼不對勁來,見蘇矜藝又讓她下去,她當下便又說不能沒人跟在她身旁。
也幸好這時煙翠回來了,她才吩咐着煙翠照顧好蘇矜藝,端着托盤下去,不然可有得蘇矜藝跟傅麟胤鬱悶的。
傅麟胤避開巡視的兵卒,又從窗口進來,煙翠識相的往角落裡去,看着傅麟胤自然而然的在她面前摟着蘇矜藝,連忙轉身閉眼。
傅麟胤不計較有人看着,蘇矜藝可不行,連忙推了推他,卻讓他一把抓住,笑道:“我說,我怎麼有種偷人的感覺?明明是自己的娘子,要見一面還得偷偷摸摸的。”
蘇矜藝忍不住紅了臉,看了裝木頭人的煙翠一眼,小聲嗔道:“那也是你惹出來的事兒……”說着正要問他爲什麼躲紅鶯,卻又想起煙翠在,只能改了口,嗔怪着又道:“還有,誰是你娘子來着?你娘子在前面不遠的帳篷裡呢!”
傅麟胤嘻哈一笑,道:“我娘子可不就在這?怎麼,又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