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死了。
蘇矜藝蒼白着臉,坐在牀頭上,睜大着眼睛看着倒在牀下腳踏上的立秋。
立秋臉色慘白,睜大着眼睛恐怖的盯着她。然而那目光卻已經僵直。牀下,是一灘還未凝固的血跡。血大概是順着立秋的脖子流下的,不禁滿地都是,就連蘇矜藝的牀上,被子也有一邊染上了鮮血,血紅血紅的,觸目驚人。
蘇矜藝不敢動,或者說是不想動。
屋裡一切物品擺放都很整齊,除了牀腳邊立秋躺着的地方有過些微掙扎之外,其他地方都乾淨得很。然而,看着立秋脖子上的傷口還在滲着血,她可以肯定立秋被人殺了的時候,估計是在不久前。她不想毀了兇手留下的作案線索。
門外腳步聲匆匆響起,那不再沉穩的腳步聲,讓蘇矜藝聽出了是誰。那匆忙着急的腳步聲,她可以想象得出傅麟胤的着急,心中微微一甜,臉色卻還是蒼白得可以。
腳步聲踏入屋裡,她連忙望去,白紙般的臉讓進門的傅麟胤也是一陣心疼,而後看到的,便是牀腳下的滿地鮮血和屋子裡瀰漫的血腥味。
立秋是自殺的。
傅麟胤上前將伏在牀邊的立秋弄下來的時候,蘇矜藝這纔看到了她手裡的匕首。些微的震驚之後,便是後怕。什麼時候她睡得這般的沉,連立秋進來後自殺了都不知道?
若是她怨恨在心,殺了自己呢?
傅麟胤也是心中一陣後怕,看着蘇矜藝變了數變青白得可以的小臉,便是一陣心疼和膽戰心驚。他將蘇矜藝摟在了懷中,安慰道:“過去了,都過去了……”
蘇矜藝身子微微顫抖,道:“怎麼會這樣?她怎麼會……”
傅麟胤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對着身後的小廝道:“找……不,馬上去將院子裡的丫鬟小廝叫來,大堂等着。”
傅麟胤本想讓人過來查探一番,後來卻還是放棄了這想法。到底是死在蘇矜藝房中,又是在他的院子裡……他在朝堂上目前風頭正緊,若是因爲什麼事情故意栽贓,他只怕躲不過去。
就是傅麟胤不說,沈燕平也想到了,連忙出去幫着那小廝召集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們,還有幾個小廝在大堂等着。傅麟胤和蘇矜藝兩人趁着那時間,將整個房間又再次看了一遍,卻什麼也沒找到,正要動手查看立秋的屍體,卻聽外面紅鶯驚呼:“王妃?奴婢見過王妃!”
傅麟胤皺了皺眉頭,收回了正要動屍體的手,和蘇矜藝看向王妃。
這府裡有什麼事能瞞得過王妃?蘇矜藝看着王妃不怎麼好看的臉色,斂了斂眸字,小心的低着頭福身請禮。
王妃冷眼看了一眼面目猙獰的立秋,又看向傅麟胤,道:“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傅麟胤搖了搖頭,回道:“正在查着。”
王妃目光再次看向蘇矜藝,不滿道:“真是個不詳的女人。”
傅麟胤皺眉,同樣不滿道:“母親……”
他還要說什麼,卻已經讓蘇矜藝拉住了手,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說了。
傅麟胤只能閉了口,蹲下身翻看立秋。這時王妃卻又叫了聲,道:“你別動,小心臟,等下讓林大夫來!”
傅麟胤一陣無奈,卻也知道這位林大夫是個可信的,便沒有再動手,這是王妃也看向蘇矜藝,再次不滿道:“瞧瞧你,哪有一點矜持淑女之風,還不快快去換了衣服梳洗一下?!”
王妃這麼一說,蘇矜藝這纔想起自己此刻還是一身的中衣,也還沒有梳洗。她看了一眼傅麟胤,臉色猛地一陣通紅。也幸好這裡是女子的房間,那些小廝剛剛都避諱而沒有進來。
她連忙福身請了罪,便要去裡間換衣服,哪知傅麟胤也跟了進去,道:“我陪着你。”
傅麟胤是怕她會出意外,蘇矜藝心裡一甜,只覺得滿滿的溫溫的。 wWW▪ тTk an▪ c o
到底沒什麼時間心情,蘇矜藝也是簡單的梳洗了一番。出去的時候,那位林大夫已經來了,簡單的做了一下檢查,便道:“一刀割傷了喉嚨,失血過多而死。”
蘇矜藝也看了一眼立秋,林大夫又道:“身上也沒有其他傷口,死者沒有掙扎的跡象,是一刀斃命。”又看了一眼立秋手裡的匕首,道:“初步看來,是自殺身亡。”
說着,他便要去拔了立秋手裡的匕首,蘇矜藝真覺得不對勁,目光也再次看向匕首,心中靈光一閃,連忙扯住傅麟胤,小聲示意他看向匕首。
傅麟胤果然也是個聰明的,只不過是看了一眼,便目光一深,連忙喝道:“且慢!”
林大夫立刻停止了要取出匕首的動作,王妃也看向了傅麟胤。傅麟胤蹲下身,搖了搖立秋手裡的匕首,只覺得匕首有些鬆動,便像林大夫問道:“你可有動過她的手?”
林大夫搖了搖頭,傅麟胤沉吟了片刻,又問道:“那我問你,這自殺而死的人,手裡握着的兇器,是否應該會握得很緊?”
林大夫想了想,這才道:“這也不是,不過若是自殺的人帶着很大的決心,她一刀下去的時候,是會用盡全力,那麼她的手,確實會握得很緊。”
可是立秋手裡的匕首,根本只是虛握着。而且……傅麟胤又道:“你看這手勢,是不是有些不對勁?”
林大夫到底是經驗豐富,得到傅麟胤的提醒,伸手就着立秋握着的手勢,動了動立秋的手,將她彎曲了在傷口處比劃了幾下,只覺得不對勁。
傅麟胤拔下她手裡的匕首,比劃了幾下,道:“若是割喉自殺的人,她的匕首應該這麼拿,利刃向外,把手靠向腹處,而後舉手手背向天。但是立秋手裡握着的匕首,卻是利刃朝腹,把手向外。若是這個姿勢,割喉的時候,手心向天,那樣估計用力的時候,力量會大減吧?而且也不順手……”
確實。
王妃也看了眼立秋的傷口,那傷口極深,而且傷口是傾斜向下,若是用第二個手勢,傷口應該是傾斜向上纔是。她沉吟了片刻,這才道:“這麼說,立秋不是自殺,而是……”
“他殺。”傅麟胤接了王妃的話,將匕首扔在了地上,看向蘇矜藝。
這裡明顯是第一作案現場,然而蘇矜藝居然不知道,睡得死沉。那麼……
這麼想着,他走向炭爐。
因爲年關將近,這個時候的天氣正是最冷的時候,夜裡睡覺,紅鶯都會在房中點上一個炭爐取暖。而這個時候炭爐裡的炭,也都燒盡了。
他拿起炭爐,使勁的嗅了嗅,這纔將炭全部倒在了地上,讓林大夫過去看看。
林大夫也捏起了一把炭灰嗅了嗅,最後道:“沒問題。”
沒問題?蘇矜藝目光一暗。若不是在炭爐裡下功夫,那麼她怎麼會睡死過去?難道這裡不是第一作案現場麼?
這時,大丫鬟南佟也進了來,附在了王妃耳邊到了幾句話,便遞給了她一張紙。
蘇矜藝看過去,臉色猛地一變,只以爲立秋是將蘇柳琳的事情,寫了下來。果然,王妃看完信也是臉色大變看了地下的屍體一眼,而後對着傅麟胤和蘇矜藝道:“這裡的事情讓林大夫收拾,你們跟我出去!”
蘇矜藝心中喘喘不安,一直那眼睛看着傅麟胤,心中猜測着他一會聽到那消息之後,會是怎樣的傷心。然而現在想要阻止這一切已經不可能了,只能吊着心,乖乖的跟着王妃出去。
到了大堂,整個馨德院的丫鬟都在,擠滿了整個大堂。沈燕平正審問着,王妃一見着她,便問道:“問得如何?”
沈燕平那眼看了眼蘇矜藝,吞吞吐吐道:“這事情,只怕和妹妹有關……”
王妃一個冷哼,道:“什麼事你只管說!”
沈燕平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只好讓一個丫鬟說。
那丫鬟跪了下來,哭道:“王妃,您一定要給立秋做主啊王妃……其實從數天前立秋便一直魂不守舍的,晚上也不睡覺,一直拉着奴婢聊天,又說什麼有人要殺她,她害怕。奴婢那個時候只以爲是因爲六婆子的事情,她嚇着了,便一直哄着,哪知道被逼急了,她才說什麼不是這回事,是……”
丫鬟猶猶豫豫的停下了,王妃目光一冷,喝道:“是什麼?”
丫鬟一害怕,便立刻道:“立秋說她無意間偷聽了矜夫人的話,心中害怕!”
我?蘇矜藝這次可真真吃了一驚,睜大了眼睛看向那丫鬟,卻見那丫鬟根本不像是說慌,而且那丫鬟像是怕自己說的不夠有說服力一般,連忙又道:“真的,和我同房的幾個人,也都聽見了。”
立秋的房間住着的有四個丫鬟,除了立秋和那個跪着的丫鬟之外,又有兩個丫鬟出來,跪下道:“是的王妃,這些天立秋不但白天疑神疑鬼的,更是一到晚上便不肯睡覺,我們讓她纏得着實有些惱了,逼問了一番。她才肯說是她和六婆子一起聽見了矜夫人的一些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