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宮,封亓顒踢開殿門,霏微聞聲而至,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頭。
“陛下,求求您,放了公主吧!她真的什麼也沒做過,小殿下的死真的不是公主做的,是……奴做的,求陛下放過公主吧!”
霏微不停的哭訴着,那日封亓顒的暴怒,朝顏宮奴才多數都被杖斃,殿外的石階上血跡斑斑,已無人打掃。
封亓顒一腳踢開她,霏微依舊磕着頭,封亓顒一人進了裡屋,桌上擺着飯菜沒有食用,早已冷卻,長樂躺在牀上,封亓顒看着她脣色蒼白,雙頰潮紅,面無生氣。
記的那日,他要親親眼看着她的宮人杖死在她面前,一個接一個的打死,她不是愛民如子嗎?既然她害死他的孩子,也要她親身嚐嚐。看着痛不欲生的樣子,直到她開始求自己,乞求他,她可以以命相抵。
真是個瘋女人,她的善良真是讓人厭惡,當時只是想一腳踢開她,沒料到她那麼弱不禁風,吐了好幾口血,依舊不肯承認投毒之事,只好拂袖而去。
那日之後,廉皇后整日哭訴,大臣開始諫言把她打入冷宮,他在認真的考慮中,使得腦子全是她,路過朝顏宮時,腳不聽使喚就進來了。
封亓顒探了探她的鼻息,還好還有口氣在,只是氣息太過微弱,難道是他那日做的,還是她裝出來的,這個女人從南楚來時就對他不冷不熱,忽近忽遠,現在還玩這一招。封亓顒掀開被褥拉起她,體溫有些高,正在發燒。長樂胳膊上的綢衣滑落下來,露出了肌膚,到處都是紫紅一片,無一塊完好的地方,另一條胳膊也是,封亓顒仔細看着她的臉頰,雙頰微腫,嘴角破裂。定是廉皇后做的,想必身上也都是傷。廉皇后痛失皇子,打她出氣也是常理,自己何必管呢!他也只不過在乎的是她帶來的身份。
“霏微!”
“奴婢在。”
“你們家主子爲何病得怎麼重?”
“公主她……陛下,求你救救公主吧,她已經兩日未進食了,一直高燒不退。”
“你快去拿着藥來。”
霏微有些爲難:“皇后…已警告宮中,不準給朝顏宮任何物品。”
原是如此,封亓顒看着她燒紅的臉。
“夏雨!去拿着烈酒來。”
“喏!”
封亓顒掀開被褥,給她解開領口,讓她散熱。夏雨把烈酒送了過來,霏微把酒淋溼巾帕,不停給她擦拭着,封亓顒不知什麼時候走了。
廉皇后還在牀上靜養,她剛痛失愛子,元氣大傷。見嬤嬤回到牀邊,廉皇后冷冷問:“他是不是又去朝顏宮了?”
“是…是!”
廉皇后大怒:“我們的孩子屍骨未寒呢!他還去看那個賤人,就是那賤人殺了我兒,我要她死,咳咳咳!”
嬤嬤勸道:“皇后娘娘快躺下,您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不宜動怒。”
嬤嬤沒告訴她,她這次元氣大傷,此生已無法生育了,這對她來說就是世上最痛的傷。
她不記得那日自己爲何突然腹痛難忍,她的孩子才七月,還不足月,太醫整治道,她是中毒了,中的還是藏紅花,那不是她下給她的藥嗎?爲何自己中毒了,定是那個賤人,陛下連忙趕來,太醫說孩子只能早產,這孩子不能有事,她的下半生還要靠他榮華,陛下也命太醫全全保住他們母子,腹中實在疼痛,感覺胎兒正在墜落,嬤嬤高興的道,孩子出來了,還是個小皇子,她高興極了,只要孩子健康,什麼榮華富貴她都不想要了,可爲何不見他的哭聲,她問嬤嬤,爲什麼孩子不哭,爲什麼不哭,嬤嬤不應答,她要求把孩子抱過來,嬤嬤卻越站越遠,她的孩子怎麼了,直到聽見殿外太醫給陛下回稟,太子已死於腹中……,她的孩子死了,死了!她再也挺不下去,暈了三天三天才甦醒,定是她害的,沒人知道同一盅食粥一碗有毒一碗沒毒,還是嬤嬤親手送來的,她本是想陛下三番五次進朝顏宮,她越發受寵,只有先下手爲強,讓她無法身孕,一定她換了膳食,讓她痛失皇兒,一定要讓她生不如死。
朝顏宮,長樂又昏睡了一天才轉醒,高燒已退,只是渾身乏力,榻邊的霏微驚醒過來,哭着說:“公主,你不能有事,不能丟下霏微一人,這兒奴一個也不認知……”
長樂安慰道:“不會的,不哭了……”
只見一人踏步進來,原是封亓顒,霏微退了下去,封亓顒走進牀邊,溫熱的手貼到她的額頭:“燒退了!”
長樂有些愣住,她什麼跟他變得這般親近了?長樂側過頭去,封亓顒垂下手。
“你還在怪朕打殺了那些奴隸?”
“對陛下來說,他們的性命一文不值,可他們犯了什麼錯,用性命才能抵過!”
“因爲皇后說是你下毒殺了太子!她若不是顧及朕,你也會跟他們一樣。”
長樂反駁到:“我沒下毒!”
她只記得那日霏微端來食物,像平常一樣,試過無毒才食用,太陽落山時卻聽聞皇后小產,孩子胎氣腹中,還是個健壯的男嬰,正爲其可惜,這時,鳳台宮就有人來抓她,說是她下毒謀殺了太子,喊冤無效,被拖入牢室後又被帶進鳳台殿裡,廉皇后看起來虛弱不堪,卻對她充滿仇恨,不容分說,嬤嬤們上下鞭撻,知道她奄奄一息,廉皇后才道,封亓顒正在併吞燕國,不日就會發兵南楚,讓她先嚐嘗國破家王的痛苦,然後在讓她生不如死。再讓她霏微拖着她回到朝顏宮,她趕緊讓芮姬幾人想辦法逃出齊宮去給蕭彧璟報信,如今看來是對的,隨後封亓顒大殺朝顏宮,芮姬應該逃了出去,不知安全到了南楚沒?
“朕知道!”
輪到長樂驚訝了:“你爲什麼相信我?”
封亓顒:“你連一個骯髒的奴隸孩子都會救,怎會殘害一個未出世的生命!”
他倒是挺可解她的,長樂反而一笑:“那不一定,也許我是僞裝的呢?”
“要別人,朕會懷疑,而你,朕相信,你不會。”
四目相對時,長樂的心莫名的緊張起來,臉頰又開始發燙,趕緊移開目光。
“這個時候,陛下,你不該來。”廉皇后剛失太子,他來這兒只會增加對她的仇恨感。
突然封亓顒搬過她的,目光如炬,對她說:“長樂,朕似乎愛上你了,只要你也是真心的對朕,朕願意不顧皇后對你的指控,不顧大臣們的諫言,由朕來保護你,寵愛你,然後我們生兒育女,讓他們繼承北齊,我們就一同老去,可好!”
他聲音帶着些許興奮,些許期盼,讓人無法拒絕。那一瞬間,長樂真的被他的真誠感動了,要是能拋開一切,這麼簡單多好,可是……
長樂靠近他,感受到他額頭的溫度,兩額相抵,他們像被世界遺忘的孤獨者,在某時某刻剛好遇到了一起,互相取暖。
可現實是殘酷的,長樂知道他正在謀劃攻打南楚,不管是他還是她兄弟們誰贏了這場戰爭,她會和他永遠夾着國仇家恨,他們的愛情會參雜着多少人的鮮血。
長樂輕聲道:“可是陛下你忘了,長樂是南楚人。”
溫馨是短暫的,封亓顒也知道對她的寵幸會引起多少血雨腥風,封亓顒放開她的手,沒有在說話轉身離去,長樂的眼淚慢慢滴落。
2015-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