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格麗特講完認識戴維的過程。儘管她省略了所有的細節,當然包括她和戴維最終喝了一杯的事。裡費爾還是拿起那份厚厚的資料,對瑪格麗特說:
“如此說來,你們這是第二次握手了。那麼,戴維先生的這份禮物,給我的感覺,也是專門爲你準備的了。”裡費爾說着,把那些資料遞給了瑪格麗特。戴維和瑪格麗特當然聽出來了,裡費爾改稱“戴維上校”爲“戴維先生”,既是調侃,也不無意味。不過,倆人都不好表示什麼,只是笑了笑了事。
瑪格麗特接過來裡費爾遞給的材料,隨手翻了翻,竟然有點不敢相信。這正是一份美軍駐英國軍事單位的軍官名冊,尤其重要是的,在後面的附件上的失蹤軍官名冊裡,有詳細的備註,說明是什麼時間在什麼戰鬥或者地點失蹤。前面的名冊雖然只是一部分,但後面這部分卻很完整。瑪格麗特看看裡費爾,又看看戴維,“我該對上校先生說點什麼,才能表達我的謝意呢?”瑪格麗特的這句話裡,頗含機巧,既不是戴維先生,也不是戴維上校,而是上校先生,輕鬆地化解了裡費爾剛纔那句話裡的機關。
裡費爾擺了擺手:“這樣的禮物,恐怕不是說點什麼就能感謝的。戴維上校是有備而來,他負有一項特殊的使命。”
瑪格麗特看着戴維,模仿着戴維那天的姿態:“很榮幸爲您效勞。那麼,我能爲你做點什麼呢?”
戴維看了看裡費爾,裡費爾說:“還是我來告訴你吧,他得到的是一個來自於最高層的命令。”
裡費爾簡要地把戴維的任務對瑪格麗特說了,看着瑪格麗特吃驚的樣子,裡費爾點着頭說,“是啊,儘管我也知道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上校還是希望能得到礁的配合。”
瑪格麗特更吃驚了,“礁?配合?”
戴維:“是的,礁。”
瑪格麗特搖搖頭,說:“和礁的聯絡一個月前就中斷了。一直沒有恢復。”
裡費爾:“我剛纔就已經和說了,我不能給他礁,這讓戴維上校產生了誤會。要和礁取得聯繫,你現在能有什麼辦法?”
看着戴維迷惑的樣子,瑪格麗特解釋說,“負責和礁聯絡的聯絡站站長在此之前被捕。在他被捕之前,他發出了X級警報。這是一個最高級別的警報,這個警報命令礁切斷所有可能的聯絡。並暫時停止一切活動,進入冬眠。也就是說,目前,我們無法通過我們的聯絡網和礁取得聯絡。”
“被捕?那就是說這個站長他還活着?”戴維此問,隱含一種憂慮,一個諜報網的聯絡站就相當於一個系統的神經中樞,這個神經中樞的負責人被捕,往往會釀成毀滅性的災難。
因此,聽到戴維這句問話,裡費爾不由得看了瑪格麗特一眼。
瑪格麗特稍稍沉吟,說道:“我們得到的消息是他被德國人抓住了,但兩天後死於醫院。但是,我一直對這個消息持懷疑態度。因此,我們只能假設他還活着。如果假設成立,德國人是知道他的價值的,至少他們目前不會處死他。”
“你們是怎樣得到關於那個特工被捕和死於醫院的消息?”
“我們是從地下抵抗組織得到的情報,另外我們也從戴高樂將軍那兒得到證實。戴高樂將軍有一條秘密通道,通道的那頭,有一些是法國維希政權的高級官員,他們有的曾經是戴高樂將軍的同僚。在戴高樂將軍提供的情報裡,還附了一張這個特工死亡的照片。根據這些情況,判斷這名特工已經死亡,可以說是證據充分。但我始終持懷疑態度。”
瑪格麗特說到這裡,裡費爾插了一句,“瑪格麗特孤掌難鳴,一直試圖說服別人。當然,主要是我。”
瑪格麗特說到這裡,看了看裡費爾,又接着說道:“不知道上校有沒有興趣,看一看這些情報。是的,我一直希望找到支持我的人。”
戴維聽到瑪格麗特這樣說,當然明白瑪格麗特的心意,於是點頭表示同意。
“不過,”戴維說道:“也許你會多一個反對你的人。”
“但願是我錯了。”瑪格麗特這話,
“將軍,可以嗎?”瑪格麗特轉向裡費爾。
“當然。”裡費爾說着,摁了摁鈴,一個副官聞聲進來,聽了裡費爾的吩咐後,轉身出去了。幾分鐘後,那份情報就放到了裡費爾的辦公室桌上。戴維抽出來仔細看了起來。
副官拿來的,其實是一份關於情報網遭受損失的評估報告。報告的文字部分後面的附件有英國特工的死亡後的照片。
照片是在醫院的病牀上拍攝的。已經死亡的英國特工的一隻手從病牀上垂落下來。在手的旁邊,已經拔出的輸液管也垂在一邊。但戴維看到這張照片當然是翻拍過來的,因爲在照片的下面還有一些小字,只是太小而看不清楚。顯然這是從另一份資料上翻拍下來的文件。字雖然看不清楚,但戴維猜測這是一份上報的材料,文字的意思無非是一個死亡說明。這個附件應該是德國人的一項例行公事。
戴維看完那份評估報告後,問瑪格麗特:
“他是在什麼地方被捕?”
“巴黎。”
“巴黎?”
“逮捕他的人是莫里茨。”
“莫里茨?我知道他。他就是法國人說的,那頭黑色獵狼犬?”戴維說道。莫里茨在德語裡有黑色的意思,因此法國地下組織都這樣稱呼他。
戴維知道莫里茨,對於裡費爾和瑪格麗特來說,並不感到奇怪。莫里茨是一隻經驗豐富但又野心勃勃的獵犬,他是舒倫堡最得力的助手。法國幾個重要的地下反抗組織,都是毀在他的手裡,就是英國情報網也在他手上吃過不小的虧。戴維希望得到的“礁”小組,也差點在他手上全軍覆沒。對此,裡費爾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極其兇惡的對手:
“事實上不止是法國,好幾個其它被佔領國的情況也是如此。就是我們自已,也吃了他不少苦頭。”
提到舒倫堡和莫里茨,戴維也不由得皺起眉頭。這兩個人,舒倫堡思維敏捷而縝密,莫里茨經驗豐富而狠辣,這兩個人的組合,簡直就是對手的噩夢。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德國人自己,提到他們也會噤若寒蟬。克拉克在戴維面前就曾經表現出這樣的恐懼。
“未能和柯爾小組取得聯繫,一是因爲莫里茨始終在追蹤他們。二是我們不能證實那名特工已經死亡。”
三個人陷入短暫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