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都飛不進去。”柯爾小聲咕嘟了一句。
戴維和柯爾潛伏在山谷這一側的山林裡，從望遠鏡裡觀察着。在山峽裡，貼着山崖，有一條彎彎曲曲的細長公路，這是唯一能進入山谷的道路。
望遠鏡裡，沿着那條山間公路往外延伸。由於山勢險峻，地形複雜，他們不得不頻頻更換觀察點。在最後的一個觀察點，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個小鎮。戴維從身上掏出一張地圖，用手指在地圖上找，很快找到了一個小圓點。
“這裡應該就是拉文斯堡。”戴維說。
“你怎麼知道它是拉文斯堡？”柯爾看着那個圓點反問戴維，因爲地圖上面並沒有標出地名。
“我在那兒滑過雪。那兒有個非常不錯的滑雪場。”
“你喜歡滑雪？”
“是的，我是個很不錯的選手。”戴維說着，指着對面的山說：“在這坐山的後面，是普克希裡，從那兒登上阿爾卑斯山，你可以看到最美的景色，天氣好的話，在那兒就能看到楚格峰。”楚格峰是德國境內阿爾卑斯山脈的最高峰。戴維說話的時候，瀰漫在地勢低凹處的霧靄開始慢慢散去，天空也撕開了一道裂縫，現出一線藍天，“一會我們回去的時候，有的路段或者就可以看到。”
儘管戴維這樣說，但柯爾有些疑惑，如此偏僻的地方，就算是本地人，也很少有人知道。戴維看出柯爾的疑問，解釋說，戰爭前，差不多歐洲著名的滑雪聖地都留下過他的足跡，當然還有一些是不太著名的。比如，拉文斯堡。算是巧合吧，戴維最後補充了一句。
戴維和柯爾說這些話的時候，希爾曼正好也從另一叢樹叢中鑽了過來。
“會不會是你們老頭子知道你對這兒熟悉，所以選中了你。不過，在我看來他不會喜歡你。所以，更可能的是他覺得你葬身這樣的地方也很不錯。”希爾曼說的老頭子，當然是指阿諾萬。希爾曼聽說過阿諾萬是個嚴厲而刻板的老頭，在部下面前從來不苟言笑，而戴維給希爾曼的感覺並不是那麼循規蹈矩。
“嗯，都有可能。”戴維明白希爾曼的意思，“不過，裡費爾將軍倒是非常希望我能活着回去。”
“嗯哼？”希爾曼似乎並不相信這一點，“難道你覺得你給他帶來的麻煩還小嗎？”
“帶給他的麻煩是不小，但我也給了他他想要的東西，當然只是一部分。”
“原來如此。”希爾曼噢了一聲，“卡拉，柯爾，他們都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可你什麼也沒給我。”
“你不是說了嗎，那隻老華洛芙的手鍊，我會給你的。”
希爾曼點點頭表示滿意。希爾曼是來告訴柯爾和戴維他們注意隱蔽，那邊有個人過來了。看樣子是個遊動哨兵。說完這話後，他走出幾步，和戴維、柯爾保持了一點距離。
希爾曼看到的人走近了，果然是一個德國士兵。他從山崗一側慢慢地走過來，不時地用他手裡的槍撥弄着草叢。突然，他似乎發現了什麼，彎下腰，躡手躡腳鑽進樹林。
德國兵所去的方向正是戴維和柯爾所在的位置，希爾曼悄悄跟在德國兵的一側，並輕輕發出了一聲鳥叫，這是告知他們有情況。戴維和柯爾向也看到了那個德國兵，同時看到了希爾曼所做的一個詢問動作。
這個動作戴維當然非常熟悉，但是，柯爾堅決地搖了搖頭，柯爾向希爾曼爬行了幾步，把他的挎包扔給了希爾曼。希爾曼拉開口看了一下，露出一副很驚奇的神態，然後他笑着點了點頭。繞着德國兵的一側走去，並不時地輕輕搖動樹枝弄出一點聲響。
德國兵顯然聽到了那輕微的響動，他向希爾曼所在的方向走去，越來越近了，他凝神傾聽了一陣，然後貓下腰，把頭伸進了一叢灌木。在他撅着屁股往灌木叢中的張望的時候，希爾曼透過樹葉清楚地看見了德國兵的臉。胖店主說得不錯，那完全就是一張娃娃臉，天真的眼神裡充滿好奇。
戰局不利，兵員損耗巨大，德國已經開始徵收十五六歲的孩子入伍。特別是希姆萊的黨衛軍裡，招收了更多熱血賁張的少年。如果希爾曼此時動手，時機再好不過。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擰斷這個男孩的脖子。但希爾曼還是一動不動。在他眼時，那只是一個把哥哥甚至是爸爸的軍裝套在身上的男孩，軍裝是那麼寬大，上裝的下襬差不多到了他的膝蓋。只要這個穿軍裝的德國大男孩沒有發現他，他就不會動手。
德國兵看來什麼也沒發現，他從灌木中退了回去，向另一叢樹叢走去了，他所去的方向，正是柯爾和戴維呆着的地方。
希爾曼輕輕把手伸出包裡，拿出一樣東西，解開繩子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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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一陣大響，一支山雞撲楞着翅膀飛了出來。
德國兵看到山雞並不感到意外，這正是他剛纔所尋找的。大男孩一臉的興奮，他拔腿向山雞追了過去。這種山雞既飛不高，也飛不遠，遇到危險，總是喜歡往稠密的灌木叢中鑽，事實上，沒有人能捉到它。
戴維和柯爾伏在一邊，觀察着動靜。男孩越追越遠，山林復歸平靜。戴維也看到了那隻山雞飛過，他看了一眼柯爾，覺得不可思議。
“真有你的。你怎麼弄到的？”
“剛纔，在路上買的。本來想帶回去做成烤雞。”柯爾笑着。
這時，望遠鏡裡，公路上駛過了一輛巡邏卡車，在一個拐彎處停了下來，三個德國兵跳下車後，又有另外三個德國兵上了車。
“那裡應該是個暗堡。”柯爾指給戴維，“德國人在換崗。”
“你說的地，那是個暗堡。”戴維也從望遠鏡裡看到了，他輕輕搖着頭，真沒想到防備這麼嚴密了，路上已經關卡重重，居然還設有暗堡，“這樣的暗堡不知還有幾個？”
“應該有三個，”柯爾說：“卡車上是九個人，一個暗堡應該有三個人。”
“嗯。”戴維欣賞柯爾的細心，“不知道另外兩個在哪裡。”
“知道了也沒用。如果想要強攻的，至少得一個加強連，才能打得進去。”柯爾說着，連連搖頭“否則，這簡直就是一個死亡陷阱。”
“我們走吧。”戴維說，“顯然是炸了他們的重水工廠後，德國人被炸怕了，因此加強了防備。一個加強連也未必打得進去。得另想辦法。”
柯爾表示贊同。戒備如此森嚴，不可能再有什麼收穫了。相反，時間呆長了，也容易暴露，即便能脫身，也勢必會打草驚蛇，那就真是無計可施了。
第四十六章天無絕人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