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上了路。克倫朵夫人和老太太換了座位,現在克倫朵夫人和凱特醫生抱着帕克坐後面,帕克的頭軟綿綿地靠在媽媽身上,腳耽在凱特的腿上。
老太太坐在了戴維的身旁,這是凱特的主意。這樣不僅帕克可以伸展一點,待會到了奧格斯堡,老太太可以指揮戴維直接開到醫院。
“還可以再開快一點嗎?”凱特問道。
戴維伸手抹去了額頭上的汗珠,換了一個檔位,腳底加力,油門轟到了最大。老轎車像一匹久困於欄的野馬,不求苟活,但求一死。
一個很急的彎,車幾乎是橫着滑行了一截,車尾猛然一甩,被制動的後輪一陣飛旋,幾乎就要滑出去的車身回到了路上。饒是老太太說她喜歡坐弄得很快的車,也不禁失聲驚叫。
再往後,老太太乾脆閉上了眼睛。她再也不想受到那樣的驚嚇了。而凱特醫生和克倫朵夫人根本就不看一眼窗外,他們都只看着帕克,要麼,對視一眼。在感覺到汽車急速轉變的時候,凱特醫生會一手抓緊接手,而一手則會輕輕地拍一白克倫朵夫人的手背。
華燈初上,老式轎車像一頭瘋牛,在人們的驚叫聲闖進了奧格斯堡市區。幸而,由於天冷又已近天黑,街上的行人和車輛並不多。又幸而老太太熟悉道路,戴維不用停車問路,在她的指揮下,可以直接開往奧格斯堡市立醫院。只是老太太的指揮總是慢了半拍,每每臨到轉彎才作出反應,戴維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急剎然後再突然轉彎。好在瑪格麗特和凱特都已經見識了戴維的車技,反而見怪不怪,該驚不驚。
奧格斯堡市不大,但由於它是希特勒的發祥地巴伐利亞州的首府,而且遠離前線,遠離無情的炮火,是德國真正的大後方。因此,儘管戰事不利,它仍然保持了往日的寧靜和曾經的奢華。寬闊的馬路,美麗的建築,修茸整齊的花圃,各式各樣的城市雕塑散落其間。
聖約翰醫院是一家教會醫院,位於高中心,是奧格斯堡市最大設施也最好的醫院之一。據說,希特勒一生換過一顆臼齒,就是在這個醫院換掉的。以至於後來,美國人,蘇聯人以及英國人法國人紛至沓來,爲找到希特勒的牙牀模型而把這所醫院翻了好幾個底朝天。當然,這是後話了。
戴維把車停下後,凱特醫生不等車子停穩,就拉開門從車上跳了下來,往醫院裡跑。而戴維也同樣快,他從克倫朵夫人手裡接過帕克,一步不拉地跟在凱特醫生的後面,往急救室走去。
凱特醫生幾乎是小跑,一進醫院大廳,就不停的發佈命令。
“馬麗安小姐,請你通知盧卡斯醫生,準備麻醉,麻醉對象是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
“安利絲,你去通知娜亞護士長準備手術,讓馬克西米蘭醫生做我的助手。”
“雷婭,你隨我來,給孩子驗血和爲他測量血壓。這孩子失血過多,得先給他輸血。”
“勞拉,你先給這孩子配1000毫升營養液,用百分之零點九氯化鈉做溶媒,加百分之十的葡萄糖。另外肌肉注射一支青黴素。”
“好的,凱特院長。”
“是,凱特院長。”
“我來了,凱特院長,我這就去做。”
被凱特點到名的,紛紛跑動起來,一陣小小的忙亂。但卻在凱特院長具體的指派下,顯得井然有序。而此時,戴維和克倫朵夫人也才知道凱特醫生是這家醫院的院長。
一切都在準備過程中。戴維抱着帕克跟着凱特院長進了急救室。凱特院長輕輕打開了帕克的包紮。克倫朵夫人經過一天的驚嚇,此時一眼看到渾身是血的帕克,禁不住一陣暈眩。戴維轉身,扶住了克倫朵夫人,然後把她送到外面的椅子上坐下了。他對克倫朵夫人說,“你得在呆在這裡,他們會做得更好。”克倫朵夫人理解了戴維的意思,點了點頭。
戴維這才又進到急珍室。凱特院長神情凝重,他認真地檢視了帕克的傷口,當看到帕克竟然是槍傷,他看了看戴維。戴維搖了搖頭,凱特院長意會的戴維的意思,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在做完傷情檢查後,他再次探測帕克的生命體徵。
做完這一切。凱特院長轉過身對戴維說道,“情況不是很好,”凱特醫生說到這裡,戴維向門外偏了偏頭,凱特院長會意,低聲接着說道:“應該說,是很不好。”凱特院長說着,也向門外偏了偏頭,“那麼……你太太,是我和她說,還是你和她說。”
“救活他,有多大的可能。”戴維沒有接凱特院長的話,而是反問了一問。並隨手從一個走過的護士手裡的托盤上抓起幾個酒精棉球,捋起一隻袖子,在胳膊彎處擦了起來。凱特院長沒有在意,他以爲戴維可能是什麼時候擦了一下。
聽到反問,凱特回頭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帕克,“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剛纔在路上,我們掉下懸崖的可能有多大?”
“四分之一。”
凱特院長搖了搖頭。
“我的意思是,還有四分之一的可能撞上懸崖。”
“這就對了,”凱特院長點了點頭,“如果非要說個百分比的話,我要表達的的和你表達的一樣。”
戴維看了看門外,“就說百分之六十,您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好嗎?”
凱特院長看了看戴維的眼睛,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還是輕輕搖了搖頭,“我是一個醫生。”
戴維沒辦法,只得跟着凱特醫生一同走了出來。戴維故意做出輕鬆的表情,對克倫朵夫人說,“凱特院長有話要和你說。”
“夫人,是這樣,您和您的丈夫一會得在一個手術單上籤上你們的名字。在簽字之前,我想和您們說的是,孩子的生命處在危險之中,手術是唯一的搶救辦法。但是,我……”
克倫朵夫人看到他們,站了起來,並且打斷了凱特院長,“凱特院長,您認爲他活下來的可能有多大?”
“這個……我……”凱特院長看了一眼克倫朵夫人,又看了看戴維,“這個,我是一個醫生。我只能說……”
戴維插了一句嘴,“克倫朵夫人,剛纔我也這樣問過凱特院長。”
凱特院長感到非常驚訝,“克倫朵夫人?這麼說,您不是克倫朵先生?他也並不你的孩子,可是……您的表現讓我覺得……您和一個父親做得一樣好。”
“您做的和我一樣好,而且,您還會比我做得更好,是這樣的嗎?凱特院長。”
“您過獎了。”凱特院長點着頭,轉而對克倫朵夫人說,“您剛纔是問我孩子活下來的可能有多大?我是一個醫生,但我想說的是,百分之六十。他是一個堅強的孩子,而你,是一個堅強的母親。”
“謝謝您,院長。您這麼一說,克倫朵夫人就安心多了。”戴維搶先說了一句,然後又扶住了克倫朵夫人的肩。
一切都準備就緒。帕克被從急救室推了出來,就在快進入手術室第一道門的時候,戴維被攔在了門外。
“先生,您不能進手術室。”
“你會讓我進去的。”戴維笑着說。
正在這時,一個護士拿着化驗單匆匆跑了過來:“凱特院長,我們不能爲孩子手術。他是O型血,RH陰性,我們沒有這樣的血漿。”
“去血庫,快,快去。”凱特院長臉色急劇變化,O型血的RH陰性,不足千分之一,血庫里根本不可能有。凱特院長說這句話,不過是有那麼一絲的僥倖心理。
“血庫根本沒有血,什麼血型的都沒有了。都被調到了前線。”
“打電話給其它的醫院,試試看。”凱特院長已經絕望了。他像是呻吟一般說出這樣的話。
果然,護士輕輕地搖了搖頭,根本沒有這樣的可能。但她還是準備按凱特院長的吩咐試試看。
“不用試了,任何一家醫院都不可能有那樣的血漿”。戴維攔住了護士,並且伸出那隻捋起袖子的的胳膊。
“讓我進去吧,真是太巧了。我是O型血,RH陰性。而且,我剛纔已經消過一次毒了。”
凱特院長恍然大悟,剛纔戴維是在爲輸血消毒。他對戴維搖搖頭,又點點頭。別人都不明白,但戴維知道,凱特院長的意思,你不是他的父親,你做得比一個父親做得還好。我也不是他的親人,但我會做得和你一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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