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進犯

平涼。

荒土上,風呼嘯而過,一個骷髏頭搖晃着掉落在地。

一根腿骨隨風沙滾動到了一個吐蕃少年的腳下,他俯下身來,將它拾起來。

“野布東,你在看什麼?”

“我想造一根骨笛。”

名爲野布東的吐蕃少年端詳着手裡的骨頭,眼神明亮,帶着對曲樂的喜愛與憧憬。

“哈哈,這骨頭可制不成骨笛,好的骨笛都是用鷹骨製作,差的用十六歲少女的骨頭,這些死在戰場上的年紀老了,骨頭鬆了。”

野布東傻笑了兩聲,還是把這根骨頭揣了起來,帶回到了營地。

他走了頗遠,前方漸漸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營地,周圍的人也越來越多。

忽然,悠長的號角聲響起。

騎兵們呼嘯而來,用吐蕃語大喊起來。

“集結!”

“所有人集結,將軍帶我們殺入長安!”

“殺入長安……”

野布東對那些喊話聲充而不聞,只聽着那號角的旋律,隨着它吹響口哨。

他的哨聲並不尖銳,竟是將那充滿了殺伐之氣的號聲吹奏出蕩氣迴腸的感覺。

又走了一會兒,他來到了自己的駐地,他的主人朗結贊一見到他,就拿出鞭子抽在他的身上。

“你又亂跑?還不快跟我出征?!”

野布東是朗結讚的奴隸,也是他的衛兵。朗結贊是朗氏一個落魄子弟,因家人與達扎魯恭有舊交,這次得以在達扎魯恭的中軍效力。

原以爲搶擄大唐是一個美差,沒想到是場硬仗,從去年打到今年,不僅沒搶到什麼金銀寶玉,反而死了許多衛兵。

因此,郎結贊只好讓野布東這樣的小奴隸騎上馬,隨他征戰。

野布東什麼都沒有,不必說盔甲、武器,他騎着的駑馬上甚至沒有馬鞍與腳鐙,只有一個殘破的嚼頭與繮繩,連着馬匹一起,都是屬於朗結讚的。

唯一屬於他的東西,只有一身破爛的衣裳,與一柄匕首,而他,也是屬於朗結讚的。

“殺入長安!”

一隊隊小隊伍匯聚成了浩瀚的大軍,開始向東行進。

野布東騎着駑馬,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

他既不看路,也不拉繮繩,只管拿着一塊石頭打磨着他撿來的骨頭。

這是一件極費工夫的事。

前方,朗結贊則是樂此不疲地找人聊着這次的戰略。

“尚多熱爾將軍已經吸引住了唐軍在秦隴的主力,我們繞過郭子儀,直接攻打長安。”

“這樣的話,郭子儀追上來,我們會有兩面受敵的危險啊。”

“將軍心裡有數,你看到將軍身邊那個漢人了嗎?那是涇州的唐軍將領,因爲參與到了唐廷的內鬥,逃出投奔將軍,帶來了了不得的軍情。”

與朗結贊說話的,是達扎魯恭的弟弟馬重木麾下的親兵將領,因此知道頗多內幕,讓郎結讚羨慕不已。

“那這一戰,能贏?”

“我告訴你吧,唐皇帝要死了,等我們到長安,他們連皇帝都沒有。”

郎結贊挑了挑眉,再次對這場漫長到讓他已十分厭倦的戰事感到了興奮。

隊伍前方。

高高的大纛下就是達扎魯恭。

他四十多歲年紀,正處於鼎盛之年,身材雖不高,但非常健壯,滿臉都是捲曲的鬍子,眼神銳利,看起來就是一副精力旺盛的樣子,他的頭髮披散着,如同一頭高原上的犛牛。

此時他一邊騎馬,手裡拿着一柄千里鏡把玩着。

“你是說,這也是薛白製造的?”

“是。”

答話之人的頭髮短短的,只有一寸長,身上披着僧衣,卻是從長安逃來的李齊物。

李齊物也是剛剛抵達吐蕃軍中不久,他臉上的表情並不開心,因他其實打心眼裡看不上達扎魯恭,嫌棄這蠻人身上一股極重的臭味,那是牛屎與羊羶混合在一起,混合着常年戰場廝殺帶來的血腥味。

此番李齊物之所以來,是得了李隆基的命令,聯絡達扎魯恭,借其兵勢以求復辟。

“將軍還是稱他爲‘李倩’爲妥。”李齊物道,“他雖悖逆,但太上皇從未否認他的身份。”

達扎魯恭道:“當年用來攻石堡城的巨石砲,聽說也是他造的?”

“是啊,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天才。”

“既然如此,你們爲何不把大唐傳到他的手裡?”

李齊物嘆息了一聲,道:“我給將軍講一樁故事吧?”

“好。”達扎魯恭道。

“很多年前,我在陝郡擔任太守,開鑿黃河漕運,在桃林縣掘出了祥瑞獻於太上皇,對此,太上皇很高興,把桃林縣改名爲靈寶,並改年號爲‘天寶’。但李倩監國以後,第一件事就是下詔不許各地再獻祥瑞,李倩還有一個心腹,名叫胡來水,乃是桃林縣對岸的平陸縣人,他爺孃當年應徵勞役,被黃河水捲走了,爲此事,胡來水十分記恨於我。他得勢之後,經常在李倩面前說我的壞話,想要除掉我。”

這個故事很長,達扎魯恭雖會漢語,但還是琢磨一下才聽懂了。總之,李齊物與薛白不合。

但僅憑這一點,他依舊不太敢相信李齊物,於是,李齊物說了第二個故事。

“那些年,我在外任官,沒有回長安。但我在長安還有一間大宅院,處於地段最好的宣陽坊,佔地甚廣,毗鄰虢國夫人的宅院。”

說到這裡,李齊物還向達扎魯恭解釋了一下楊玉瑤的身份,並且繪聲繪色地說了楊玉瑤與長安權貴們攀比奢侈程度之事,極力渲染。可惜,言語的力量還是難以還原出那年長安的繁盛。

“我那宅院,佔地廣闊,奢華程度不亞於虢國夫人府。”

談及此事,李齊物完全是得意的神色,滿口誇耀。

達扎魯恭聽得也是十分嚮往,心道,倘若有朝一日能兵臨長安城下,一定要破城而入,狠狠地把金帛子女搶擄一番,滿載而歸。

“李倩監國之後,下詔禁止長安貴胄攀比,限制了官員的宅院規格,我不得不發賣了祖宅。當時我便知,李倩與我們不是一條心,他假仁假義,爲了討好庶民,要先拿我們開刀。”

“此前還發生了另一件事,天寶年間,我還在竟陵郡任太守,讓門客住在長安的宅院之中,無意中打翻火燭,走了水,火勢蔓延到了虢國夫人府。當時,李倩就在那裡,與虢國夫人姐妹昏天黑地。”

達扎魯恭眉毛一挑,問道:“怎麼會?按你們漢人的禮儀,輩份也不對吧?”

“當時,李倩的身份還未揭開。”李齊物道:“而且,那等無恥卑鄙之人,根本就不管這些,只用下身思考。”

“你們唐人,真髒。”

達扎魯恭評價了一句,暢想着長安城中的風流,心中卻也生出了嚮往之意。

李齊物譏笑了兩聲,道:“實則情況遠比將軍以爲的還要髒,我方纔說的‘姐妹’指的乃是太上皇的寵妃楊太真,那天夜裡,她恰好出宮與李倩私會,因那一場火而被困於廢墟的井下,也就是因此事,太上皇開始懷疑他們的私情。”

“李倩自從監國以來,不僅有心腹胡來水對我百般詆譭,還因楊氏姐妹而對我心懷不滿,既不會重用我,想必早晚還要除掉我。這樣心胸狹隘的人,再怎樣,也絕不能讓他登基掌權。”

聽到這裡,達扎魯恭已更加明白李唐皇室之間的勾心鬥角,李隆基寧可聯合外敵,也不肯讓那個失而復得的孫子繼位,背後有着頗覆雜的恩怨。

之前,高暉向他保證過,等他抵達長安,會是唐帝李琮剛剛死去不久、朝廷內部大亂的時候。現在李齊物來了,通過這些秘辛舊事,讓他更明白了始末,對計劃也更添了幾分信心。

可同時,達扎魯恭原本對大唐的敬畏也隨之退去,開始心生蔑視。原來那個威震萬邦的唐皇帝,也不過是有七情六慾的人。

“放心,這次我們請來了大將軍,一定能助太上皇除掉孽孫。”策馬在另一側的漢人將領朗聲說道。

他是高暉,原本是涇州將領,一直在暗中傳遞軍情給吐蕃軍,此前一戰,正是因爲他的情報,使得達扎魯恭挫敗了郭子儀軍,還引得王難得所部繞到了別處。

而李齊物曾經向薛白檢舉高暉,其實彼時高暉已經做好了出逃的準備。這個苦肉計一度讓李齊物獲得薛白的信任,在長安城中聯絡了包括李承宏在內的一些權貴,只可惜最後被顏泉明查到。

“到時,唐主可千萬不能忘了答應好的賞賜啊。”達扎魯恭大笑道。

“那是自然。”高暉與李齊物異口同聲地應道。

大軍行進到傍晚,離平涼城已經很近了,這裡是長安的門戶之一。

達扎魯恭下令,在西涇河北岸的虎山駐紮。

他不急,李齊物卻比他還急,聽說紮營了,立即跑去催促。

“將軍這是怎麼回事?此地離長安不過數百里,萬一被李倩的哨馬發現了我們,以五百里加急報信,一日就能把消息送到長安。”

達扎魯恭道:“你也知道那是換人換馬的驛信。我的大軍不能像送驛信那樣奔馳,馬兒會炸肺。既然不能一日殺到長安,早到晚到都是一樣的。”

“怎麼會一樣?”李齊物道:“早一天到,太上皇就能更早一天控制局勢。”

“你們的皇帝死去,送葬也要七日,我們的大軍這麼遠到長安,還不夠盡力嗎?”

“可萬一消息傳到長安,李倩提前佈署防備,可就不好打了。”

達扎魯恭道:“消息若傳到長安,李倩的兵力只會心生畏懼,投靠太上皇。若是如此,都不用等我們到,也就大功告成了啊。”

李齊物聽得腹誹,面上卻不敢發作,悻悻不語。

他徘徊了一會,偷瞄了達扎魯恭幾眼,忽然問道:“將軍喝酒了?”

達扎魯恭擺了擺手,但確實有些迷糊、氣悶,像是喝醉酒般。

軍中不止他一人如此,不少士卒、牧民都感到疲倦無力、嗜睡頭昏、胸悶腹瀉,因常年生活在空氣稀薄的高原上,他們每次出征到海拔更低的地方,都會因爲不習慣這邊濃郁的空氣而感到有些醉。

反之,唐軍每次攻入吐蕃,則常常無法適應那邊的空氣稀薄。

今年本已適應了隴山的高度,今日一路向東,地勢越來越低,到了傍晚,達扎魯恭已打了好幾個哈欠。

“你也看到了,我們的士卒已經鏖戰了一年多,現在還走到氣候這麼差的地方,太累了啊。”

李齊物愣了一下,奇怪明明白天還說得好好的,怎麼到了晚上立刻就變了態度?

“將軍,你的意思是?”

達扎魯恭半眯着眼,隨口道:“這趟行軍,比預想中辛苦啊。”

李齊物道:“那?”

“大唐富庶,我們助太上皇平逆,卻只有那一點賞賜,士卒們都很不情願。”

李齊物於是明白了達扎魯恭意思,道:“既然如此,到時我請奏太上皇,再賜絹兩萬匹,如何?”

達扎魯恭懶洋洋地一揮手,馬上就有士卒展開了一張地圖,擺在他面前。

他手指輕輕地一點,點在了地圖上安西、北庭的位置,也不說話。

李齊物看懂了這是要讓大唐割讓安西、北庭的意思。

他十分爲難,站在那反覆躊躇,最後道:“此事不是我能作主的,何不等到了長安稟明太上皇,再作商議?”

達扎魯恭並不急在一時,微微一笑,道:“也好。”

李齊物只好百般懇求,許諾了更多的金銀玉帛,終於讓達扎魯恭保證在五日之內抵達。

出了大帳,他心頭氣惱,不由暗罵不已。

“啖狗腸,當我不知你這蠻夷有何算計,以爲出兵嚇一嚇李倩,就能領了太上皇的賞賜。拖着不進軍,還想坐山觀虎鬥。言而無信,毫不知詩書禮儀的小人!”

罵歸罵,李齊物也認爲達扎魯恭對進軍的日程把握得恰到好處,這樣慢慢進軍,一邊打探着長安的消息,確實可以讓吐蕃軍從容不迫,利益最大化。

反正就幾日工夫,局勢還能出現大變化不成?

想着這些,一路從營地中走過,忽然,李齊物耳朵一動,停下腳步來。

他隱隱聽到了笛聲。

對樂曲極爲敏感的他立即往聲音的方向走了一段距離,漸漸地,他聽清了那笛聲婉轉悠揚,竟有種返璞歸真的境界。

“居然。”

李齊物喃喃着,加快了腳步繼續往前趕去。

居然能在這蠻兵之中聽到如此了得的笛曲,在他看來,世間能有這樣吹奏水平的不過寥寥數人。

太上皇、嗣歧王、李龜年……是誰竟流落到了此地?

隨着笛聲越近,前方的帳篷越來越破舊,甚至沒有了帳篷,那些衣服骯髒的奴隸們席地而臥,像融入天地之間的一塊塊石頭。

李齊物是一個很風雅的人,他喜歡茶、喜歡詩、喜歡禪意,更喜歡樂曲。

正是因此,他算是在宗室之中深得李隆基喜愛的一個,可也正是因此,他遭到了李林甫的妒忌,當年被遠貶竟陵。官場雖失意,可他對風雅的喜愛卻是出自於真心。

腳踩過那滿是牛糞的土地,李齊物終於看到了吹笛人。

他本以爲那會是一個被吐蕃軍俘虜的名士,如董庭蘭、雷海青之類。

可月光照耀之下,他看到的卻是一個瘦小的身影。

那是一個少年,正閉着眼專注地吹着他的笛子,氣息均勻得就像是輕拂過山間的微風。

他對李齊物的靠近毫無察覺。

直到一曲吹罷,少年擡起頭,望向天上的月亮。

“更吹羌笛關山月,無那金閨萬里愁。”李齊物感慨了一句。

少年回過頭,目光畏懼,問道:“詩?”

“什麼?”

李齊物愣了一下,意外的發現,眼前的少年竟是個吐蕃人,且還是個奴隸。

他難以相信,那樣美妙的笛曲,竟來自一個吐蕃少年。可樂曲就是這樣,它是世上最講究天賦之事,因此也是最爲珍貴。

“唐詩,是唐詩,你念的?”少年追問道,眼神中滿是憧憬。

“你喜歡詩?”

“是。”少年用力點頭。

李齊物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野布東。”

“方纔那曲子是誰教你的?”

“我,沒有人教。”野布東很努力地說出他會的漢話,“我喜歡吹笛。”

說着,他把手裡的笛子交到了李齊物手上。

讓李齊物驚訝的是,那竟是一把極爲粗糙的骨笛,白骨的質地不算好,製造時有了幾道裂跡。

“這是鷹笛?”李齊物道:“你們稱爲‘惹’。”

“骨笛,我撿的骨頭。”

李齊物笑了笑,遞還了骨笛,從袖子裡拿出一個隨身攜帶的壎。

他向野布東點了點頭,隨即吹奏了起來,吹的是李隆基譜的一首曲子《傾杯樂》。

論技藝,他比野布東高超太多了,可這番吹奏,他自知自己的吹奏不能向野布東那樣完全沉浸至曲中。

一曲罷,李齊物把壎遞在野布東面前。

“賞你了。”

野布東大喜,眼神裡綻出驚喜的光芒,卻問道:“真的?”

“賞你。”

這馬上就成了野布東擁有的最珍貴的東西,他連忙雙手接過,擦都沒擦就放在嘴邊吹奏起來。

同樣是《傾杯樂》,第一次吹奏,他非常不熟練,有很多的錯誤與瑕疵。然而,他的曲子裡,卻莫名地多了一份情感,一種更打動人心的東西。

李齊物滿意地撫着須。

他曾聽說,安西那邊有人會到茫茫大漠裡去尋找寶石,雖然極可能成爲風沙掩埋之下的白骨,卻也有極小的概率找到曠世珍寶。

這個吐蕃少年野布東,就是他找到的珍寶。他打算將他獻給太上皇。

討要一個奴隸,李齊物只需要與奴隸的主人商量就好了,他以十斤茶葉,就從朗結贊手裡買下了野布東。

“不值錢的奴隸,我想捉多少,就有多少,吐蕃種不出的茶葉,值錢。”朗結贊如此說道。

帶回了野布東,李齊物招來通譯,對野布東說了一個故事。

“我在竟陵當太守的時候,遇到一個與你很像的人。他出身卑微,相貌醜陋,但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才能,茶道。經我賞識,他如今已成了名播四海的茶聖,你早晚會聽說他的名字,他叫陸羽。”

野布東激動地張了張嘴,道:“陸羽,茶聖,我知道。”

這是一個好學的奴隸。

“你會是我發掘到的下一個陸羽。”

“我,不會泡茶。”

“你會演奏。”李齊物道,“我會把你獻給太上皇,他很快會再次君臨天下,而你可以成爲他最喜愛的樂師,你知道梨園嗎?”

野布東搖了搖頭,可顯然對這件事極爲感興趣,緊緊盯着他移不開眼,眼神發亮,滿是好奇。

李齊物不由笑了笑,耐心地說了梨園是什麼樣,說了天寶年間的樂曲之盛。

野布東聽得如癡如醉,甚至激動到渾身顫抖。

他若是達扎魯恭,一定要拼盡全力,揮師東進,助李隆基復辟。

那樣的一位曲技高超的君主,哪怕是助他吞併吐蕃,野布東都覺得理所應當。

可惜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奴隸。

不要緊,那些大事達扎魯恭與李齊物會辦成,而他,只要去往長安叩拜太上皇就可以了。

大軍再次進行,野布東已然滿是憧憬。

然而,三日之後,前方有消息傳來,完全出乎了達扎魯恭與李齊物的預料。

~~

“唐主與太上皇都駕崩了,李倩已經登基稱帝……”

“什麼?!”

李齊物驚呼一聲,摔坐在地上。

他押上一切,下了賭注,可僅僅就在這一開盤的一瞬間,他就輸了個精光。不像有些賭徒至少還是一步一步慢慢輸的,享受了過程。

李隆基、李琮、李亨、李俶全死了,他連任何可以投靠的人都沒有,又無法取得薛白的信任,再回長安只有死路一條。

李齊物無心再聽情報,只顧思考着自己前途,思來想去,他決定逃往安西。

然而,他正要開口請求,達扎魯恭已倏然起身,下了軍令。

“傳令,全軍立即進軍,急襲長安!”

達扎魯恭竟是一掃原本不急不徐的態度,不打算攻打沿途任何州縣,要直驅長安。

於他而言,此前還存着作壁上觀,漁翁得利的心思,現在唐廷內鬥的結果已經出來,他得以最快的速度攫取勝利的果實。

“將軍,我想去安西爲你……”

“想走?”

達扎魯恭竟是一把拍在李齊物的肩上,道:“你也是李唐的宗室,想不想當皇帝?”

“什麼?”

“我其實離得很遠……”

李齊物話音未落,就已被帶了下去,甚至沒有一個拒絕的機會。

或許是吐蕃軍逼近的消息真的嚇到了薛白。

就在次日,前方再次有消息傳回——

唐主御駕親征,迎戰達扎魯恭了,業已行軍過了醴泉。

雙方竟在這般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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