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成悅卻是直視着我,目不轉睛,我能夠看到那深沉的眼神之中,似乎帶着一股說不明的情緒。
我心中不由升起一抹冷笑,如果一個風水師憑着逆天幫別人篡改風水,那麼便是相當於賣命的買賣,因爲這可是賣命的買賣呀。
想到此處,我不由長嘆一聲:“哎,蔣老先生,此等飛龍局若非天生,便是要付出沉重的代價才能夠逆天而改,只是,你們確實不好生珍惜洪福,簡直是荒廢天緣,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呀!唉,可惜了!”
”趙先生,你這話是何意?我們蔣家如何沒有珍惜了?我們本乃一介俗人,非玄門之人,確實不知道因爲噴泉和那溝渠而會損了這龍脈呀,這、這叫我如何能夠想到啊?雖然我蔣家對於風水知識,甚是重視,但是卻是並不精通此道,若是早知如此,我們又何必當時去爲那什麼帝旺水修造噴泉,又何必挖渠之類呀!”
我看着喟嘆的蔣成悅,不由輕笑一聲,說道:“蔣老先生,你誤會了,我說的不珍惜,並非此意,你要知道,這一切只不過是表象。”
“不知道趙先生究竟何意?”蔣成悅眉頭微皺,瞅着我。
我搖了搖頭。
“飛龍入局,哈哈哈!”我笑了,笑的連我自己都有幾分蒼涼,“蔣老先生,你可知道,飛龍入局一旦是被風水先生逆天而爲而成,你可知道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會發生什麼事?”蔣成悅一顫,額頭一顆汗珠滾落。
“風水堪輿乃是道家五術之中相術裡面的,修習相術之時,便有訓示,十里尋龍白烏髮,百里尋龍落光牙,千里尋龍耳朵聾,萬里尋龍眼睛瞎。”我不由一聲輕嘆,繼續說道,“尋龍點穴乃是破壞天機玄機之事,即便是一些修爲精湛的風水大師,一生尋得一處風水寶穴便會退隱不處,何況是此地這般逆天而成,你須知道,這飛龍入局可是自古以來最爲稀缺的極品穴位。因爲逆天修改而成,這風水堪輿師必然會導致天聾地啞的局面,也便是說,他會成爲一個聾啞人,更是因爲緣故,他自此之後便也註定不能生育,我想我說道此處,蔣老先生你應該想起點什麼了吧?”
說完之後的我緊緊盯着蔣成悅,卻是看到蔣成悅一陣目瞪口呆之後,遠處有些家族之人也是一陣咋呼。
我想在場之人應該想起了什麼吧!
不過在我說完之後,蔣成悅良久之後,卻是深深地嘆了口氣,才說道:“看來,你都知道了,我也沒什麼可說的!”
頓了頓,蔣成悅纔想我說起一件事情。
原來當年幫他家修改此地的風水大師,果然是逆天而改,卻是如我所說,成爲了聾啞人,即便是生育能力也是從此斷絕,不過虧得他在此之前有一個兒子,當時還小,只是後來那算命先生兒子長大,便也在蔣家做事,後來取了一媳婦,生了個女兒,三年前,因爲那算命先生兒子去世,那女兒也不知所蹤。
我聽着蔣成悅如此說道,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無奈和憤怒。
也許因爲風水堪輿先生註定因爲自己本命神柱緣故,很多相術之師會犯五弊三缺,我想那位老先生應該是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也許想爲自己的後代留下一點福祉,所以以篡改風水之事,於蔣家打成了一樁生意,成就了蔣家古城百年基業。
有如此能力的相術之師,恐怕到時也是名動一時,或者大隱隱於市的不世天才,可是爲了蔣家,爲了自己兒子後代竟然......
心中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悲慟感,我突然很想哭,哭的不是他的遭遇,而是他換來的蔣家。
雖然我不是專攻相術,但是能夠見識到金龍局這等奇局,已經足夠,雖然天人相隔,但是本是同道中人,也難免有惺惺相惜的感慨,只是讓我很憤怒的是,那相師兒子的死,還有相士孫女的失蹤,因爲,這一切都和這蔣家有關,因爲那股冤煞之氣的來源我已經清楚,乃是這飛龍局中傳來。
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先天道體,沒有那麼多的修道之人揭露天機而不怕天地法眼之下被曝光而避過五弊三缺,所以有天多的相士不敢參習法術和咒法,而這些道士便是卻處於弱者地位。若是遇人不淑,被居心不良的主顧欺負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我纔會有這份悲傷,所以我爲這位當年幫蔣家改出這幅飛龍局的風水寶局,卻落得下場悽慘的風水師充滿了同情。
我看着依然在哪兒裝大頭的蔣成悅不由心中有一種想抽這王八蛋的衝動,你他大爺的到了現在還給老子裝,還裝。
但是我忍住了,因爲我此次來並不是意氣用事,我可以讓他蔣家敗亡,我可以讓他蔣家永無出頭之日,但是那不是我應該做的,修道之人講求的道,而不是義。
“蔣老先生,到了此時,你還不說實話嗎?我想不管是他兒子的死亡,還是他女兒的失蹤,我想這一切應該和你蔣家拖不了干係吧,若不然,這飛龍局不會是眼前這幅模樣。”
說道此處,我冷哼一聲,說道:“我乾斷定,若不是你們蔣家虐待其兒子,或者對其不善,恐怕也不會有今天這局面,即便你挖穿了這聚寶山,即便讓麗江絕提,恐怕也不會有着富局面吧!若不然,盤龍香折,不會是一個冤字,我想這冤字恐怕更多的是冤死吧!竇娥受冤,十月飛雪,我想飛龍成死局,恐怕......哼哼。”
“趙先生,雖然我視作你爲高人,但我想請你不要血口噴人,尤其誤入我蔣氏家族。”蔣文斌卻是忍不住大聲吼道。
“文斌,站到一邊去!”蔣成悅微微擡起頭,看了我一眼。
我也盯着蔣成悅,因爲我看到,此刻蔣成悅滿頭大汗,作爲一個修佛幾十載的佛家居士,我想不論什麼情況,也不至於侷促到如此局面,唯一的解釋,心中有愧,對人有愧,對天更有愧。
“趙先生年紀輕輕,果然修爲不凡,不錯,我祖父當年是答應了那道士,讓他兒子頤養天年,不愁吃喝一生,但是卻是沒有答應他讓他兒孫在我蔣家安樂一世,如果果真如此,那麼他家世代是不是都要讓我蔣家供奉如先祖呢?”蔣成悅冷哼一聲繼續說道,“更何況當年先祖卻也未曾和他簽下什麼字據之類,雖然先祖和他情同手足,養他下半輩子,但是他後代兒孫又與我蔣家有何干系。”
我沒想到蔣成悅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但是他能說出這樣的話,我已經對他徹底的鄙視了,因爲,這樣的人怎麼能夠雄踞古城,這樣的家族怎麼能夠享用如此風水寶局。
我有種自嘲的感覺,哈哈大笑的我,不由仰天長嘆一口氣說道:“蔣老先生呀蔣老先生,沒想到,沒想到,您老修佛幾十載,竟然連因果還弄不清楚,你這幾十載有參的什麼佛,修的什麼佛心。”
我盯着那銅碗之中的冤字笑道:“信口而說,哈哈哈,蔣老先生你可真會說笑,我道門之士,以誠而待天地,從來不知字據爲何物,立字據,我想蔣老先生你說笑話了吧,更何況,我這次給你加看風水之事,是否也曾裡字據?”
蔣成悅不由搖了搖頭。
“不錯,俗話說得好,欺人不欺天,而道士行走天地之間,講求的便是天道,天機,你可明白?”
我見蔣成悅一陣沉默,不由繼續說道,“你可知道這冤字何來?”
蔣成悅搖了搖頭,茫然的看着我。
我看了一眼茫然的蔣成悅,不由笑了笑,也許他真的不知道,但是他會知道,因爲有話說的好,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這是他們蔣家做的孽,便要承受這一切的因果,承受這風水格局的陰煞之氣,承受這冤煞之氣的果報。
只是,這次我是爲了生意而來。
想到此處,儘管糾結,但卻是不能不盡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