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兒!”亞特醒了過來,卻發現碧兒正揹着他一路往南跑。南邊的那片森林和背後那已經若隱若現的巴別塔讓他驚呼出了聲:“放我下來!”亞特一番掙扎,碧兒只好把他放了下來勸道:“殿下,我們必須趕快離開這裡!這裡太危險了!”
亞特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見到其他聖階的影子頓時急道:“怎麼回事!?他們呢?發生什麼了!?”碧兒也來不及解釋,只是焦急地看着後面的巴別塔想拉亞特離開。亞特一下反應了過來問道:“他們都留在那裡斷後了?碧兒?是不是!?”
碧兒含淚點了點頭說道:“殿下,快走吧,我們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亞特站了起來驕傲地說道:“這是騎士的精神,我不能拋棄他們獨自逃跑,否則,我的餘生都將陷入無限的愧疚之中。”碧兒當即就朝亞特跪下了:“求您了殿下,只要您還活着,我們就還有希望!”
亞特說道:“碧兒,就算我們能夠逃得了這一次,那我們以後又該怎麼辦呢?現在打不過他,我們狼狽地逃回去,也只不過是在拖延我們懦弱的死亡而已。”他托起碧兒的下巴說道:“既然這樣,我們何不選擇一次壯烈的犧牲呢?”
碧兒嘆了口氣說道:“殿下如果真的選擇逃跑的話,就不是殿下了。”她站了起來按住了腰間的劍柄說道:“走吧,殿下,我爲您開闢前方的道路!”亞特也微笑了起來,大步追上了已經轉頭向北的巴別塔衝了過去。即使是死,也要壯烈無比。
巴別塔上的戰鬥不能說激烈和壯烈,而應該是說慘烈。維尼倒在血泊裡,右腳掌已經不知道在哪裡去了,只剩下慘白的骨骸,連接的神經還在不斷地顫抖。歐文倒在他的身上,自己握劍的右臂正倒插在身邊,他捂着斷臂的傷口,咧着嘴痛苦地呻吟着。
拉斐爾胸膛處一個透亮的洞口,半跪在地上用劍撐着身體,頭髮披散在臉上,血珠一滴滴地滴在地上然後散開,再被四周火焰屏障帶來的高溫烤乾。若不是從他胸膛洞口看到還在微微跳動的心臟,幾乎都以爲他已經不幸死掉了。
真正生死不明的確是愛德華,他躺在地上,身上沒有傷口,皮膚卻呈現出一種可怕的紅色。維多利亞伏在他身體上嚶嚶地哭着,因爲愛德華已經停止了呼吸。科爾則躺在太陽神的身後,兩隻腿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卻沒有血跡,身上一片焦黑。
真正站着的只有金力和蘭帕德二人,但是他們兩傷的也很重。看着一臉驕傲的太陽神,金力喘着粗氣調笑道:“蘭帕德,沒想到今天我們竟然會死在這兒。”蘭帕德笑道:“有什麼沒想到的,我成爲騎士的第一天就已經知道我的命不是我的了。”
金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你就不想你妻子和兒子?”蘭帕德的眼中閃過一絲溫柔,卻又瞬間穩定下來:“大敵當前,也顧不了這麼多了,能夠這樣榮譽的死去,對於一個騎士而言應該是一個很好的結局吧!”“不,你錯了!”亞特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了過來。
“殿下!”蘭帕德和金力齊齊回頭,連太陽神都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金力怒道:“你這小子怎麼回來了!不是叫你跑了嗎?!”亞特很嚴肅地說道:“我想,如果我真的跑了,已經去世的母親知道我們玫瑰騎士們單獨留在危險之中,會對我很失望的吧!”
提到去世的安娜,金力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道:“好!不愧是玫瑰血脈的繼承人,來吧,就算是死,也讓我成爲陪伴您,爲您壯烈的死亡鋪墊!”亞特很滿意,上前擁抱了一下金力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謝謝你,金力老爹。”金力一愣,淚花就滾了出來。
太陽神哼了一聲說道:“亞特,如果你就此逃回南方,整合力量應對我接下來的進攻,那我會認爲你很優秀,至少不愚鈍。可是你竟然放棄了你的騎士爲你創造出來的逃亡條件。”他失望地看着亞特說:“最重要的是,你爲了自己的這一次英雄的行爲,放棄了你所有的人民,和他們的希望。”亞特固執地看着他:“這是一種精神,精神是不死的,就是希望!”
太陽神寥落地嘆道:“亞特,你不如達達尼爾,他分得清楚什麼時候可以犧牲,什麼時候不可以。”他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亞特說:“我本以爲一萬年了,能夠在遇到這樣的人,想不到一萬年來,還是隻有達達尼爾能夠作爲人類成爲我的對手。”
亞特被這麼侮辱,金力發怒道:“就算我們不如達達尼爾和他的聖堂,今天我們也不會讓你好過!”說完他揮舞着戰錘再次衝了過去,他身上四溢的鬥氣明顯有些減弱,沒有了從前的那種張揚和霸道,不過他那種無我的氣勢卻依然體現了出來。
太陽神看都不看他一眼,手中長刀一揮就撞開了金力讓他飛了出去倒在地上不住地咳血。蘭帕德和碧兒死死地護在亞特身前,不過蘭帕德的右手已經骨折,只能用左手一隻手拖着巨劍,劇烈地喘着氣。好在碧兒給他施放了一個治療術,他才能勉強用兩隻手握住巨劍。
太陽神哈哈大笑說道:“本來還想陪你們玩一會兒,不過看來沒有這個必要了,我失去了這個興趣,說吧,亞特,我恩賜給你留遺言的機會!”亞特卻突然一掃頹喪,笑道:“不,太陽神,我拒絕這個恩賜,並把它還給你,你也有留遺言的機會!”
太陽神怒極反笑:“我很欣賞你再最後關頭都能開玩笑。”亞特卻笑道:“不,我不是在開玩笑。”太陽神猛然覺得不對頭,他擡頭一看,之間火焰屏障竟然出現了崩潰的預兆!慢慢地火焰屏障已經消失不見,甚至是本來灰濛濛的天空也逐漸地晴朗起來。
太陽神驚道:“不可能!祂不是在沉睡嗎!?”亞特笑道:“只要我們在呼喚祂,祂就會迴應我們的呼喚,《至高主經》中最著名的一句話,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嗎?”一道聖光自天而下,甚至連天空中都飄揚着神聖樂章的音樂,一片肅穆和聖潔。
十二名天使長一同擁着一個看不清臉的男子飄然而下。強烈地聖光讓亞特遮住了眼,不過面對至高主的到來,他還是恭敬地跪在地上,低着頭不敢仰視。只聽太陽神高叫道:“就算是你再度甦醒又能怎麼樣?在太陽面前你也不得不俯首!今天,讓太陽證明吧!”
至高神那種治癒的聲音在亞特的耳邊響起:“萬物都有終結的一天,就算是我,也有從阿爾法到歐米茄的的過程,不同的是,我看到了你結束的一天,而你卻看不透。”太陽神怒道:“那又怎麼樣?只要我擊敗了你,今天就是你結束的那一天。”
亞特的頭越來越昏沉,他知道兩個神祗的交戰並不希望被凡人看到,周圍的聖光遊離成點點地星光,騎士們身上的傷口也很快的復原。沒有了寒冷和焦灼的感覺,四周只有一種很舒服的氣息。亞特呢喃着,這就像是很多年以前自己在安娜懷裡的感覺。
他不在多想太多,在母親的懷裡直接昏睡了過去。這是一個很美好的夢,塞納河泛着微波,將陽光粼粼地反射出來。河岸兩旁矗立着不少梧桐,這應該是一個初夏,蟲鳴與流水讓亞特的心蕩漾起來,他躺在岸邊的草地上貪婪地呼吸着四周的空氣。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之間安娜拖着華美的裙子走了過來,媚人也是含着笑意跟在她的身後。在媚人的背後則是各自帶着開懷笑容的十二名聖階,他們說說笑笑,歐文不知道說了什麼金力正在追打他們,惹得傑蘭特一陣開心地呵斥。
亞特喃喃地喊道:“母親…大家…”突然背後一個聲音說道:“喜歡這裡嗎?”亞特警惕地回過頭去,是一個高大的男子,他的臉上被光暈籠罩而看不清楚。亞特立刻知道這是至高主,立刻想要跪下去行禮,卻被至高主扶住了手臂。
只聽至高主說道:“我的孩子,你揹負了太多的命運,而失去了快樂,你能夠爲我,爲這個世界付出這麼多,我爲你感到驕傲。”亞特不知道該說什麼,心中激動萬分。至高主將一枚玫瑰徽章別在他的胸口笑道:“去吧,和他們在一起,享受一下着短暫的快樂,醒來之後你還有很多事要做,還要爲了光明繼續戰鬥。
至高主施施然離開,亞特呆呆地走向安娜。安娜微笑着看着他,示意他過來。亞特終於踉蹌地撲到安娜的懷裡哭喊道:“母親!我想你!”安娜沒有說話,只是摟着他,撫摸着他的頭髮和臉龐,但她的臉上盡是憐惜和驕傲。
良久之後,安娜終於說道:“孩子,你辛苦了,好好睡一會兒吧。”亞特躺在安娜的腿上,安詳地睡去了,沒有夢,只有一個無限香甜的睡眠。
“到底是太陽神的驕傲還是亞特的強烈呼喚驚醒了至高主,也有可能是至高主已經看到了命運的安排而自己醒來。總之至高主降臨了,在玫瑰騎士團即將覆滅的時候出現了,他的出現代表而來光明的降臨,同時也奏響了太陽神的輓歌。”——亞儂•海斯崔•洛伊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