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再次襲來,帶着層層激盪開來的白浪花,那黑眸猛的收緊,卻也豁然起身,朝沙灘襲去。
海賊雖剿的差不多,可妤將軍的治軍之嚴卻是不容小覷的,即便是到了現在,亦無絲毫鬆懈。
黑色的衣襬隨風輕舞着,凜斜眸輕撇了一眼身後。
他是依令來此的,妤澤冶和穆廖皆在城中,而這些將士他自認不放在眼裡。
眸光緊了幾分,卻也不着痕跡的朝前面的一片密林移去。
腳下的土地越是鬆軟溼滑,周圍也越來越黑,只能隱約看見人影而已。
確定再無人可以跟來,那黑色的身影卻也忽然駐足,低沉的聲音道:“出來吧!”
片刻,一抹玄衣便也緩步靠近,密林的封吹動他一襲玄衣,長髮被風帶動,卻絲毫不減他作爲殺手的涼意。
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容顏,只留下一雙麻木卻帶着痛意的眼。
“你該知曉這是何處,爲何還要來此。”
凜的聲音很低,妤澤冶的實力不容小覷,即便武藝如他,亦該謹慎些。
“你便打算一直留在這裡嗎?”麻木的眸亦閃過一抹痛意,僅僅三年,少主便真的變了嗎?
修長的手指緩緩收緊,寒眸半掩,卻也低聲道:“若無其他事,我先走了。”
說着,轉身便也要離開。
“你留下,是爲了那個女子嗎?妤憶兮。”兀殤眸光一凜,握着劍的手卻也緊了幾分。
腳步微頓,凜神情亦收緊了幾分。
兀殤眸光亦收緊了幾分,雖已猜到,但他的駐步卻還是讓自己有幾分不可置信,啞然道:“她是妤澤冶的女兒。”
“她只是她!”不待兀殤說完,那低沉的聲音卻也打斷他。
手指緩緩收緊,她只是她,憶兮而已。
兀殤微頓,雖是主僕,可他們二人自小長大,他對他亦是亦主亦友。
他們心中的默契不需要言明,一個動作,一個眼神,皆可知曉其意,可現在,他竟有些看不清他了。
“那就等她,能堅持到你回去吧!”
凜眼眸收緊,轉身。“什麼意思?”
她出了什麼事嗎?
兀殤手指越漸握緊,他甚至有幾分後悔,爲何當天未直接殺了那女子。
“郢霧皇城裡出了毒鹽案,幕後之人是姚舜,負責查案的是夜梓珏,而她,卻不知死活的參與進去了。”
因少主之前的態度,她亦去打探了一下,那女子性子雖怪異,但心性卻是好的。
沒有閥門仕族的架子,連寒門之人亦會伸以援手,若非,她不是郢霧之人,若非她不是妤澤冶的女兒……
“毒鹽案……”
凜神情收緊,鹽乃民之根本,只怕皇城之中亦有不少百姓蒙難,以她的性子,又怎麼可能放任不管。
“這案子有幾分蹊蹺,而夜梓珏城府太深,對那女子的態度也有些奇怪,驗屍那一次你就該發現了嗎?”兀殤聲音亦冷了幾分。
凜手指收緊,夜梓珏對她的態度的確有幾分怪異,那日到像是逼她驗屍般。
“羅閆的內傷,是你所爲?”
能用內力捏碎人的內臟,且外面看不出分毫,定是高手所爲,而高手最多的地方,便是斬月了。
“不,斬月從不做虧本的生意,那日,他不過是看了不該看的事。”
“所以,那件事你,也包括你。”他明顯知曉那件事的。
“是。”兀殤並不否認。“也是那次任務,我們才找到你。”
凜神情緊了幾分,卻也明白他口中的任務便是他們遇襲那天。“是姚舜要殺她?”
兀殤未否認,只道:“斬月不會再接他的生意,但江湖中其他的人我不敢保證,更何況姚葉並非可以小覷的人,若那女子再亂來,他們應該也不會介意自己動手。”
薄涼之氣猶若寒冰,凜手指緩緩收緊,不再答話,卻也緩步朝密林外走去。
···
毒鹽的病情已經控制,緩步走在城南的街頭,憶兮亦打了個哈欠。
夜梓逸挑眉。“憶兮,你這是有幾天沒好好睡覺了?昨夜看着星星就能睡着,還在草地上。”
“不知道,不過是真的困了……”憶兮淡淡開口,隨即想到什麼,有些無語。“夜梓逸,我就不明白了,爲什麼我們非要走着回去,你就不能找輛馬車來?”
“我哪裡知道你那麼困,你等等。”說着,卻也去吩咐身後的旭堯。
百無聊賴,憶兮打着哈欠,視線亦不由流轉,看到一個被官兵包圍的府邸時,亦是一愣,看他們的服飾,似乎是京畿司的人。
夜梓逸吩咐好一切,卻也緩步走了過來,道:“已經吩咐下去了,是要在這裡等,還是慢慢走着。”
而憶兮卻似未聽到般,視線一直落在原處,卻也道:“夜梓逸,那是什麼地方。”
夜梓逸微微蹙眉,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卻也道:“那是秦裕的府邸,秦裕雖在金殿上說有書信爲證,但到現在都未找到那封書信,所有京畿司的人並未撤離。”
秦裕她是知道的,上次跟夜梓珏去鹽礦的時候,聽到過,可是什麼書信?“秦裕找到了嗎?”
夜梓逸微愣,這纔想到這幾日她幾乎都在將軍府,或城南帳內,只關心病情,到未問及過這些。
“嗯,前幾日他親自去金殿請罪,並供出與戶部尚書和丞相之子姚舜共同開私礦,而那封書信,是有力的證據。”
夜梓逸亦眼眸收緊。
“姚舜……”憶兮神色中亦多了幾分怒意,竟又是他,爲了一己之私,不惜搭上那麼多百姓的性命。
而府邸門外,亦有一名京畿司的侍衛走出,手裡拿了幾張白紙,亦在對一品級比他大的人說些什麼。
憶兮蹙眉,而這是旭堯已駕來了馬車。“憶兮,回去吧!”
“先不急。”說着,卻也朝那府邸走去。
夜梓逸一愣,卻也緩步跟上。
京畿司的人見到夜梓逸時,亦是一愣,隨即卻也抱拳行禮。“見過逸王殿下。”
夜梓逸隨意的擺擺手。“你們忙吧!”
而憶兮看到那人手中的白紙事,亦是微微蹙眉,伸手探去,卻見那人不着痕跡往後一退,道:“姑娘,這些東西不能隨意觸碰的。”
隨即亦對夜梓逸道:“逸王殿下還請恕罪。”
夜梓逸到也不惱,京畿司本也是聽從九哥的命令,若是城南是爲救命到還好說,可現在是在查案,自己亦不好去耽擱。
說着,便想喚憶兮離開,卻不想那女子的神情並未從案紙上移開,只道:“這紙有問題。”
不僅那兩名京畿司的人,連夜梓逸亦是蹙眉。
兩人相視一望,的確,他們研究了書房所有機關,而即便找遍,亦只有這幾張白紙而已。
秦裕不可能將幾張白紙放置到那麼隱秘的地方,而這女子這麼說,竟也印證了他們心中所想。
“敢問姑娘,這紙有何問題。”
憶兮擡眸,對上他的視線,卻也道:“我需要火。”
雖有違規矩,但若再找不到證據,京畿司的人只怕也吃不了兜着走了。
思慮片刻,那爲首的人卻也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王爺,姑娘,裡面請。”
憶兮未想什麼,舉步便也朝裡間走去,而夜梓逸雖疑惑,卻也不好放任她一人。
踱步走着,這秦府院落雖不及將軍府,但對一個五品官員來說,亦是不小了,院落凌亂,地上亦有不少血跡。
憶兮娥眉蹙的更緊,亦能想象得到這裡之前出了何事。
走進一間還算乾淨的房間,亦有京畿司的人拿來的火燭,憶兮接過那幾張白紙,指腹輕輕摩挲,卻也緩緩移到火上烤炙。
不過片刻,便也出現了透明的字跡,周圍的人亦是一愣,憶兮看着那上面的文字,眼眸亦是收緊,果然,姚舜亦再其中。
“這是怎麼回事?”那京畿司的人亦是問道。
憶兮收回手,吹滅了蠟燭,卻也將那紙張給他,道:“這是用蠟油在紙上寫的字,由於溫度降低,蠟油凝固,與紙顏色相近,故而看不見。當將紙放到火上烤時,蠟油融化,就會變成剛剛這樣。”
這是極其簡單的方法,但不想在這裡還能看見。
“原來如此,難怪我們查探了這麼久都絲毫未有線索,這秦裕竟還用了此法。”
“既然書信找到,你們還是儘快呈交給珏王殿下吧!”
雖不是書信,卻是秦裕將所有時間全部的記載,這秦裕也算是聰慧之人了,只是不曾想,姚舜到是如此心狠之人。
“多謝姑娘,末將這便去。”說着,卻也將那幾張白紙疊好,放入懷中,行禮,卻也款步離開。
夜梓逸看着憶兮,眼中亦多了幾分複雜。
而這事,憶兮亦不想瞞他。“我曾無聊時這麼幹過,所以碰巧知道,你別拿這眼神瞧我。”
“你看到了那書信上所寫的東西了嗎?”她剛剛的眼神,明明變了。
憶兮一愣,不曾想他竟是問的這個,卻也道:“碰巧看到了幾行,怎麼了?”
“沒事,我送你回去。”夜梓逸卻也淡淡開口,兩人卻也緩步朝外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