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兮亦冷笑了幾分,若說剛剛這症狀極少,這裡或許並不清楚這症狀,但這樣的態度的確讓他有些惱。
“的確,骨折疼痛無可厚非,但他此處並未骨折,但他並非此處骨折,爲何會有劇痛?”
“你自己胡亂拉扯,這又有什麼奇怪?”
憶兮亦是無語,這樣的對牛彈琴她亦不想再多言。“你可以不信,但這個人我要帶走。”
她雖不願再爭吵,但卻也不能放任這樣的傷不管。
“呵,笑話,你以爲你是誰?這裡的人你有什麼資格帶走,趕快從這裡滾出去,或許我還能饒了你。”那人亦是惱,這樣的無名小卒,竟也敢對他如此態度。
憶兮無奈的聳聳肩,看樣子真的是交談不下去了。
護軍營帳,亦小將亦疾步走了進去,見到武殷,亦是行禮,道:“護軍。”
武殷擡眸,看着眼前的人,卻也道:“怎麼了?”
“軍醫那便出事了。”
那人聲音很低,武殷亦微微蹙眉,軍醫那邊出事能報到他這裡來的,只能事關小姐了。
未再多言,卻也豁然起身,疾步向營帳外走去,而剛到軍醫營帳時,亦聽到那裡有不小的爭吵之聲,武殷眉宇輕蹙,卻也甩開帳簾走了進去。
這裡到比尋常人多不少,除了傷員和軍醫外,還有不少將士,可多數人卻都是站在那軍醫這邊的,那女子亦孤立一人站在原處,武殷沒來由的惱道:“你們要做什麼?”
低沉的聲音傳來,在場的人亦是一愣,卻也行禮,那微胖的軍醫見武殷前來,卻也嘴角勾笑,只當這次終於來了一個可以說話的主。
擡手行禮,卻也道:“迴護軍,這藥童實在太不懂規矩,不做分內之事也便罷了,竟越級胡亂行醫,至將士生死於不顧,實在不該在留在這軍醫營中。”
武殷神色到不辨,看着此刻一言不發的憶兮,卻也道:“他是我送進軍醫營的大夫,怎麼會是藥童?又怎麼可能胡亂醫治?”
簡單的幾句話,卻也讓那人一顫,怎麼也沒想到這人竟是武護軍送來的人啊!舌頭亦有幾分捋不直,道:“這……這……這即便是武護軍送來的人,但當真醫術……”
“李敬,怎麼回事?”而這時,一抹乾瘦的身影亦走了過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楊忠。
見到武殷,亦是行了禮,視線隨即亦落在李敬之上。“不是讓你負責這營中的受傷的將士,這又是出了何事,竟還驚動了武護軍?”
李敬如遇到救星,卻也忙道:“大人,我的確是按照你的吩咐照顧傷員的,只是這藥童……”
“胡言什麼,這是武護軍送來的軍醫,怎麼會是藥童。”
“這……”李敬亦是面色難看,可他剛剛做的,不就是藥童做的事嗎?
楊忠亦打斷他的話,其實這些事情他剛剛也聽到了,也瞭解了個大概,未進營帳,只是因李敬性子莽撞,正好可以好好給這人一個下馬威的。
卻不想武護軍會來,沒有辦法,他也只得假意來一趟,看了一眼武殷,卻也道:“武護軍別誤會,藥童人員不夠,他又剛剛來這裡,我只是想讓他先熟悉一下,才讓他幫此忙的。”
而武殷卻也未理會她,只款步走到憶兮面前,道:“怎麼回事?”
這裡人多,他也不能行禮。
憶兮亦是一愣,這纔看見滿屋子的人,她剛剛一直在想這手術如何做,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多人。
“你怎麼來了?”話剛出口,憶兮察覺不對,忙道:“護軍怎麼來了?”
“這裡我也可以管的。”武殷的聲音亦低了些,看了那牀榻上的人,卻也道:“你診治的人是他嗎?究竟怎麼了?”
憶兮看着牀榻上的人,卻也道:“他的外傷和骨折都不是很嚴重,但骨折引起的其他症狀卻是不能忽視的。”
“什麼症狀?”
“急性筋膜間隙綜合徵。”她之前也不敢確信,可這些症狀加在一起,只能是這個了。
而此言一處,在場之人眉心皆是一蹙,李敬更是冷笑道:“看吧!又在此胡言亂語,什麼什麼徵的,在場這麼多大夫,皆是行醫數年數十年的,可有見說過這症狀?你們見過嗎?”
聞言,那些大夫亦是搖頭,莫說這症未見過,連聽說他們也未聽說過。
“你們沒見過不代表此病沒有。”憶兮亦是冷言。
雖是一句話,可卻也是實話,畢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可李敬卻還是不以爲然,只道“我等行醫數十年雖不敢保證病病皆知,但難道你個毛頭小兒胡亂說一個病症,就要被完全否認?豈非可笑。”
憶兮還想說什麼,卻聽武殷聲音再次傳來。“這是什麼病?”
雖是疑問句,可卻不是質疑,憶兮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眼中到沒有那些人的鄙夷。
嘴角勾笑,到忘了,他見過自己手術的,若這裡唯一一個能相信她的話的人,那便只有武殷了。
未再多言,憶兮卻也指着那病人的小腿道:“你看,他小腿脛骨骨折,腫脹是再所難免,可起的水皰不該覺得可疑嗎?”
武殷亦擡眼望去,果然,那人左腿處亦有不少水皰。“這是何症?”
“他這次的症狀主要是因爲骨折後內出血,血液流入筋膜間隙,可由於他的筋膜間隙結構未受到破壞,積血無法溢出而內容物體積增加,使壓力增加,故而導致此症。”憶兮亦做簡單的說明。
而聽話她此話,所有人的眉心蹙的更緊,彷彿她說的不是他們能聽懂的語言。
而此次卻連武殷亦有些蹙眉。“什麼是筋膜……什麼體積……什麼壓力……”
“筋膜,就是肌肉裡堅硬的部分,賦予骨節上的,膜就是……”
憶兮本還想解釋,可看那些人的神情之後,卻也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反正說了你們也不懂。”
“簡直胡言亂語,連自己都編不下去了吧!”李敬亦是冷言道。
憶兮根本就不想理會他,而現在這個人也等不了,她只是看向武殷,道:“他現在必須要手術,晚了就來不急了。”
“手術……”武殷低喃,忽然想到四年前那次。
而看他的神情,憶兮亦不由蹙眉。“你不會也不相信我吧!”
“不是我不相信,只是……”只是她現在說的這些,比起弟弟那次,確實還要匪夷所思一些。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說的是真的,他如果再不治療,筋膜建個區綜合徵病理就會繼續發展,到時肌肉神經幹等會相繼壞死,輕者或許只導致肢體攣縮畸形及神經幹損,重的話,會死。”
她不是在開玩笑,而這樣的病症必須越早手術越好,越早,越有可能恢復正常。
武殷亦是蹙眉,對上那雙堅定的眸,久久,卻也道:“那我該怎麼做?”
“我需要一個安靜的帳篷,一個乾淨的小牀,還有……”
“和之前一樣嗎?”武殷亦打斷她的話,又是和之前一般,看來她真的要如此了。
憶兮一愣,對上那雙眸,卻也點點點頭。“是。”
“除此之外呢?”
“你介意再幫我一次嗎?”她並不像麻煩他,只是這手術她並未做過,一個人確實沒什麼把握,而看這裡彷彿要吃了她的軍醫,她自也不敢開口了,畢竟這軍帳裡,武殷是她現在唯一能信任的人。
武殷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卻也道:“自然。”
而現在,任誰也看的出他們關係不一般了,彷彿早就相識。
可偏生李敬卻還是不死心。“護軍,此事事關將士性命,豈能由一個毛頭小子胡來,若真出了事……”
“若真出了事,本護軍一人承擔,絕不會連累軍醫的,還有,本護軍說過,她是我親自推舉進來的軍醫,若有人再對她不敬,別怪本護軍誰的情面也不給。”
武殷的聲音不大,卻足夠讓所有的人聽清,不知軍醫,連不少將士亦是一愣,紛紛猜測,這新進來的小子到底是何人?
“事關將士性命,護軍你一人,確定承擔的起嗎?”李敬不重不輕的聲音卻也傳來,護軍雖大小也是個官,可在這軍中,卻算不上是說一不二的人的。
僅僅一句話,卻也讓整個軍帳陷入冰天雪地之中,無人再敢說一句話,憶兮微惱,剛要說話,卻也見那人手臂輕擡,已然阻止了她。
緩緩轉身,武殷看了一眼那人,卻也道:“我軍職雖不高,可有能力管你便好,至於罰不罰,亦輪不到你說了算的,而你以下犯上,無視軍紀,卻不能不罰,來人!”
“在。”只是片刻,亦有兩名旋甲將士抱拳開口。
“李敬目無軍法,以下犯上,罰十軍棍。”
李敬一顫。
衆人聞言,亦是一驚,便是楊忠亦未想到,這軍官處罰軍醫還是頭一次呢!可那些將士卻也知曉,十軍棍,護軍亦是留情了。
“護軍,李軍醫是有錯,可還請護軍念至傷員衆多,軍醫尚且不足,饒過他吧!”楊忠亦道。
憶兮雖也不滿那人,可畢竟是大夫,十軍棍下去,就算不要他的命,也是十天半月下不了牀的。“戰情緊急,眼下正是需要大夫的時候。”
“軍令如山。”而這話一出,顯然再無迴旋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