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兮任由夜梓逸攥着,直到院子一處,這才停下,桀驁不馴的臉上餘怒未消,鬆開憶兮,雙手環宇胸前,亦是有些惱。“現在說吧!”
憶兮揉了揉手腕,不以爲意笑道:“說什麼?”
“你!”夜梓逸微惱,指着憶兮,可看着她那淺笑的容顏,又有些挫敗的收回手,猛的甩袖,轉身不說半句話。
“行了,我知道,這次是我不對,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我計較了。”憶兮亦笑道。
“就是不對嗎?你不知道此次有多危險嗎?便是不說你去漠北,你甚至連十二衛都支開,若是有個什麼意外,你一個人要怎麼解決。”
天知道,他出事後自己差點把皇城翻了個底朝天,連將軍府派去城外的人亦是被那腰牌耍的團團轉。
她倒好,一個人跑去漠北。
“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憶兮本也理虧,就讓他說兩句唄。
“好好回來,要是回不來怎麼辦?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
憶兮挑眉,道:“行了行了,讓你說兩句還上癮了,我父親都沒怎麼說我,你也差不多得了哈。”
“你!”
“好了,我這大難不死的剛下戰場,連着趕了幾天的路,累都要累死了,你教訓兩句就行了啊,我還得梳洗過後進宮赴宴呢!”
夜梓逸看了她一眼,瘦了不少,戰場上的苦只怕沒少吃。
“活該。”雖是擔憂,但還是低聲嘟囔,看了一眼那仍舊淺笑的女子,卻也挑眉道:“你也要入宮赴宴?不是最不喜歡那種場合嗎?”
“不喜歡又能怎樣?”憶兮無奈的嘆了一聲。“此番私自出京,得跟夜瑾瑜請罪去啊!不過我先跟你說好啊!你那腰牌的事可千萬別提,不然就算夜瑾瑜不罰我,父親也會撕了我的。”
“早知如此,之前幹嘛去了?”夜梓逸搖了搖頭。“不過算了,我也沒打算和你這小女子計較什麼,快去梳洗吧!我在大廳等你。”
“等我?”憶兮挑眉。“等我做什麼?”
“你不是要入宮赴宴嗎?當然是等你一起啊!”夜梓逸一副你是不是傻的摸樣,說的理所當然。
憶兮有些無語,挑眉道:“逸王殿下,將軍府沒有多餘的馬車,不敢委屈您殿下的身份,而且你不是也不喜歡那些場合嗎?今天怎麼了?”
“沒事,本王不挑。”夜梓逸無所謂的笑笑。“之前不喜歡,無疑就是那些迂腐老頭兒,酒水歌舞,再加上一些所謂的正事,自然是無趣,可今夜不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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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兮挑眉,有些不解。“今夜有什麼不同?今夜也應該只是犒賞三軍啊!酒水歌舞也不會變啊!”
夜梓逸卻忽然笑了起來。“可是今夜不是有你請罪嗎?我還沒見過你請罪的摸樣,今夜自是不同。”
憶兮眼眸微眯,看着眼前的人,聲音帶着幾分危險傳來。“夜梓逸,你是皮癢了嗎?”
“哈哈,這世上敢如此對我說話的人,只有你憶兮一人罷了。”
“不止,這世上敢打你的人,也只有我一人。”說完,亦朝夜梓逸揮拳過去。
夜梓逸身子後仰,險險避開。“你還真動手啊!”
“試試不就知道了?”
“喂,你別亂來啊!我好歹也是皇子,喂!喂!憶兮……”
兩人你追我嚷,哪裡還有半分樣子。
妤澤冶看着前面的兩人,久久未言語半分。
延慶殿中,琉璃金瓦,飛檐斗拱,巧奪天工,四周以四大偏殿圍供,中間以清池水道連接,花束環繞,絲竹鼓樂,清波浩淼。
內殿,羣臣早已落座,主殿上安排主要安排的是權貴,便是夜梓珏也早早的來此,一襲華麗的紫色外袍,坐在緊緻的輪椅之上,眼眸半磕,內殿很是熱鬧,卻似乎與他並無關係。
而對面身着袍服的姚枼正襟危坐着,視線自夜梓珏身上掃了一眼,銳利的黑眸亦閃過一抹墨綠。
憶兮坐在妤澤冶旁邊,看着不願處的凜,褪去了盔甲的他身着寬墨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帥的渾然天成。
憶兮看的有些癡,卻有一股不舒服的感覺傳來,憶兮微微蹙眉,挑眉望去,卻也看見王座下的座位。
眸光亦是一凜,夜梓夙。
四目相對,夜梓夙到未收回視線,只是肆無忌憚的望着她,陰鷙的眸讓人背脊莫名一寒。
憶兮猛的避開視線,手指亦沒來由的收緊,這樣的感覺不是第一次,而每次見到那雙眼,憶兮都會莫名的害怕。
到底是爲何?
而妤澤冶亦是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看了一眼凜,卻不想他的視線只落在兮兒身上,帶着幾分擔憂。
難道他說的是真的,太子果真有把柄在兮兒手上嗎?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尖細的聲音傳來,衆臣紛紛起身離座,委身跪下。
不過片刻,便見夜瑾瑜攜皇后入殿,龍行虎步間玄袖飄飛,沉俊氣度王者威儀,傲然不可逼視。
皇后緩步隨行,雲髻鳳冠,玉綬翬帶,百尺鋪繡金鸞易長曳身後,秀穩如儀。
“吾皇萬歲萬萬歲。”
衆臣俯拜,玉冠朱纓烏沙金簪於兩側依序低俯,夜瑾瑜款步走到金龍御案之前,略一擡手。“衆愛卿平身就坐,不必拘禮。”
“謝皇上。”
衆臣亦起身落座。
憶兮亦看了一眼那鳳座上的女子,端莊華貴,她聽夜梓逸說過,皇后是姚家的人,偏又是夜梓夙和夜梓珏的親生母親,東宮勢力有姚家和後宮爲盾,又有何人敢去動搖。
偏生還有也珏王,令人不敢小覷的王爺。
只是兄弟二人,一人入主東宮,一人卻腿有殘疾,到底有些不公,這便是命吧!
夜梓珏亦察覺到什麼,側過眸來,斜長的眸帶着萬分蠱惑,憶兮一愣,卻也猛的回過頭,一口飲盡杯中的酒,卻不想飲的太急,竟還嗆到。
憶兮強忍着咳,心底亦是一陣咒罵,你妹,到忘了這裡面是酒……
“妤家千金怎麼了?可是身體有何不適?”一抹輕柔的聲音傳來,憶兮一愣,再擡頭時,所有人的視線便也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憶兮心底雖是暗罵,可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好的。
直了直身子,故作鎮定,這才點頭行禮道:“回皇后娘娘,並無大礙。”
她總不能回話說自己只是喝酒嗆到了吧!
皇后卻是淺笑。“若是身子有何不適,便不要強撐着,女兒家的身子本就若些。”
憶兮有些尷尬的笑笑,卻不想一陣低沉的聲音卻也傳來。“皇后娘娘所言極是,妤將軍此番立了大功,本是犒賞的筵席,可不能連累妤家千金受累。”
憶兮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這姚枼雖算會做人,但從他的嘴裡說出來的話怎麼聽都怎麼彆扭。
加之此番姚舜的事,她就不信他會不知道,竟然爲了報復自己,不惜背主叛國,偏生還一副忠心耿耿的摸樣,這種人還真是叫人噁心。
“有勞大人關心,憶兮也只是受些風寒,並不礙事。”說完,亦緩緩起身離座,走至殿前,輕擡衣袂便也跪至原地,道:“臣女並不想擾皇上和衆位大臣的雅興,只是前來,只爲請罪,還望皇上贖罪。”
此言一出,不僅衆位大臣微微蹙眉,連夜瑾瑜亦是眉宇輕挑。“哦?你一女兒家,所犯何罪,竟要到朕面前來請罪?”
憶兮輕輕俯首,再次擡眸時,語氣亦是堅定。“臣女此番擅自做主,女扮男裝混入軍營,還請皇上責罰。”
女扮男裝,混入軍營……此言一出,朝堂上亦是唏噓。
妤澤冶卻也起身離座,撩開衣襬跪在原地,抱拳道:“是臣管教不嚴,請皇上一同責罰。”
夜瑾瑜手指敲擊着龍案,未說一句話,倒是一旁的徐英起身離座,跪在殿前,道:“皇上,妤小姐雖是女扮男裝入的軍營,但亦功不可沒,不僅救治傷員,此番若不是她設法解了敵軍血耀的毒,我大軍的損失必不會小。”
徐英神色坦然,此番他雖未與妤將軍同行,但也聽謹言說過,此番若不是她,只怕他不會活着回來。
衆人雖不是醫者,但也不是對血耀之毒一無所知,看了一眼跪在原地的白衣女子,這女子的醫術竟這般了得?
“行了行了,這是朕給你們擺的慶功宴,你們卻都來請罪嗎?”夜瑾瑜沉聲開口,視線卻落在憶兮身上,笑道:“不過你到不愧是將門之女,巾幗不讓鬚眉,行了,都起來吧!”
這話怎麼聽都像是誇獎。
憶兮亦側眸看了一眼身旁的父親,見他未起身,自己也不敢起,好吧!
夜瑾瑜微微蹙眉。“怎麼,還不起?”
憶兮卻也開口。“皇上若不罰,臣女心亦難安。”
畢竟這不是小罪,即便意思也該輕罰的。
夜瑾瑜聞言,卻忽然笑了起來。“到和妤愛卿一個秉性。”想了想,卻也道:“你雖擅闖軍營,但未影響戰情,甚至救治將士,此番,就功過相抵,不賞不罰吧!”
憶兮聞言,亦是俯身行禮,道:“謝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