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熙風淡淡搖頭。“不知道,其實有好幾次,我都想把你帶到母后的墓前,以你爲祭,可是好幾次,想到她說的話,都下不去手。”
握着酒壺的手微緊。
思緒卻又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是他最後一次去明月閣,那時婚期將近,她似乎很緊張,便是在黑夜,亦能看到她面上的緋紅。
他從未見她如此緊張過,便是在哈維城,她被敵軍要挾時,都未曾像那時那般。
可即便如此,她清澈的眸中亦是笑,他始終難抵制那笑容,甚至真的忘了,他們已然佈置好的一切。
他擁着她,抱的很緊,不願放手,彷彿他們真的快成親了,自此之後,她便只會是他的般。
她亦未拒絕,擡手擁住了他,她忽然平靜了不少,沒了之前的緊張,到像是極爲安心。
‘凜,你知道嗎?我從未想過,會出現在這裡,更未想過,會遇到你,遇到父親,遇到哥哥,遇到夜梓逸……’
‘我曾怨過老天不公,在我最美的年紀,讓我體驗了陌生的一切,可是現在,我竟感謝它,感謝它帶我來此。’
‘凜,我從未喜歡過一個人,更不知道何爲愛,謝謝你,讓我一一體驗,不過有些事我們要先說好額,父親只有我這一個女兒,我可不是潑出去的水,所以以後,我們要常會將軍府,最好能小住些日子。’
‘哥哥這人,雖然嘴硬,但心裡還是有花瑟的,我們得想辦法把這根紅線牽好。’
‘嗯……還有。’
他有些好奇。‘還有什麼?’
‘還有,婚期之後,你便是我的了,你的身,你的心全都是我的,不能再去招惹旁人,不能惹我生氣,不能欺負我,我們吵架後你要第一時間給我道歉,不論誰對誰錯,你都要道歉,不能惱我, 只能寵我,一個人。’
他起初一愣,隨即卻笑了,還未答話,那女子卻將他抱的更緊,語氣也輕了很多,卻也認真了許多。‘凜,今後你便是我世界的全部,你不能欺負我,否則,我會哭的。’
他一愣,手亦落在她的肩頭,他見過她哭過一次,在哈維城,他差點兒丟掉性命那次。
他沒言語一分,只是將她抱的更緊了。
赫連熙風未說話,只飲了烈酒,他還是讓她哭了,比任何一次,都讓他心痛。
可偏生,還要做錯一副寡淡的摸樣。
“讓她這樣恨着,便是你的意願?”
“恨我,總比……死了好。”赫連熙風說着,眼底卻再片刻間變的森寒,妤澤冶自也有所察覺。
他身形極快,卻也閃身出了這暗室。
妤澤冶不說話,只是握了酒,淺飲,兮兒……又何苦如此……
當日大亂之後,他重傷被帶到了這裡,卻再無他們的消息,可對兮兒,他卻是瞭解的,能對帝厄出手,她,該是怨的。
赫連熙風撩開衣襬靠在小榻之上,聽着外面一陣喧鬧,還未言語什麼,便見一襲華衣的溫多娜緩步走近。
她看見倚在小榻之上的赫連熙風時,亦是一愣,看着一旁放置的酒壺,還飄着淡淡酒香,便也行禮,道:“臣妾見過皇上。”
赫連熙風半掩着眸,漆黑的眸色如一潭深水,直淹的人無處喘息。
那些丫頭內侍疾步走了進來,匍匐跪在地上,他們可不敢告狀,可也沒有忘了之前皇上說的話。
見他久久不語,溫多娜亦是蹙眉,她還行着禮呢,他不讓她起身嗎?
“各,杖責二十。”久久,那薄涼的聲音傳來,那宮女內侍亦是一驚,杖二十,雖說不至人死,但已然要去大半條命了,只是無一人敢多言什麼,畢竟與剮相比,這已是開恩了。
紛紛行禮下去領罪,整個大殿上,卻也只剩下溫多娜和赫連熙風。
“皇后,不知道朕之前的吩咐?”
他的寢殿,她也敢擅闖。
溫多娜一愣,到不覺得有什麼,只道:“今日天冷,臣妾特意替皇上煲了湯,可那些奴才偏生要攔着臣妾,臣妾怕湯涼了,有損龍體,固才……”
她的妝容很精緻,似精心打扮了一番,說起話來亦不像之前,柔了不少,此時看上去,到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摸樣。
“湯?”赫連熙風嘴角冷笑,視線亦落在她手中的食盒上。
溫多娜亦是一喜,忙起身,緩步走進,將食盒打開,把羹湯端了出來,攬袖盛了一小碗,放到了赫連熙風面前。
“臣妾亦是第一次煲湯,皇上且先嚐嘗,若是喜歡,以後臣妾便常煲給皇上喝。”
赫連熙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后何時竟也喜廚娘做的事了。”
溫多娜一愣,並非不知道這話的意思,卻還是笑了笑,端過碗,舀了一勺遞到赫連熙風面前。“皇上說笑了,臣妾是皇上的妻子,爲夫君煲湯也是分內之事,皇上且先嚐嘗。”
赫連熙風輕擡手,擋下了她遞過來的東西,語氣中也多了幾分冷意,道:“皇后似乎記性不好,朕承諾過你是這帝厄的皇后,但也僅限於此罷了,妻子一說,不覺可笑?至於這羹湯……”
赫連熙風冷眼掃過那碗中的東西,道:“皇后自幼是在宮中長大的,朕要用東西前,該有什麼規矩,皇后不明白?”
溫多娜一愣,卻也明白他是何意,他要驗毒……
“皇上多慮了,這是臣妾親手煲的,不會……”
“規矩便是規矩,皇后即便是中宮之首,亦不可亂了規矩,來人。”
話剛說完,便也有幾人進了來,赫連熙風冷眸掃了一番,手指輕擡,便也指向了一名宮女,道:“你,過來。”
那宮女亦是一愣,害怕的看了一眼面色已是煞白的皇后,卻也小心的上前,行禮道:“皇上。”
赫連熙風到未多言,擡手奪過溫多娜手中的金碗,放到桌上,道:“喝了它。”
那丫頭亦是一愣。“皇上……”
“還要朕說第二次?”
那丫頭亦是害怕,哪裡還敢多言,端過那碗,卻也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喝光它。”赫連熙風的語氣,是不容拒絕的威嚴。
溫多娜收回來的手亦不由收緊,這一舉動,對她無疑是侮ru,可是她卻不好發作,直到那丫頭把湯喝完,她才儘量控制了自己的情緒,道:“皇上,現在可以用了嗎?”
“不急,朕剛剛飲了酒,再飲這湯,只會忽略其味,到時怕真會辜負了皇后的一片苦心了。”赫連熙風說着,卻也拿過一旁的酒,淺飲了一口。
溫多娜面色越是難看,狠狠的瞪了那宮女一眼,心中亦是緊張,道:“即已驗了,你便下去吧!”
“皇后很想讓她走?”
“臣妾……臣妾只是怕她影響皇上用膳。”
“是嗎?”赫連熙風嘴角勾起一抹冷意。“看來,皇后操的閒心到並不少。”
溫多娜微惱,而偏在此時,那宮女的神色卻有些複雜,容顏緋紅,眸光渙散,卻又極力隱忍着什麼。
溫多娜面色已難看到了極致,赫連熙風倒是淡定,掃過那宮女,薄涼的聲音道:“你似乎有什麼不適。”
那宮女一愣,忙跪在地上。“奴……奴婢不敢。”
“是嗎?你既然不知道,那便傳御醫來瞧瞧吧!”說着,便要命人去請御醫。
溫多娜卻道:“夠了,你們全部退下。”
那幾個內侍亦是一愣,可卻未敢動分毫。
溫多娜無奈,卻也撩開衣袂,跪在地上,道:“皇上,臣妾有話要單獨對皇上說。”
赫連熙風並不答話,擡手,那些內侍卻也躬身退了下去,將那宮女也帶了下去。
“皇后想說什麼?”
溫多娜跪在地上,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道:“臣妾承認,那湯裡有其他東西,但臣妾並無要害皇上之心,那湯裡……”
“身爲皇后,用如此不恥的藥物,看來皇后,是真的在宮中待的太久了。”
溫多娜錯愕擡眸,他知道,不對,他從一開始便知道,他是故意的。
“皇上既然知道,又何必讓人來試?”
“試?皇后又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薄脣緊咬,溫多娜面色亦是難看到了極致,久久,她似也冷笑道:“的確,那湯裡我的確下了藥,cui情的藥物,可是是誰逼我這麼做的,皇上難道覺得,身爲皇后,真的不恥這樣做嗎?”
“是你,我做這些都是被你逼的,的確,我現在除了是這帝厄的皇后,還有什麼?大婚之日,你丟下我一個人,連面都不露,我可以不管,可爲何從始至終連碰都不碰我,皇上,我也是人,也是一個女人,爲何你對我就可這般無情!”
“我爲你付出這麼多,你皆可以視而不見,她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如此!”
溫多娜吼着,質問着。
可赫連熙風卻似未聽到一般,霍然至踏上起身,走至她身邊,薄涼的聲音卻也道:“這個位置,不是你想要的嗎?朕承諾了你,也兌現了承諾,你又怎會天真的奢求,朕會給你更多?”
“皇后失德,佔幽寢宮,沒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半步。”說完,卻也款步離開。
溫多娜癱軟在地上,眼底亦是恨意,妤憶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