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殿。
“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王爺,臣就在你的眼前,你怎麼就忘不了那人呢?他除了家世比我好,還有什麼地方能夠比我好?”沈敏半是認真半是玩笑道,輕輕的將明瓊手中的酒杯抽走。
仁親王喜歡安國公府上的世子,這在京城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只是緋聞中的男主角從未對此事作過迴應,因此這件事情的走向更是吸引着京城百姓的注意力。
“給我,酒,酒,本王的話你聽見沒有啊?”明瓊拍着桌子怒道,自從雍王離開京城後還從未有人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話,竟這樣明目張膽的拒絕了她的請求。
她究竟還要裝到什麼時候,據他收到的消息顯示,現在的情況對他們很不利啊。
“王爺,您究竟打算裝到什麼時候,您以爲憑藉區區流言便能逼迫李賢向你屈服,像我一樣離開雍王轉投到你的麾下?
明瓊睜開惺忪的杏仁眼,問道:“那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你究竟是何意?”
沈敏搖了搖頭,一副十分惋惜的模樣,“王爺其實是明白的,不是嗎?只不過你內心一直在抗拒這個事實,你還是不夠狠心啊。”
是她不夠狠心嗎?明瓊愣住了,其實沈敏說的沒錯,她一直都在欺騙自己。
她也知道釜底抽薪纔是解決問題的最好的辦法,可是她就是狠不下心去,那可是她的親妹妹啊,這個世上唯一和她擁有同樣血脈的人,她們本應是最親近的人,可爲什麼現在會如此疏遠,甚至到了仇敵的地步呢?
“王爺,您可知道有句話叫做‘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您這個時候要是再心軟,那您失去的可不僅僅是您夢寐以求的東西,還會有您的生命,以及追隨着您的人的身家性命,連帶着還有他們的親人朋友,王爺這麼多人的性命,您能忍心不管嗎?您還要繼續心慈手軟嗎?”
是啊,跟着她的人那麼多,牽一髮而動全身,她好像真的沒有退路了呢?
“王爺,到時候就算雍王和您一樣心存善念,要放過您,那她的追隨者會放過您嗎?他們和臣一樣賭上了身家性命追隨主公,謀求的就是榮華富貴,又怎麼會容忍威脅到他們富貴的危險的存在呢,王爺這些殘酷的真相您真的沒有想到過嗎?您只是一直在逃避,臣以爲您真的變強大了,誰知道臣卻看走眼了,您還真是不如雍王呢。”沈敏一臉的蔑視。
明瓊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怒道:“放肆,休拿那手下敗將和本宮相提並論,那是對本王的侮辱。”
沈敏說別的她都能忍受,可唯獨說她不如明瑜這一點卻是不能忍的,她重活一世,苦心籌謀,處處隱忍,最後卻得到了這麼一個評價,如何不能讓她生氣?
待看到沈敏那得意的笑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傢伙是故意激她的,就是看不慣她那閒散的樣子,所以才這麼說的,明瓊心裡突然有點發虛。
他竟然能看透她的心思,居然可以不畏懼她的身份,直白的指出她的缺點,他的身上似乎有着一種她不
能抗拒的魅力。
好吧,她承認,就在沈敏看見沈敏噙着壞笑的那一刻,她對他動心了。
動心了?不,怎麼可能呢,她喜歡的人不是一直都只有李賢一個人嗎,前世今生兩輩子情誼都未曾變過,怎麼賣現在她就突然變了心思呢?
這種新奇的感受給她帶來的不是驚喜而是驚嚇,自從重生以後,她發現這一世許多事情都脫離了原本的軌道,每一次變故的背後都隱藏着令她恐懼的結局,那這一次呢,又會發生什麼樣的變故呢?她不願意再多做深思,便重新提了一個話題企圖轉移視線。
“那你說本王現在應該怎麼做,雍王如今都已經離開京城這麼久了,本王就算想有什麼動作也是鞭長莫及啊。”明瓊無奈道。
這話倒是真的,起初她幾次想要對明瑜下手可都沒能成功,因爲地點不是在昭陽殿就是勤政殿,這兩個地方一個是她的地盤,一個是在承恩帝的眼皮子底下,她根本就是有心無力。
只見沈敏露出一絲胸有成足的笑容,“王爺勿要妄自菲薄,您的本事可是高着呢。”
她有什麼本事她自己還不清楚嗎?明瓊挑了挑眉示意沈敏繼續說下去。
“王爺,臣今日收到消息,雍王殿下已經快到達了鄱陽城了。”
那又如何?鄱陽城是前往雍州的必經之路,她們會在那兒停留不是很正常的嗎?等等,似乎有什麼不對勁,他怎麼會有她們的行程信息,明瑜可不會傻到不隱藏自己的行蹤?
“你是如何得知她們的近況的?”明瓊質問道。
他就知道男人和女人的關注點就是不一樣,這個時候不應該想着怎麼給她們添亂嗎,她居然還有閒情來詢問消息的來源,消息嘛不應該是有了就用嗎?
可明瓊不是這樣認爲的,在她看來,若是消息的來源不可靠,那不是會釀成大禍嗎,誰知道那個消息是不是對方故意拋出來的煙霧彈,用來迷惑他們的呢?
礙於君臣之別,沈敏還是不得不先回答消息的獲取渠道:“這些消息是臣早早的在昭陽殿中收買好得人傳過來的,您放心此人絕對可靠。”至於究竟是誰,那就恕他無可奉告了,畢竟誰不留一手呢?
哼!明瓊重重的哼了一聲,對於沈敏的那點小心思她心知肚明,不過她也不揭穿就是了,畢竟誰不留點保命的絕招呢,只是令她心驚的是沈敏居然能夠在昭陽殿買通眼線,這一點絕對是刺激到她了,她束手無策,以爲那是固若金湯的城池,可在看來確實如同自己的後花園一般,這怎能讓她不氣憤。
“看來本王還真是撿到一個寶貝呢,居然能在昭陽殿買通眼線,這一點本王可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啊,不過本王也真是替雍王可惜啊,竟然錯過了你這樣一個人才。”你不是不說嗎,那我說兩句總可以吧。
“呵呵,王爺擡愛了。”沈敏的臉色有些尷尬,立即轉了話題:“難道王爺您就沒發現這裡面有什問題嗎?不到半個月他們就已經行進了一半的路程,這是不是有些太快了啊,嗯?”
最後那一聲‘嗯’帶着些許蠱惑的意味,明瓊癡癡地問道:“有
什麼不對嗎?”
“沒錯按照正常的行進,的確是應該到了鄱陽城了,可是王爺不覺得對於雍王他們來說就有些太快了嗎?”
快嗎?難道不是應該的嗎,明瑜前往封地說好聽一點是就藩,說難聽就是被趕出京城了,不應該快一點嗎?既然是合情合理的,那沈敏爲什麼要在她身邊反覆強調,這裡面究竟有什麼貓膩?還是說她應該做點什麼來拖慢他們的進程?對了就是這樣的,難怪沈敏一直說她不夠心狠。
想明白後,明瓊看向沈敏的目光變得柔和了許多,沈敏見她這幅模樣便知曉她是想通了,於是趁熱打鐵,“王爺額否知曉鄱陽城相鄰的城池是那座?”
“好像是幽州吧。”誰沒事就地圖啊,明瓊也不是十分肯定的答道。
等等,她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幽州,那不是和西夷接壤的邊境城市嘛,鄱陽城距離西夷可比距離大魏近得多了,若是外祖母能夠助她一筆之力的話,那明瑜只怕是會永遠的留在那。
“臣記得王爺的外家好像就是西夷吧,西夷離鄱陽可不遠呢。”
沈敏又開始適時的顛簸了,“臣也曾聽聞西夷的皇后對王爺甚是寵愛,對您幾乎是有求必應,想來只要您開口,沒有不成的事。”
明瓊再次望向沈敏的目光充滿了欣喜和讚歎,這個男人實在是太聰明瞭,更關鍵的是他還十分照顧她的自尊心,似乎什麼都沒有說,全都是她自己想出來的,可他有好像什麼都說了,她是在他的引誘下一步一步的前進。
他就像罌粟花話一樣,嬌豔誘人,卻又散發着致命的香氣。
沈敏望着前去書房寫信的明瓊,專心致志的模樣,心憂所感,走到牆邊,取下古箏,竟然彈奏起了《高山流水》,琴聲淙淙,餘音嫋嫋,倒和這一室的氣氛十分相配。
不知什麼時候,明瓊停下了筆,擡頭看見沈敏還在撫琴,一副陶醉的樣子,側耳聆聽才發現這曲子竟是《高山流水》,不禁扯了扯嘴角。
高山流水?還真是譏諷,他和她至多能說是狼狽爲奸,用知己的話那就是侮辱那個詞了。
“王爺,寫完了。”察覺到身邊多了一股氣息,沈敏停了下來。
“嗯。”明瓊淡淡的迴應了,方纔他用的是陳述的語氣而不是疑問,她討厭極了他這個樣子,似乎什麼事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那謹之就祝賀王爺旗開得勝。”
明瓊的迴應依然是淡淡地笑,他也不以爲意,笑着離開了。
沈敏出了芳菲殿,臉上的笑容不再是那種如沐春風的和煦,而是一種篤定的•自信的笑容,彷彿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控中。。
仁親王怎麼會真的拒絕他的提議呢?一個可以在除夕晚宴上安排殺手的女人怎麼可能真的心慈手軟呢?她不過需要一個藉口罷了,一個可以在她背後鼓勵她繼續下殺手的藉口。
而他就是最完美的那個藉口,她無論做出了什麼事都是他在背後逼迫她的。
這樣看來,仁親王不比雍王遜色呢,沈敏臉上的笑容更加的燦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