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邊哭邊罵,越來越起勁了,眼看承恩帝的洪荒之力快要控制不住了,即將爆發,阿瑜便也歇下了看戲的心思,不得不出來打圓場。
阿瑜小心翼翼地勸道,“婆婆您是不是認錯人了,我爹爹從來沒做過什麼壞事啊。”
誰料這話一出,那老婆婆立即停下了哭聲,阿瑜正慶幸自己的話起到了作用,誰料那老太太越發潑辣了。
衝到承恩帝面前,拿着柺杖指着他的鼻子罵道:“認錯?哼,老婆子怎麼會認錯人,這害得我家破人亡的王八羔子,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認得,你等着,就是到了閻王殿,我也不會放過你的……”說着便又要拿起柺杖打他了。
承恩帝大權在握,呼風喚雨十來年,何曾受過這樣的指指點點,當即一手劈開,語氣冷得像是冰渣子,“你說是我害得你家破人亡,總得把事情說清楚吧,我可不能任憑你平白無故的冤枉。”
那老太太卻是不依了,賴在地上不起,冷笑一聲,控訴道:“你做都做了,還不敢認?也不知道你的爹孃是造了什麼樣的孽緣才生下你這麼個孽障。”
老太太的話算是觸及到了承恩帝內心最爲隱秘的疼痛,語氣森森,“最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否則我可不敢保證不會把你也殺了。”
“你都把老婆子全家都殺了,還留我一個下來做什麼,這條命你拿去也罷……”她瞧着承恩帝卻是不像是說着玩的樣子,便也停止了,她還不想死,她若是也死了,那她的老伴兒•兒子都沒人上香了,還有他的孫子可怎麼活啊。想到這,不禁悲從中來,哭泣的更是厲害。這次倒不是像之前那番做戲,確實是實實在在的悲傷。
承恩帝的眉毛不禁擰成一個小疙瘩,原本到這來是想要緬懷一下過去的美好,可沒想到卻是碰上了這樣一番糟心事。
待阿瑜將老太太扶到了屋子裡,老太太纔開始說出了事實真相。
原來當年承恩帝帶着一個小美人悄悄地外出踏春,天色已晚沒地歇息,便在這家老太太裡借宿了。
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村子裡的人都很純樸,雖是窮了點,但還是十分歡迎外面的人。十分熱情的款待了承恩帝二人,第二日,承恩帝便留下十兩銀子,帶着美人離開了。若是沒有後面的事情,這對老太太一家倒也是件美事,一頓粗茶淡飯便換取了一年的花銷,可是這世上的事情還真是無巧不成書。
承恩帝走的那日,正是趕集的日子,有了錢財,老太太兒子便帶着媳婦去進城趕集,準備買幾身好看的衣服給媳婦穿,誰料這麼一去,便再沒能回來了。
這第一日沒能回來,老兩口心裡便是擔憂不已,只是心裡存了一份僥倖,或許他們是到那家親戚投宿了,待到五六日之後,仍不見人影,老兩口這才慌了心神。
老頭子到城裡打聽,才知道自己的兒媳婦被有錢人
家的公子給看上了,非要搶回家去當姨娘,只是這小娘子都有了丈夫和兒子自是不願意的,不肯屈從。那公子自幼被家裡人嬌寵的長大,還從未有過什麼東西瞧上了沒得手的,這樣更是上了心,吩咐手下,將這小娘子搶回府裡,扔下十兩銀子便回府了。
老太太的兒子哪能讓自己的媳婦被人搶去,嚷嚷着要報官,可那家僕笑嘻嘻地道:“你去報啊,我家老爺就是大官人,這京城的令尹還是他的門生呢。”
家譜說這話原本是胡說的,京城令尹和他家老爺壓根就不認識,只是想要讓這無權無勢的鄉下漢子自己知難而退。
誰料這漢子倒是個有情有義的,將那銀子扔回去了,拉着小娘子的手就要回去,那班家僕怎能放他們離開,隨及將他們團團圍住,拉住小娘子,將老太太兒子在地上一陣毆打,這才帶着小娘子回府交差。
老太太兒子是個死心眼的,趕了一場集市卻將媳婦丟了,若是回了村子裡那人家的唾沫星子還不得把他給淹死,打定主意要將媳婦搶回來。
悄悄跟隨在家僕後面找到那家人的住處,這可巧了,那家人的姓氏和承恩帝當時留下的姓氏一模一樣,也是明家。
第二日,老太太兒子拿着身上剩下的銀子買了把菜刀,躲在明府外頭,到了中午,那明公子出府了,老太太兒子拿着刀衝出去一陣狂砍。
家僕們沒有想到天子腳下竟然有人會縱刀行兇,一時不察,精油好幾個家僕受了傷。那明公子就是一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見着這番情景被嚇得屁滾料流,眼看着老太太的兒子就要砍到明公子了,府裡的人聽見外面的叫喊聲,立即派出了人手,將老太太兒子制住了。
那明公子一向標榜自己是這京城裡最是英俊瀟灑的人物,何曾在這麼多人面前出過醜,心裡越發記恨這老太太的兒子,命人將他留在了府中慢慢折磨。
老太太的老伴兒在城裡頭打聽到這些事,便立即回了村子裡,告訴老太太,商量着怎麼討個公道。想着京城令尹既然是那明家老爺的門生,告官定然是行不通了,便尋思着學人寫狀子打算在德勝門前告御狀。可這老兩口並不識字,得在城裡找人寫。最後商量下來,老太太在家帶孫子,老頭子京城找人寫狀子。
到了城裡,老頭子找人寫好了狀子,便理直氣壯的走向德勝門,等着告御狀。可那明家在京城家大勢大,這老頭子的一舉一動早就被有心人收在眼底,告到那明家公子了那裡。
明家公子受了這麼大一番恥辱心裡對老太太一家子都恨上了,自是恨不得將其剝皮抽筋,怎會允許讓老頭子告得了御狀,連忙派人將老頭子搶回家一陣毆打,威脅他不準告御狀,若是不然便會殺了他全家。
老頭子想到家中還有老太太和一歲多的孫子,只能忍痛離開。實際上那明公子哪是那般豁達大方的人,自幼便是睚
眥必報,在老頭子回家的路上使了絆子,可憐的老頭子就在家門口白白丟了性命。
老太太短短几日之間失去了老伴兒•兒子•兒媳,連番打擊下,也生了重病,對於唯一的孫子也沒怎麼傷心,孫子疏於照顧發了高燒,將腦子給燒壞了,到了如今已是十五六歲仍是一副癡癡呆呆的樣子。
老太太病好以後發現孫子已經成了傻子,自是後悔不迭,只是無力迴天,心頭將那明公子恨恨上了。
可惜的是此明公子非彼明公子,可憐承恩帝白白的背了十多年的黑鍋。
待老太太將事情真相一番講述後,阿瑜不禁噓嘆,好大的一個烏龍,她都不忍去看承恩帝的臉色了。
果不其然,承恩帝臉色如同御膳房的鍋底,都黑得能滴下墨水了。
別看這老太太說的繪聲繪色,阿瑜卻是一點都不信。承恩帝確實有可能帶着小美人到這借宿過,可她絕不會相信承恩帝會做出這樣有失分寸的事。就算承恩帝真的做出奪人妻的事情,也不會是農家小娘子,這宮中什麼樣的美人沒有,他會冒着天下人唾棄的風險找個 鄉野村婦。
“我是說過我姓明,但你怎麼就確認那明公子就是我呢?”承恩帝不解的問道,在他的認知裡,這天下同一個姓氏的人何求多,這老太太怎麼就認定這明公子就是他了。
“那還用問,老頭子說了,你們腰間的玉佩都一樣,這還能騙的了誰?”
老太太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合着就是“你還抵賴,我什麼都明白了。”
承恩帝無奈的看了阿瑜一眼,阿瑜默默地將腰上的玉佩取下,說道:“老婆婆,這玉佩只是一個身份的象徵,凡是稍微有點家底的人都會有玉佩的。這天底下的玉,外行人是看不出什麼差別的。你們真的可能認錯了人,我爹爹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
老太太顫顫巍巍的接過玉佩,反覆摩挲,竟不禁老淚縱橫。
阿瑜心下慼慼焉,這老太太好好地一個家莫名其妙的被毀掉了,這十多年來還恨錯了人,這要是換了她恐怕也忍不住了。
“貴人啊,先前都是老婆子被豬油蒙了心竅,冤枉了您,可老婆子求求您,幫幫老婆子找到真正的兇手,求求您了,老婆子不想我老伴兒到了黃泉地府裡還不得安心啊。嗚嗚嗚……”
承恩帝帶着女兒出來體察民意,感受當年的心情,沒想到卻會遭受這麼一番烏七八糟的事情,打算立即喚出暗衛準備離開,聽到老太太最後一句,又改了注意,他堂堂一國之君豈能蒙受不白之冤,還叫人帶到了地府裡。
阿瑜若是知曉承恩帝的想法,必定嗤之以鼻,活着人哪裡會在意死了的人的想法,換做是她,哪會管這等閒事,今晚睡過後,明日便揮揮衣袖離開了。
承恩帝趁着夜色漆黑,喚來暗衛,暗地查探當年這件事情的始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