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離開後,景福宮就和冷宮相差不了多少。承恩帝也沒有對阿瑜有任何安排,內務府對她的用度也沒有停止,只是到了阿瑜手上的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公主,快來試試這件衣服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話奴婢再拿去改。”阿墨走到美人榻邊,詢問道。
阿瑜乖乖着任阿墨在身上比劃,她有好幾個晚上偷偷地看見阿墨在油燈下做衣服。如今沒了母妃在,沉穩年長許多的阿墨便如同阿瑜的母親一樣。可阿墨現在也只有十一二歲,放在現代也不過是一個小學生,還在父母家人的守護下無憂無慮的度過童年。在這兒卻是挑燈苦熬爲別人做衣服。阿瑜心裡升起一陣深深的無力感。
阿蘭在旁邊豔羨,“阿墨姐姐的手真巧,剛好合身。可惜沒有多的布料了,不然還可以替公主做一雙鞋子。我昨兒個去內務府領取月例看見大公主身邊的丫鬟都能穿上鮮豔的襖子了,偏偏咱主子還是去年灰不溜秋的料子。皇上太偏心了吧,公主好歹也是他的親女兒啊。”
“好了,就你多嘴。小心被人聽到了,連累公主可就慘了。”阿墨畢竟年長一些,有所顧忌,不能像真正的小孩子那樣無所顧忌。想到這,阿墨看了阿瑜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覺得自己的小主子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弱小可欺。
新年到了,皇宮裡佈置的喜氣洋洋,就在這時北方戍邊傳來消息,匈奴人最近很是不安分,屢屢滋擾邊境百姓。
朝堂上如今分爲兩派,文臣們主和打算派公主和親,揚我國威,不和蠻夷人計較,而武將們則主張戰,震懾匈奴。承恩帝表面不動聲,心裡早就樂翻了。哈哈,打仗好啊,只有打仗才能收回兵權,我才能出掉那些老傢伙。
到了臘月二十八時,承恩帝接到一個消息,臉色鐵青,連忙召集大臣們到御書房討論。
“你們自己看看,邊關剛剛傳來的急報。匈奴與臘月初五夜襲涼州城,所過之處無一百姓生還,匈奴軍隊執行殺光、燒光、搶光政策。你們不是主張和親嗎,那好啊,把你們的女兒送去和親,誰去,說話啊,不是都挺能說的嗎?”
大學士杜子騰答道,“陛下,匈奴人實在是野蠻粗魯,我大魏不能坐以待斃,必須狠狠地搓搓他們的銳氣。”
“好啊,那諸位愛卿可有誰自動請纓?”
大臣們不再說話了,誰都不說話了,現在皇帝對兵權虎視眈眈,匈奴又來勢洶洶,誰都不想把自己的兵力分出去。
“那朕就欽點了,馮將軍你帶兵於初五出發,速速趕去涼州。”
“是,陛下。”
馮正看着周圍的同僚沒有一個應聲,便只能任命。
後宮裡並沒有被邊關的軍情所影響,依然開開心的打造首飾縫製新衣服,一片紙醉金迷。今晚是除夕之夜,阿瑜並沒有出席皇宮的家宴,沒有人來通知她,像是被遺忘在角落裡的雜草一樣。
擡頭望天,阿瑜突然想到了前世,
禮賢現在幹什麼呢,是否想念她還是在某個女人的懷裡。還有自己那所謂的母親和弟弟,不知道沒了自己的資助還能穿金戴銀嗎?
怎麼想起他們了,那些人根本不值得自己費心。可是我的母妃,你過得怎樣,女兒好想你啊。你放心,阿瑜會好好地活下去,早日離開這皇宮,自己的幸福。
初一早上,阿瑜早早的起牀用過膳後,準備到坤寧宮請安。雖說別人無視她,但她不能把自己當一個隱形人,畢竟她已經做了,但你是否看見了就是你的事了,不能讓別人抓住自己的把柄。
到了坤寧宮,大殿內衣香鬢影,好不喜慶。阿瑜見沒有自己的位置便只能站到末位。等了好一會兒,皇后纔來。皇后梳了一個驚鴻髻,僅僅插了一根鳳釵,身穿百鳥朝鳳袍,便把後宮之主的氣勢顯露無疑。一廂問好後,皇后說了一個重大消息對阿瑜來說。正月初六,皇宮會派一個皇子和一位公主到懷恩寺祈福,以求大軍能凱旋而歸。聽到這話,阿瑜連忙跪倒大殿中央,“母后,女兒願意去替我大魏將士祈福。”
皇后似笑非笑,阿瑜心裡十分忐忑。她一個不得寵愛的公主想要出宮十分艱難,想要見淑妃一面十分難,如今面前有一個機會一定要爭取,就是不知道皇后會不會故意爲難。應該不會吧,畢竟這不是什麼好差事,懷恩寺建在京城西郊的山上,山路崎嶇,況且這天寒地凍的誰願意出門啊。可皇后向來不喜歡她,會同意嗎。
“三公主有心了,那就如你所願。太子的身體也好上許多了,到時你就和太子一起去吧。”
“是,謝母后恩典。”
回到景福宮後,阿瑜趕緊叫來阿墨阿蘭,讓他們收拾行李,去看望淑妃。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昨日三萬大軍已經出城了。從她偷偷打聽到的消息得知,涼州守備正是她的外祖父,如今外祖父一家都在涼州城,恐怕還沒人知道母妃已經被趕出皇宮了吧。長這麼大了,也還沒見過他們,想必母妃也很久沒有見到他們了吧,希望大軍真的能凱旋而歸。
阿瑜早早的就到了皇宮大門,在正陽門那等着太子。白衣似雪,領口緊束,一枚淡金色的珍珠低調而又奢華地亮着。見到阿瑜後,輕輕地笑了,像一縷春風溫暖阿瑜的心間。阿瑜想到一句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癡癡着望着太子。
太子看見呆呆的阿瑜,覺得很是呆萌,伸出手來揉揉她的頭,“好了,我們快走吧。”
阿瑜跟着太子上了車。天哪,太豪華了。阿瑜一直以爲轎子就是一個代步的交通工具,可進去了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這裡面的面積至少有七八個平方,裡面點心茶水一應俱全。還有書籍•棋盤等消遣的東西。見她阿瑜進來後,太子將點心推到阿瑜手邊,又拿出一本圖冊遞給她,“起來得這麼早,肯定還沒吃飽吧,來墊墊肚子。要是無聊就看看畫本打發時間。”
“你識字嗎?”
阿瑜忙不達跌點頭,
生怕太子認爲她是文盲。實際上她還真是文盲呢。
見到太子如此和善,阿瑜甜甜的笑了,臉上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惹得太子捏了捏他的臉。這太子人真好,跟他的那個妹妹簡直就不像一個媽生的。估摸以後他繼位了,對我也不會太壞吧。
大概兩個時辰以後,馬車停下了。阿瑜下了車就見到一座建築。和記憶裡現在的寺廟差不了多少,,寺門前站着兩列人,應該是在迎接太子的吧,阿瑜可不敢自認爲他們是在迎接自己這沒權沒勢的公主。進了廟後,阿瑜跟着拜了拜佛祖,就找了個時機溜了。
阿瑜繞着寺廟走了半圈,越走越心涼,這兒的尼姑們都在從事勞作。不知道母妃在這兒會怎麼樣,雖說她被趕了出來,但名義上還是淑妃,應該不會被苛待吧。找到淑妃時,阿瑜的一顆心徹底沉了下去。
淑妃蹲在水井邊洗菜,雙手凍得通紅,甚至已經皸裂了。臉也變得暗黃粗糙了不少,彷彿一下子老了四五歲。阿瑜簡直不敢相信,如果真的再過三五年見面,也許自己都認不出吧。或許等不到那一天了,再這樣的環境裡,母妃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個問題。
阿瑜走到淑妃身邊,挽起袖子和她一起洗菜。淑妃擡起頭差異的望了一眼。
“阿瑜,你怎麼會在這兒,難道你也被趕到這兒了嗎?”淑妃很是緊張。
“不是的,娘。匈奴進犯邊城涼州,皇上派大軍前去支援,我和太子哥哥一起到廟裡祈福。”
“那就好。涼州,那是你外祖父戍守之地,也是孃親從小生長的地方。那兒雖然荒涼,但人們都很友善,也沒有皇宮裡這麼多的規矩……”淑妃沉浸在回憶裡,臉上帶着深深的眷念。阿瑜很是不解,既然孃親這麼喜歡涼州,爲什麼還要進宮呢?
“菜洗好了沒,中午太子殿下要在這兒用膳,磨磨蹭蹭的,這麼點小事兒都幹不好。”
阿瑜忍不住了,“父皇只是讓母妃到這來祈福的,並不是來給你們做苦工的。”
那尼姑聽見這話,才正眼瞧過來,滿臉堆笑:“原來是公主殿下啊,貧尼眼拙剛剛沒有見到公主。公主啊,我們這廟小人少,許多事情忙不過來,偶爾才讓淑妃娘娘搭把手。你要不信的話,可以問問淑妃娘娘。”一邊說話一邊向淑妃使眼色。
“是啊,寺裡的師傅們對我挺好的,只有今天事多忙不過來才幫忙的。阿瑜,你不要擔心啦”
“對啊,就是這樣的,公主殿下。”
阿瑜看着淑妃勉強的笑容,還有那胖尼姑滿臉的肥肉和諂媚,心裡莫名的起了一股邪火。
眼見阿瑜臉色越來越難看,女尼悄悄地下去了。
阿瑜如果真的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就可能真的被他們騙過去了,可看看暗黃的臉色還有那雙手,真的是偶爾勞作吧。既然孃親不願意說,那我也不逼她了。阿瑜有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感覺。
心好累,感覺不會再愛了。
(本章完)